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落幕

落幕

去查德貴妃的死因是完全保密的,多停留的這幾天裏皇上的批複已經下來了,讓陸瑾好好養身體,另外還派了新的知州正在快馬加鞭地往這邊趕。

溫楚倚在貴妃榻上看着那帶着龍紋的信紙,意有所指道:“我覺得還是自己單獨一個房間有助于你養好身體。”

陸瑾聞言,将手中洗好的葡萄放在一邊,長腿一邁不由分說也擠在了窄窄的貴妃榻上,溫楚不得已坐了起來。陸瑾一手攬過他的腰,眼尾含笑聲音溫和:“說什麽呢,分明是溫先生的寝房更有助于修養身心。”

溫楚:“……”

溫楚被一條有力的胳膊箍得很緊,前後都動彈不得,無奈道:“胳膊拿開。”

“唔,好吧。”陸瑾面帶遺憾地松了松手,溫楚立刻撥開那只手起身撈過葡萄坐在桌邊的椅子上。

昨天下午從徐府離開後,蘇淩和碧晴就在于墨的陪同下先行回了京城。于峰幾天沒露面,陸瑾也沒問過,就待在官邸等他。

溫楚滿頭黑線:“王家那孩子才十六歲。”

陸瑾點點頭:“于峰也才十九啊。”

“你怎麽就确定一定是那孩子纏着于峰的?”溫楚問,“萬一于峰碰到了什麽危險等着你去救他呢。”

“你怎麽這麽在意他?”陸瑾不滿地啧了一聲,“于峰學武功比我都早,年僅十九便有了十四年的學武經歷,你擔心他還不如多擔心擔心我。”

溫楚:“……”

他只是不想繼續待在這每天晚上找借口讓陸瑾回他自己的房間睡覺了……

……

當天晚上于峰就回了官邸。他有幾天沒回來了,不知道于墨他們先走了,也不知道他家世子這幾天喜歡搶別人的房間睡,徑直走向陸瑾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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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面并沒有人,官邸也冷清了不少,于峰腳步頓了頓,拐了兩步又到溫楚房間敲門。

剛敲一下門就開了,于峰看着站在門口的陸瑾,沉默了片刻:“大人。”

溫楚的房間位置挺巧的,透過窗子能看到外面。陸瑾瞄了兩眼,一邊眉毛挑了起來:“沒哄好?”

“……”于峰覺得他家大人的措辭不是很妥當,但他顯然并沒有安裝過反駁的語言系統,“跟着過來了。”

“他父母那邊呢?”陸瑾問。

于峰說:“王家夫婦知道慕安想學功夫,說要是他想的話可以出去闖一闖。”

“王慕安怎麽看上你的?”溫楚搭腔道,“他見過你身手?”

于峰:“……”

溫先生你什麽時候說話也跟世子殿下一樣奇怪了……

“他說他覺得我比殿下能打。”

于峰面無表情,甚至沒給陸瑾一個眼神。

“真的嗎?”溫楚一臉好奇地看向陸瑾。

“……”陸瑾拍了拍于峰的肩膀,笑道,“走,出去比一場。”

于峰不敢動,求救般地看着溫楚。溫楚笑了笑:“行了行了,知道你厲害了。”

他起身走到陸瑾旁邊,問于峰:“所以那孩子打算怎麽辦?你帶着?”

于峰點點頭:“他跟王小姐感情好,王小姐的慘死在他心裏留下了太大的陰影,沒有人引導的話,我怕他……”

怕長歪。溫楚當然理解,畢竟當年周副局長當初收養他以及同意他上公安大學的第一個理由也都是怕他犯罪。

溫楚不露聲色地點了點頭:“那他跟我們回去?”

于峰沖外面招了招手,王慕安跑了過來躲在于峰身後,葡萄般幹淨漂亮的眼睛充滿了警惕。

陸瑾嘴角含笑,低頭道:“你覺得他功夫比我好?”

“……”王慕安往于峰身後又縮了縮。

“你跟他回去,也是住在我的府裏,對我意見這麽大不合适吧小朋友,”陸瑾難以置信地看向溫楚,“我不好看嗎?他為什麽怕我?”

“好看好看,你最好看。”溫楚敷衍地安撫着陸瑾受傷的心靈,然後扭頭進屋,“進來把你東西收拾一下,該回去了。”

于峰:“?”

他瞳孔微微放大,看着前後進屋的兩個人……殿下的東西為何會在溫先生屋裏??

……

回程并沒有來時急迫,馬車晃晃悠悠半個多月才回到京城,旅行蜜月所花時間也不過如此了……

馬車裏,溫楚手肘撐着桌子揉了揉太陽穴,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産生旅行蜜月這麽個想法,無奈道:“還不如五天回去。”

“那可不一樣。”明明對面更寬敞,陸瑾偏要擠在溫楚旁邊,把剛才買好的點心一一拆了包裝,“沒日沒夜地住在馬車上趕路,哪會有這種跟溫先生一起游玩的機會。”

游玩個錘子,他們白天在馬車裏待一天,只有飯點才會停車吃飯;夜裏找客舍休息,累的連樓都不想下,吃食都是店小二送到上面來的。

“這種游玩我實在無福消受,”溫楚接過一塊蟹黃酥,“想休息就好好休息,趕什麽路。”

溫楚也就說說,他想表達的意思是,工作就好好工作放松就好好放松,這樣半趕路半游玩實在是效率又低又無法達到放松的目的。

陸瑾卻仿佛得了什麽承諾似的,眼睛都亮了,興致勃勃地看向溫楚:“你剛才說你願意專門陪我出來游玩?”

