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得對我負責
你得對我負責
她細細端詳陸玖，擡起他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
向母有一張十年前的老照片，是那會兒才四歲的陸玖。
和現在比還沒長開，但五官什麽的完全是一模一樣，這是再怎麽樣也無法改變的。
“你……”
已經确定身份但不知道該怎麽辦，向柒扶額覺得很難辦，向母可是明令禁止陸玖進向家的門一步。
她可不敢違背。
“姐姐……”
這時，男孩發出了聲音。
她一低頭往下看，陸玖死死地抱住自己的大腿，死也不會分開的那種，濕漉漉的雙眼就要往下掉小珍珠，嘴裏還不斷說着：
“姐姐…”
“姐姐…”
“不要抛棄我，我沒有家了…”
沒有人這麽喊過向柒“姐姐”，向柒不得不承認，她的內心竟然詭異地升起一股滿足感和保護欲。
她竟然不敢和陸玖對視。
一對視她就心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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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辦，怎麽辦，他太可憐了，實在是不忍心。
向柒咬唇糾結。
天平的一端是向母，她是乖乖女，從來不敢忤逆媽媽；另一邊是陸玖，通紅的眼睛，可憐的他，而自己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那種被需要感是她從未體會過的。
她正猶豫着，手突然被人一握，向柒低頭，陸玖握着自己的手，看着她，小心翼翼又笨拙地讨好自己，“姐姐，冷，我幫你暖暖。”
明明他比自己都還冷。
向柒建起的防線一瞬間崩塌，真要命，怎麽能這麽乖，跟只小狗似的。
她把手抽出來，閉了閉眼，“就一次，就收留你這一晚。”
向柒打開家門，把陸玖帶了進去。
這個點，向父向母早就睡下，只留了過道微弱的燈光。
向柒謹慎探頭，蹑手蹑腳進來，今時不同往日，回個自己家還跟個小偷似的。
她把浸濕的鞋子脫下，換上幹燥的拖鞋，往後看，陸玖還杵在原地，略顯局促，還帶點不安。
“進來啊，杵在哪兒幹什麽。”向柒一把把人拽進來，陸玖踩在幹淨的地毯上，不敢再動彈，“髒……”
他怕弄髒地毯。
向柒眉心一蹙，小聲嘀咕：“地毯不髒啊，就我剛剛踩了一下，有潔癖嗎，事真多。”
“我沒…”陸玖擡頭解釋，下一秒，向柒脫了自己的拖鞋踢給他，“家裏沒有多餘的拖鞋了，你先穿我的。”
陸玖看着腳邊的粉色拖鞋：“……”
向柒轉身拿鞋櫃裏向钰的拖鞋穿上，向钰有潔癖，不允許別人穿自己的鞋。
向柒一邊穿一邊想，親妹妹不是別人。
反正向钰又不在，她又不知道。
這麽一想，她也就不怕了。
回頭一看，陸玖沒動，“怎麽不穿啊，我鞋碼36，買的偏大一碼，你應該穿的上，還是說你嫌棄我，跟你說哦，現在是你寄人籬下，不要事多，否則把你丢出去。”
“沒有…嫌棄。”陸玖弱弱道，換上拖鞋，腳趾蜷縮在一起，頭發下的耳朵紅了又紅。
為了不被向父向母發現，向柒拎起陸玖一雙鞋就往自己房裏丢，順便把陸玖也塞了進去。
他縮在椅子裏，一下接着一下打噴嚏，聲音在這安靜的環境中顯得格外大，向柒噓了一聲，警告他：“小點聲。”
陸玖也想小聲，可這是生理性的反應，他實在控制不了，只能小心翼翼地擡眼：“姐姐，我冷……”
“…行吧行吧，真是祖宗。”向柒嘆氣，都是她多管閑事，各種麻煩接踵而來，“去洗個熱水澡，對了，你沒有衣服…”
說到這，向柒突然抓狂，在房間裏忙得團團轉，但又不知道在忙什麽，“沒有衣服怎麽辦，內褲也沒有，家裏只有爸爸一個男人，難道我要去偷？萬一把爸媽吵醒了怎麽辦，八張嘴都解釋不清……”
“天吶，我為什麽要帶這個小麻煩回家！”
陸玖看着她，為了不讓自己被趕出去，連忙道：“姐姐，我有衣服…”
向柒聽見他的聲音，停下來：“啊？”
他從黑色随身雙肩包裏拿出一套換洗衣服，大雨滂沱，幸好裏面一點也沒有濕。
向柒随即松了口氣，“太好了，趕緊去洗澡，熱水已經燒好了。”
她把陸玖帶到浴室，教他熱水器使用方式，哪邊開哪邊關，又給他拿了個幹淨的毛巾，“你先洗，快點哦。”
