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029章 第二十九章

一時, 各家的千金們都陸陸續續到齊了。

陶沁婉站在人群中好生詫異,怎的竟來了這許多女子?

她大概七八日以前,從翟老尚書口中聽聞, 太後與娘娘們要在錦卉園設宴,給公主和大臣之女進講經學, 再又聽說是謝侯府三公子謝敬彥主講。

在陶沁婉的印象裏,這種講學通常多為公侯貴女才得有資格。可她也動了心念想來參與, 即便傳聞是專門為饴淳公主安排的,那又怎麽樣?從她夢中所知道的, 饴淳公主後來并未與謝三公子尚成驸馬。

自大前日聽說, 褚家公子與謝公子正在翟府上議事,陶沁婉便佯作前去送湯,瞅準機會問他求請了一個聽講的名額。

而她, 便是想抓緊利用這些機會, 得以快點打進謝敬彥的心底。

半個多月前, 陶沁婉原本平淡無奇的生活,忽因做了一個很長的夢而變得有些不同。

在那個夢中,她起先偶然邂逅了謝侯府三公子, 并且一見傾心。然而謝公子乃京都第一才俊, 出類拔萃,誰人難攀, 不久後他便與未婚妻成親了。

陶沁婉只得藏起悸動,一年多以後, 終于在她父親的精挑細揀中, 入贅了一個榜眼做女婿。

誰知道過了許久, 官至禮部尚書的父親,卻卷入一場科考舞弊案中。案子很大, 她因對朝局不甚了解,夢中也并未清晰,只見父親被罷黜流放,母親跟随之,家産查封。

而一向溫厚的榜眼丈夫,眼看着被連累,前途無望,開始沉溺酒色,不久便死于宿醉之後。

陶沁婉守了寡,孤苦無靠。她忽想起翟老夫婦告老辭官、去雲游之前,曾照應過一句,說讓謝敬彥多為照拂。

陶沁婉便去主動求助了謝敬彥。

六部的衙房庭院裏,男子着一襲正三品紫袍挺括修身,歷練過刑部的苛嚴,他的清凜中比之從前,更多了令人崇仰的深邃。她蒼白着臉,拿出翟老尚書當年送給她的一副硯臺做信物。

謝敬彥已是儀表堂堂、威風淩冽的吏部尚書了,他本亦在關注此案。見到了翟老尚書之物,便記起陶家原還有個獨女,把她接回了謝府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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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在某個花香潆繞的午後,陶沁婉便見到了傳說中,謝敬彥用情之深、篤定不移的少夫人,小魏氏。

她真美,瑩潤的膚色好似桃花一樣,胸腴腰細,嬌豔欲滴。那個時候他們應該很恩愛,互相對視的眼眸裏,好像都有情絲牽纏。分明成婚已多年了,如何竟有着小別勝新婚的鮮穎。

而陶沁婉進門時,拂面而來的那抹淺淡媚柔花香,竟就是小魏氏的。

她也好香吶。難怪丈夫喜歡!

那一瞬間,陶沁婉無名地升起了汩汩的嫉妒。

仿佛嫉她好命,嘆自己的凄慘。

她記住了那香味。

陶沁婉借說害怕孤獨,想去三少夫人身邊做個陪伴,也就是夢裏謝敬彥的妻子小魏氏。

小魏氏昂着下颌,驀然冷卻了笑顏。

——

一看便知,她素來被寵得很嬌矜。

謝敬彥果真沒答應,只是把陶沁婉暫時安置在了老夫人的上院,以表對開蒙之師翟老尚書的敬重,另外再尋住處安排之。

謝府聲勢顯赫,亮堂碧瓦,鐘鳴鼎食,名門世族的氣息坐落在點點處處。看得已是沒落的陶沁婉好不動心,生怕再出去過貧酸的日子。

她在羅老夫人的身邊,竟發現謝敬彥的兒子正好養在上院。她便拿捏着老夫人嚴苛門第的喜好說話,誇她尊崇,理當每個孫兒媳都出自高門貴爵,以此戳老夫人對小魏氏的不滿。

又在哭訴自己孤苦的同時,欣慰能有福氣陪伴老夫人。再存心煽動說,幼子被老夫人養得極好,然而雖體諒老夫人喜愛曾孫,但怕孩子的生母記恨等等,把個羅氏哄得團團轉。

即便謝敬彥已安置了別的院子,老夫人都舍不得放她去了。

住在謝府中,陶沁婉從下人非議裏知曉,那三少夫人乃是使計挾恩高嫁給謝敬彥的。可謝敬彥不僅不惱愠,反而對妻子多有依從。錦衣玉食,珠寶美飾,香閨獨寵,全都依她足渥她,而且身邊清淨,絕不尋歡納妾。

