第21章 硫酸
硫酸
抛開懸疑問題不說,現在所有證據線索都指着吳銘。
吳銘似乎沒想到,自己在柴房住得好好的,再次出門居然是被衙役押着出來的。跪在大堂上,他臉上表情不似作假:“大人?敢問草民犯了何罪?”
溫楚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主位上是陸瑾。陸瑾冷聲道:“認識王慕凝麽?”
吳銘連愣神都沒有:“不認識啊,草民獨自一人住在後山,基本沒有熟人,只同買家打招呼。”
“哦,這樣啊。”陸瑾點點頭,“那你該記得王才良吧。”
這次他倒是确實愣了一下:“是有過交集,但誤會都解開了。”
“後山的碎屍,是王才良之女王慕凝。”
吳銘眼中劃過一絲複雜的神情,只有極短的一瞬,溫楚未能提取出準确信息,皺了一下眉。
吳銘說:“草民同王家的糾葛就是一場誤會,那時草民尚且年幼,非要報官,但報官之後王家的态度也比較積極,這件事情就解決了,至今并未同王家有過其他交集。”
溫楚突然沒來由地插了一句:“吳先生曾經應該是讀書人吧。”
吳銘沒理解他為什麽這麽問,但還是如實答道:“讀過幾年,認識幾個字,但家父家母相繼離世,很小便不曾讀書了。”
“好,下一個問題。”溫楚離吳銘比較近,直皺眉:“你身上的血味哪來的?”
“血味?”吳銘使勁聞了聞,眉頭也皺了起來,最後才聞到一點點異味,“可能是打獵時不小心沾上的?我是獵人,身上有點血腥味不足為奇吧。”
溫楚點點頭:“是不足為奇,但是……你打獵獵的是活人麽。”
吳銘瞪大了眼睛:“大人為何如此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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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你身上的味道,确确實實就是人血的味道啊。”
吳銘大驚,随即好像明白了什麽,也不掙紮了,嘴角勾了勾,輕哼了一聲。他這個神态讓溫楚确定他知道了或者是推測出了什麽東西。
吳銘說:“京官也不過如此。”
他被關進了大牢。人手本就不多,如今堂上只剩了陸瑾和溫楚。陸瑾從主位上站了起來,本來就高挑的身材往那一站更具威壓。他含着笑看了溫楚一會,卻發現後者壓根沒注意他,不由啧了一聲。
溫楚:“?”
陸瑾走下臺階來到溫楚身邊,在他旁邊吸了兩下鼻子。
溫楚:“??”
陸瑾說:“我為什麽聞不到血腥味?”
“……”溫楚抱着胳膊倚在椅背上,眼皮都沒擡一下,“你瞎。”
陸瑾:“?”
這是辦了多少起殺人案,才能對人血味道那麽敏感。陸瑾探究的目光毫不避諱地落在溫楚身上。溫楚旁若無人,站了起來:“蘇淩他們什麽時候到?”
“……”陸瑾酸溜溜地說,“你更想同她一起辦案?”
溫楚微笑道:“那你跟我去找德妃故居?”
陸瑾心思還是比較敏銳的。溫楚能這麽說,就說明他并沒有把查明暗熒的希望在陸瑾身上投注哪怕一點點。迄今為止,他們兩人之間的合作也僅僅只是陸瑾給他提供了一個吃住的地方而已,溫楚的事并沒有讓陸瑾參與進來。
或者說,溫楚并不信任陸瑾。
陸瑾興致忽然就落下去了,常常上揚的眼尾也耷拉了下來,在原地站了一會沒動。溫楚原本就要出去了,餘光瞥見陸瑾沒動,疑惑地看向他:“怎麽了?”
陸瑾悶悶地跟上去,看上去還有些委屈。
有那麽一瞬間,平時說話從來都是毒舌不考慮別人感受的溫楚好像突然意識到了什麽,歪着頭看了身側的陸瑾幾秒,啞然失笑:“等這個案子結束,你跟我去。”
陸瑾擡起眼睛,眸中一瞬間就又帶上了璀璨的光亮和笑意:“好!”
這也太好哄了吧。溫楚看着陸瑾,挑了挑眉梢。
被哄好的陸瑾現在熱情洋溢,看誰都順眼,回到官邸聽到署衙內院的吵鬧聲都覺得悅耳了許多。
溫楚卻眉頭皺了皺:“誰的聲音?”
這次吵鬧不再是內院女眷們輕輕的嬉笑聲了,裏面有道聲音很粗犷,滿含着不耐煩和暴躁。陸瑾并沒有溫楚那樣聽的一清二楚,聞言一愣:“什麽?”
片刻後,溫楚說:“錢景昌的獨子。”
內院在争吵着什麽,時不時會有女子的哭鬧和男子暴躁的打罵。可據悉錢景昌的獨子錢初并沒有娶妻,那麽他打罵的只能是他的姐姐們。到底是什麽原因惹得錢大少爺發這麽大的火?
來不及細想,溫楚就又聽到了錢景昌無奈勸和的聲音,然後是在批評女兒,因為女子的哭聲更尖銳了。
署衙隔音挺好的,這些聲音其實都很小,陸瑾除了一些細微的動靜外什麽也沒聽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溫楚。直到那些那些微弱的響動完全消失,溫楚終于擡眸望向他:“你覺得案子結了麽?”
憑直覺,陸瑾搖了搖頭:“這麽快就結了,哪輪的着大理寺插手。”
其實不管說是血味還是作案動機,都不足以将吳銘釘死,這些理由太牽強了。身上的血可以是任何一個人的,哪怕是他打獵不小心傷到了自己都有可能。畢竟現在沒有DNA技術,無從得知血的主人。
至于作案動機,依然很牽強。十幾年前的糾葛了,王才良善後處理的也還不錯,根本不足以讓一個人起什麽報複心理。
正想着,于峰敲了敲門:“殿下,溫先生,錢大人來了。”
陸瑾應了一聲:“進來。”
錢景昌應該是處理完內院的事情之後直接過來的,身上若有若無飄着一股酸味。這種酸并不同于醋酸或是什麽長久未清洗的酸臭,有點像進了化工廠……化工廠!
溫楚眉毛一挑,一個詞出現在了腦海中。是硫酸。
錢景昌急急忙忙道:“陸大人,下官聽說您找到了吳銘作案的證據?”
陸瑾說:“還沒找到。錢大人有何見解?”
“沒找到?”錢景昌猶豫了一下,建議道,“不如到那後山吳銘家中一看,說不定會找到兇器。”
“啧,”陸瑾挑眉道,“錢大人對此案如此上心?”
錢景昌愣了一下,抿着唇咽了口唾沫,随即笑道:“啊,這不是,此案影響惡劣至極,下官恐惡人在逃,傷害到更多無辜之人的性命……”
“是麽?”陸瑾淡淡看了他一眼,他冷汗都下來了,陸瑾慢悠悠道:“此案既由大理寺接管,便全權交由大理寺處置,署衙的人本不必費這麽大勁摻和這麽多的。”
錢景昌騎虎難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蒼白地辯解道:“陸大人,下官從無任何異心,只想早日将兇手捉拿歸案,還祁州一個清淨。自案發以來,祁州百姓整日憂心忡忡,街市攤販寥寥無幾,許多百姓甚至舉家遷至外地……下官心裏也不是滋味啊。”
很好,這個理由特別正當。“別緊張錢大人,我就那麽随口一說。”陸瑾笑道,“吳銘家自是要去的。多謝錢大人建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