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姚儀(2)
姚儀(2)
寧旭這次效率奇高,第二天中午便打聽好了,趁着飯點到世子府蹭飯:“她是姚儀人,父親許章,是姚儀郡為數不多的舉人,書香世家,還算闊綽,在姚儀聲望很高。”
儒家文人,就更不可能讓女兒跟那風月場所扯上關系了。
溫楚問:“去過姚儀郡了嗎?”
“……”寧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不是查案的料,就算去了也看不出來什麽,還得仰仗您二位。”
還是得過去。
“姚儀郡在哪?”溫楚吃完了午餐,拿着絹布一點一點地清潔着手指,一雙手修長細白骨節分明,在白色的絹布下更顯得優雅好看。
陸瑾答道:“比永澤郡遠點,坐馬車得兩個時辰。”
自從坐過去祁州的馬車,溫楚看什麽距離都覺得不過如此,當即就答應了幫寧旭去看看。寧旭感激涕零:“溫公子您人真好,比陸子瑜好上十八條街讓他幫我辦點事他恨不得把我給榨幹……”
“放心,我不會榨幹你的,”溫楚音色淡淡:“你就有事沒事去一趟德蘭苑盯着大皇子就行。”
寧旭:“……”
“我收回剛才的話,”寧旭聲音委屈地不行,“那可是德蘭苑,可是皇宮後院,你讓我一商人之子怎麽盯?啊?你告訴我怎麽盯?”
陸瑾殷勤獻計:“這樣吧,咱倆換換,我跟溫公子去盯大皇子,你帶人去姚儀郡找線索?”
寧旭:“……”
繞了一圈又回到了起點。
寧旭痛心疾首,但只能無奈妥協:“算了算了,我找沈淵想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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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儀郡也是京城下轄郡縣之一,位置非常偏遠,跟其他幾個貧困縣紮堆坐落于京城轄區的東北角,人口少、經濟落後,堂堂一個郡全境範圍內竟只有一家客舍,沒開任何餐館。
馬車到了姚儀郡停了下來,溫楚看着那簡陋的“昌泰客舍”的招牌,扯了扯嘴角:“想問一下貴國劃分城市郡縣鄉村的标準是什麽。”
陸瑾從這語氣中聽到了赤裸裸的嫌棄,笑道:“姚儀郡本來不夠資格單獨成郡的,只因百年前出過一位功臣,封官論賞時只願待在姚儀,當時的皇上就破格把姚儀單獨劃了一個郡。”
客舍招牌簡陋,裏面陳設也沒好到哪去,大廳擺着七八張桌子,好幾個都磨地發亮。溫楚環視了一圈,只看到掌櫃一人在櫃臺後面坐着。
“掌櫃的,還有房間麽?”陸瑾走過去,屈起食指敲了敲櫃臺。
掌櫃的年過半百,須發已經發灰,原本窩在椅子裏打盹,聽到聲音之後才猛地睜開眼站了起來,臉上帶着歉意的笑:“哎呦不好意思二位客官,我這年紀大了,老想打盹……不知二位是吃飯還是住店?”
“住店。”陸瑾說。
“好嘞!”掌櫃的看向二樓,聲音嘹亮,“上好的客房兩間——”
那尾音拉的特別長。
陸瑾微笑着打斷:“一間就行。”
“??”掌櫃的目光在陸瑾和溫楚身上流連了好幾圈,似乎很好奇穿着華貴的兩個人為何連多開一間房都不願意,非要擠在一間裏。
他臉上堆着笑,解釋說:“咱家這店啊,都是單人間,何不訂兩間?多寬敞。”
“那可不行。”陸瑾認真地搖搖頭,“我怎可同夫人分開住?哪有這個道理。”
“誰?什麽人?”掌櫃的瞪大了眼睛,仿佛自己耳聾了。他目光在溫楚身上打量了好幾遍——看着骨相漂亮面相柔和,可依然一眼能看出來是個公子啊?!
溫楚:“……”
陸瑾殷殷地看着他,一個勁地往身邊蹭,一條胳膊攬過溫楚的腰,笑得燦爛。
溫楚無奈,沖掌櫃道:“就一間吧,他窮。”
“窮?”掌櫃的狐疑地看着他們倆,明顯不相信。
溫楚:“別看了,那身行頭是撿的。”
掌櫃的:“……”
陸瑾:“……”
顧客就是上帝,再怎麽狐疑掌櫃的也不怎麽敢違背,仰着脖子又喊了一聲:“上好的客房一間——”
陸瑾自覺掏腰包,拿了一串銅錢放在臺上拿了鑰匙:“謝了。”
一個布衣夥計做了個請的手勢,帶他們到房間去:“二位客官,這邊請。”
姚儀郡是真的冷清,唯一一家客棧裏人也少得可憐,陸瑾和溫楚上了二樓,一路走過去竟只有少數幾個房門外面沒有挂鎖。
兩人徑直走向走廊盡頭開了門。掌櫃的說的不錯,單人間就是單人間,設施很簡陋,但至少還算幹淨。
“二位客官,若沒什麽事小的就先下去了,有什麽需要的喊一聲就行。”小二很謙和,臉上一直挂着笑。
“哎,等會。”陸瑾轉了身看向他,溫楚被他攬着腰也迫不得已轉過身。溫楚習以為常地把腰間那條手臂扒拉了下去,一個眼神都沒給他,抱着臂往旁邊挪了挪。
“啧,”陸瑾雖是萬分遺憾,但也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又扭回頭繼續道,“你聽說過許章嗎?”