他身上的體己之物,譬如手帕、錦襪等等,也多只穿小魏氏繡裁的。成親後,書房更是都搬到了他們卧房的對面,只為了一開窗,便能夠看到對面女人端坐記賬的畫面。

甚至就連去他清修的琴室,為使她便利,都專門在湖上修了一道小橋。

陶沁婉眼看着、耳聽着謝敬彥對小魏氏的情愫,暗地好不眼紅。

偏那小魏氏卻不懂珍惜,還在外面與梁王傳出流言蜚語。二房夫人是個閑來嘴碎的,許多的話陶沁婉都能從二房下人那邊打聽得到。

更聽說梁王撈錢的事情揭發出來後,謝敬彥襲着朝服在太極殿外跪請一晝夜,為給夫人開脫謝罪。并且舍不得休妻,甚至怒氣一過,仍與夫人如-膠-似-漆。

在陶沁婉未入謝府之前的那些天裏,下人們每日夜晚都能聽見雲麒院中,三公子寵溺小魏氏的聲息,動靜晃得奴婢們都羞赧。那般冷澈淩厲的男人,因着緊張妻子,而變得沉溺情-事,直叫人好不啧嘆。

小魏氏卻不知感恩,反倒拿喬起來。自從陶沁婉進府後,竟不讓謝敬彥入卧房睡了。

當真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道那些沒有的人,是多麽的抓心撓肝渴切麽?

而夫妻分房後,阖府那般多的院子,男人卻不騰挪去別處住。仍舊吃住皆在書房,每晚必然等到對面的寝屋熄滅燭火,他這邊方才歇下。

小魏氏怕永遠不會知道,入冬後的雪夜裏,天寒地凍,他惦念起她秋冬畏寒,多次站在那扇卧房的門外。他以為她心另有別人,并不接納自己。那修挺的身軀拂風簌簌,許久後,在女人暗下的燭火中才又驀然離開。

謝敬彥官途一路扶搖直上,直至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左相,卻連那小魏氏随手擱在一邊、棄掉不喝的湯,他都以為是特意褒給自己的,皺着眉頭給喝了下去。

他卻不知,那碗湯乃是陶沁婉讓婢女綠椒下了料後,才端過去。

她原謀算約莫一刻鐘後過去找他。誰曾想,謝敬彥喝過湯起了難受,只想着拉下身段,茍着臉回去見小魏氏。

卻也好,雖然陶沁婉算盤打了個空。但讓謝敬彥誤會是小魏氏設計,把他推去給一個婢女。

眼見着男人自尊受挫,拂袖憤然離去,獨自在冷水中浸泡了半宿。那被寵慣而未知滿足的女子,嬌矜不服軟。夫妻感情更加寡淡了。

長長久久在旁觀望着,陶沁婉心裏好生發酸吶。

憑什麽如此溫醇卓秀的男人,卻是別人的?

而聯想起自己那個短命的榜眼上門夫婿,當她父親還是尚書時,平日順服聽從,等到她父親被罷黜流放,卻立時變了副貪酒好-色的嘴臉。

陶沁婉便忍捺不住地貪婪。

她想盡辦法,要讓謝敬彥休妻或者和離,哪怕得了她做個平妻也可以。

為了在謝府住得更長久,她不顧為父親查案平-反,而收買婢女故意制造誤會。讓小魏氏吃怒之下,将謝敬彥好容易收集到的案卷,當做畫冊燒掉了。使得夫妻反目,謝敬彥手面被燙傷,才剛有一點和好的念頭頓又煙消雲散。

偏偏謝敬彥除卻去上房請安,或與陶沁婉談及調查案件之事,其餘皆客氣隔禮,甚至對視都鮮少。

陶沁婉去讨哄小魏氏的兒子,那謝睿卻不似老太太的牆頭草,表面上謙遜禮貌,實際整顆心都向着親娘。

好一對忠誠的父子!

幸在那個叫綠椒的婢女心術不正,早早奢想着能上位,給小魏氏的湯藥裏摻冰石,借以消涼女子的中氣,以使不孕。被陶沁婉發現後,她就要挾利用了來,讓綠椒往裏面融了一味燥血的藥材。

好容易總算熬到了一日,那小魏氏被她堵在自己精心布置的,與外男“私通”的現場,吐血倒下了。

眼見着男人蹙起墨眉,痛心疾首地質問。陶沁婉以為終于機會到手,卻驀地一陣緊張,從夢中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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