關上門，聽着裏面淅淅瀝瀝的水聲，向柒蹲在門口用力揉了揉自己臉。
腦子一片混亂，她不知道把陸玖帶回來是對的還是錯的。
但她聽到向父向母房間傳來開門動靜的那一刻，她明白，不管對與錯，這件事情已經發生了，她也早就做了選擇。
她好像聽見拖鞋噠噠踩在地板上的聲音，向柒一驚，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開浴室門，靈活地鑽了進去。
“噓，別出聲別出聲。”
“……”
陸玖一把拉上簾子，好險，差點…差點就被看光了。
向柒進浴室裏的那一刻就拿手捂住了眼睛，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向母在這個時間即使熟睡也會醒，她要确認向柒是否安全到家，這是她從向钰上學時就保持的習慣了。
她看見浴室的光還亮着，敲了敲門：“七七，在裏面嗎？”
母女倆僅僅只有一門之隔，向柒揚聲道：“在，媽怎麽了，我在洗澡。”
“你要上廁所嗎？”
“哦，不用，你今天回來的有點晚了，平常這個點都應該睡了。”向母道。
“下了好大的雨，路不好走，老師又拖了會堂，晚了幾分鐘。”
“這樣啊，洗完澡早點睡。”
“知道啦。”
向母走了，向柒扒着門聽了好一會，确認安全後懸着的心才放下。
真是吓死人，要是她反應再慢些，看到自己還蹲在門外，而裏面卻又不斷的水聲，那就是真正的完蛋了。
“姐姐，你得對我負責。”
陸玖幽幽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向柒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什麽玩意？”
“你把我都看光了，我還怎麽娶媳婦。”
“……”
“穿衣服了嗎？”
“穿了。”
向柒轉身，和陸玖來了個面對面，他的臉洗幹淨後更加白嫩，簡單的白t黑短褲穿在他身上更顯少年氣。
“放心，我什麽都沒看到。”
“我怎麽相信姐姐說得是真的呢。”
“就你這細皮嫩肉的，我還看不上。”向柒用最輕松的語氣說出最殺人誅心的話。
“……”
看不上？看不上！？
陸玖的笑嘻嘻僵硬在臉上，男人自尊心碎了一地。
“我都沒說什麽，你一個男的，就不要啰嗦了好嗎，別讓我把你丢出去！”
陸玖的确沒說話了，他心肌差點都梗塞了。
“你趕緊出去，我要洗澡了，房間衣櫃最頂上有一套褥子，自己拿下來墊地上睡覺。”
“出去的時候輕點聲，被發現就完蛋了知道嗎？”
陸玖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哦，知道了。”
把陸玖趕出去，她舒舒服服地沖了個澡。
出來時經過客廳想着小腿上傷，走到電視櫃下翻找，這下面有醫藥包，可是翻了好一會都沒找到。
向柒納悶，也沒糾結，她房間有創口貼，一樣能用。
她走進房間，陸玖乖乖地按照她所說在地板上打了地鋪，此刻一動不動地盯着門口，看見她來了，兩眼立刻放光。
“……”他這眼神就跟狼看見肉了一樣，“怎麽了？”
陸玖一骨碌爬起來，拉着向柒的手坐下，自己蹲下來，腳邊放着消失的醫藥包。
“姐姐，都流血了。”陸玖滿臉心疼，小心謹慎地給她消毒，“要是疼你就跟我說一聲，我輕點。”
向柒翹起一只腳搭在他的膝蓋上，看他一邊吹一邊塗的動作，沒感覺到疼，只感覺到癢。
也不是完全一點用都沒有。
不知道他戳到哪裏，向柒渾身一顫，腳也想縮回去，被陸玖一把握住，“姐姐，別動。”
“是不是把你弄疼了？”
陸玖仰頭看着向柒，幹淨的瞳孔沒有一絲雜質，還可以看見自己的臉，多看一眼就會被吸進去。
向柒慢吞吞地嗯了聲，陸玖立刻放輕自己的動作，道：“我輕點，姐姐忍一忍。”
“嗯，你從哪裏找來的醫藥包？”
“電視底下的櫃子裏，很好找。”
“你也不怕被發現。”
“我很小心的，發現不了。”
“行，你厲害。”
大雨停了下來，窗外一片寂靜，窗內歲月靜好。
“還沒好嗎？”向柒已經困了，不停地打哈欠。
陸玖貼完最後一個紗布，“好了。”
向柒放下褲腳蹦跶着上了床，沾上枕頭一陣喟嘆，“關燈睡覺。”
就好像是聲控的一樣，下一秒，燈光關閉，卧室陷入一片黑暗當中。
終于不用再自己關燈了，向柒彎了彎嘴唇。
找到了他的第二個用處。
“姐姐，晚安。”黑暗中，陸玖輕聲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