“許章?”小二答道,“您說城南的許夫子?當然聽說過,他在我們姚儀名氣可大了。”
陸瑾拿了一小塊碎銀子出來塞給小二:“詳細說說?”
“這……”小二一副糾結的樣子收下了碎銀子,回身關上了門,“那我便同您說說也無妨。”
陸瑾立刻洗耳恭聽。
小二說:“這許夫子啊,二十有五中了秀才,三十歲之時又中了舉人,這才來到姚儀同當時的陳家小姐,也就是如今的許夫人成了婚。婚後三年生下許大公子,兩年後誕下許二公子,又過了兩年生下了許小姐。”
這就是許家的三個孩子。
“咱這姚儀郡破敗,二位也知曉,許家是全郡唯一一個書香世家,我聽說啊,定了家譜家規的,三個孩子管的很嚴,尤其是那許小姐,性子清高,對誰都清清冷冷的,琴棋書畫還都略通一二,非常知書達理,在姚儀郡的女眷中算是獨一份兒了!”
溫楚與陸瑾對視一眼,面上不動聲色,問道:“你上一次見到許念清是什麽時候。”
“咦,我剛才說許三小姐的名字了嗎……”小二有些懷疑地咕哝了兩聲,想了想答道,“大概得有三月之久。”
片刻,小二又補充說:“不過我這時間也不作數的,許三小姐剛及笄不久,平日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我本就不常見她。二位是找許三小姐有什麽事嗎?”
陸瑾臉上挂着笑,抱拳作揖道:“沒什麽事,多謝相告。”
“哎受不起受不起,那二位客官先休息,小的去忙了。”
小二腿腳麻利地走了,還帶上了門。
溫楚看向陸瑾:“他為什麽不知道許念清失蹤的事?”
許念清作為許章的女兒,在姚儀當地的名氣應該也不小,女兒失蹤這麽大的事情,若非許章有意隐瞞絕對鬧得滿城風雨。
剛過下午三點,還早着,陸瑾和溫楚決定到許念清家裏看看。
姚儀郡沒有縣城的模樣,也不存在什麽青磚石瓦的街道,放眼望去就是一個開了一家客舍的村子,腳下的地面甚至還是寬窄不一的土路。許章中舉之後做過一段時間的官,手裏還算闊綽,因此許家很好找,是兩排土牆茅草房中唯一一座磚木制建築。
只是不知為何,姚儀那麽大,這麽一路走來村子裏竟鮮有人聲,一個人影都見不着。
溫楚覺得有些不對勁,皺着眉道:“姚儀郡人少到這個地步?”
“不會,姚儀雖夠不上普通郡的規模,還是能算得上一個大村子的,不至于一個人都沒有。”陸瑾也覺得不對勁。
兩人都提高了警惕,注意着任何風吹草動。
溫楚總覺得那些村民在看着他們。通過某個隐蔽的縫隙,比如窗戶上的洞,或者是極小的門縫。
平心而論這些目光遠遠算不上善意,溫楚一陣不舒服,眉頭皺的更緊了。陸瑾比溫楚稍領先半步,一條胳膊有意無意地護着溫楚。
看着陸瑾時不時晃過來的胳膊,溫楚心裏那點緊繃突然間煙消雲散,最後沒忍住勾了勾唇角。這個小動作被陸瑾盡收眼底,陸瑾半邊眉毛挑了起來:“什麽事讓您賞臉一笑?”
溫楚也說不上來。也許是陸瑾那笨拙的愛吧,遇到什麽危險就像頭狼一樣下意識把溫楚圈到自己的領地內,無意識地宣告主權、沖外界示威。
溫楚掩去那點情緒,揶揄道:“城東遇襲那次你隔岸觀火看了那麽久動都不帶動的,現在倒是緊張起我來了。”
“……”陸瑾理虧,看向溫楚,“溫公子好記性呢。”
溫楚直言不諱,毫不走心地恐吓道:“我記仇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所以千萬別惹我,我會記住你的。”
陸瑾大笑:“寶貝你這是威脅嗎?有點不得要領啊,被你記住我求之不得。”
溫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