“?”溫楚按了按耳骨,“誰說的你再說一遍?”

這個反應可愛極了,陸瑾看着他不自覺嘴角上揚,柔聲道,“好了,快到了。”

臨近傍晚,馬車穩穩當當地停在了世子府門口。

祁州碎屍案卷宗早就傳回去了,陸瑾又立一大功。但皇帝并沒有公布他“身體不适”的消息,只說要晚幾日回,也沒說具體時間,每日來世子府送禮蹲點拉他站隊的人絡繹不絕。

但馬車停下來的時候,世子府周圍還算幹淨,沒人圍着等,看起來是有人打點過。陸瑾和溫楚下了馬車,門口的兩個守衛立刻打開了門,低頭齊聲道:“殿下。”

“喲,回來了?”門內傳來一道帶着戲谑笑意的聲音,片刻後那聲音的主人出現在了院子裏,“真不愧是正三品啊陸子瑜,忙起來兩個多月都找不着你影子。”

來人一身黑色寬袖長袍,跟溫楚的窄袖長袍莫名撞了色,乍一看像一對。

他身材高挑,膚色偏黃,從頭到腳透露出一種貴族氣息,頗有興趣地打量了溫楚一眼,腔調懶懶的:“這就是你那傳說中的短發随從?”

溫楚禮貌性地沖他點了點頭:“你好。”

陸瑾一邊往裏走一邊把溫楚往身後塞,皺着眉:“你為什麽要穿黑色?”

“???”寧旭滿腦子問號,“我一直穿黑色啊?”

溫楚:“……”

接着,又有一道少年音響起。沈淵慢慢從湖邊亭子那走過來,道:“初陽哥,現在溫先生才是子瑜哥的新寵。”

“新寵?”溫楚眉尖挑了挑。

“……”陸瑾看向沈淵,咬牙笑道:“沈淵你若是不想此後闖禍時失去庇護所的話就給我好好說話。”

沈淵臉色秒變,狂吹彩虹屁:“溫先生你真的太厲害了,人又聰明功夫又好,這兩起案子破的特別妙,簡直是鳳毛麟角人中龍鳳萬裏挑一!”

“……”溫楚笑了笑,“案子是德佑先生破的,不是我。”

沈淵:“……”

陸瑾介紹道:“這是寧旭,字初陽,京都商人寧凱風之子。”

寧旭驚訝,一副傷心的樣子:“就完了?我們二十多年的交情你是只字不提啊陸子瑜,看來是我一廂情願了……”

“啧,你怎麽才發現。”陸瑾特別放松,勾着唇角跟他開玩笑。

溫楚完全忘了自己身處古代,禮節性地伸出手:“你好,溫楚。”

陸瑾:“??”

他深吸一口氣,笑着握着他的手拉回來:“幾個意思?”

寧旭也沒明白,簡單地雙手抱拳沖他作了揖:“溫先生。”

溫楚頓時也反應了過來,啊了一聲:“抱歉。”

幾人說說笑笑進了屋,溫楚和陸瑾反而落在後面。溫楚垂了垂眸,神色不明。

從沈淵開始,陸瑾在一一把自己介紹進他的圈子裏。這個人像太陽花一般炙熱燦爛,付出的感情也炙烈到讓人無法回應……

陸瑾仿佛有了讀心術,掐了一把溫楚腰上的軟肉,危險地笑道:“你這個胡思亂想的毛病真得改改了。”

溫楚腰上很敏感,直接繃緊了腰線,本能地退了一步,彎起眼睛否認道:“沒有,什麽都沒想……看路,有臺階。”

兩人擡腳進了屋。

寧旭應該是經常來世子府,對書房熟的不行,看他們進來之後關了門窗坐在桌邊:“子瑜你這麽一說,我還當真有些懷疑大皇子還是不是從前那個大皇子了。”

陸瑾在溫楚耳邊低聲解釋:“我曾傳信讓初陽和沈淵盯着點大皇子。”

“大哥不是大哥了這件事也太可怕了吧,”沈淵幼小的心靈仿佛受到了極大的沖擊,“五年前大皇兄主動請纓我就覺得很奇怪……”

寧旭毫不客氣地打斷他:“五年前你才十一二歲,在這演什麽神童。”

“……”沈淵身為皇子也是能屈能伸,“好吧其實我那時候很崇拜他,一度相信不聰明的人到了一定年齡也會變得聰明的。”

沈淵确實年紀小,跟大皇子的交集也不深,只知道小時候在他一衆皇兄裏面大皇兄對他是極真誠極好的,後來那位總是很溫和、不争不搶的兄長變得極厲害,經常聽母妃誇他。

“五年前他說暗熒降世天降福诏,有時我也會想,當真為福诏?”寧旭眉心輕輕皺了起來,喝了口涼茶,“這五年為了所謂的暗熒多少百姓前赴後繼,甚至不惜搭上命去宮裏盜竊,最後卻撲得一場空。”

溫楚眸色也暗了暗。攪得人們自相殘殺可不就是姜決最喜歡的戲碼?

姜決喜歡看朋友反目,喜歡看父子成仇,喜歡把所有人握在手裏看着他們在自己設計的局裏面團團轉,最後再居高臨下地以一副悲憫的姿态教唆他們為了利益不擇手段。溫楚再熟悉不過了。

他握着杯熱茶,手指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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