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我倆相逢

【二】我倆相逢

姜兮月五年來一直讓姜靜顏很省心。周末如果碰到她臨時有外出的工作,便會一個人在家,看看電視,畫畫填色本,翻翻繪畫本,童話書,姜靜顏的好朋友柳瑤也會送來的便當,更多的時候,當公關的柳瑤并抽不出空,她就便會在保溫餐盒裏留下飯菜。讓兮月完成簡單卻繁複的數字油畫,順便訓練她的耐心,忘卻奔跑的快樂。

大清早,姜靜顏又接到了臨時外出的通知,說是人員調動連接不上。部分文字稿無人認領校對,人要立刻到出版社來開會。

她拍醒姜兮月,在耳邊叮囑了幾句,起床匆匆做了早餐和午餐放入保溫盒飯中。趕去公司。

昨天下雪的痕跡已經被清晨的太陽清除幹淨,陽光和煦,不過街上行人依舊少得可憐。姜靜顏雙手插口袋低着腦袋,慢慢走到公交車站臺邊上。

“hi!好巧。”熟悉的少女音讓姜靜顏立刻擡頭。

“陶朵,”她聲音淡淡。聽不出熱情還是冷漠,“你去哪兒?”

其實姜靜顏只是出于客套的詢問,未曾想陶朵都很愉快的回答了:“我去學校。周末學校就要補課唉,苦逼的高三黨。”

姜靜顏笑笑,打量着穿着米白色羊角扣毛呢大衣的少女,她依舊不怕冷的穿了一條看上去不厚的灰色襪子和同色系的中筒雪地靴,烏黑順直的長發紮成高高的馬尾,光潔的額頭迎着陽光,青春活力,姜靜顏忍不住伸手撫上她鬓角的碎發。

她微微眯眼說:“再也回不到你這個年紀了。”

“啊。”陶朵被姜靜顏突如其來的話吓了幾秒愣住。

姜靜顏幫她把肩膀上的幾根掉發拿掉,順便拍了拍她的肩膀,笑說:“沒事。”想了想,又覺得突兀,便生硬的轉移話題,問,“你住校嗎?”

“不住。”陶朵回答,幹脆利落。

“為什麽,高三學習壓力大,老師應該會要求通校生也住校吧?”姜靜顏的話也多了起來,企圖從陶朵的言語中找回失去的青春。

陶朵是個話多的小姑娘,有人願意和自己聊天,自然開心的打開了話匣子,“我是這個學期才轉到這裏的呢!與他們都不熟,而且你也說嘛,高三壓力大時間緊,床位都被訂滿了噢。沒我的份兒了。”

“可是這樣晚自習結束了之後,一個人回家很危險吧!”

陶朵眉毛一挑,擡頭挺胸做傲嬌狀:“陶然,那家夥會來接我。”

兩人上了公交車,坐在雙人座位上,陶朵一直在滔滔不絕地講述她在新學校的種種不适應,以及最近喜歡上了一個男生,姜靜顏貼心的把靠窗的座位讓給她,因為自己要先他下車。

車上到站提醒開始報站。

姜靜顏站起來,拉着椅背忽然對陶朵帶着不合年齡的語重心長說:“陶朵,我羨慕你的17歲。”

姜靜顏所在的出版社因為同行業的惡意打壓,擠兌走兩名在業內頗為出名的主編,使本來就名不見經傳的出版社更是實力大減,不巧的是,其中一位分管的正是姜靜顏所在的版塊。

主管撐着三人寬的身軀眯眼告訴一票打工仔,為了趕上出版進度,不賠償違約金,不管手頭有沒有任務,每個人必須認領走50萬字的文字稿,正當底下哀嚎一片,他蹒跚着走到姜靜顏座位旁,居高臨下:“能者多勞,小姜責編,你就分走80萬字吧。大家五天之內完成一校。”

姜靜顏默許,但是她手頭上還有一套十多萬字的自撰稿需要趕上進度。

姜靜顏回到辦公室,發現自己辦公桌上被人動過了,各種資料狼藉一片,混在一起分辨困難。

“又來了。”姜靜顏在心裏哀嚎,慶幸的是手中自撰稿的那部分資料全帶回家了,不用再費心去尋找。

果不出其然,身後辦公桌的盤發女子傳來刺耳笑聲。

“任思璇,你夠了,還要我說多少遍!”姜靜顏忍無可忍,為什麽總是她針對她!

“什麽?”任思璇一臉漠然,盤頭發的手漠然一停,幾縷頭發掉下來,她又很不耐煩的用手扶上去。

“我說了是主管給的任務,我只是想賺多一點文字費,對什麽公司老總總裁的沒有興趣!我還有女兒要養,沒功夫!”有一個小惡魔在姜靜顏喉嚨處舉着小叉子戳啊戳,她要抓狂了。、

任思璇見頭發怎麽也弄不好,幹脆放手,深棕色的長發披散下來,她起身:“誰信。”留下兩個字,潇灑一轉身,走了。

對于這種多說無益的事情,姜靜顏又一次決定無視,工作為大。

回到家,姜靜顏見兮月頹廢的趴倒在小桌子上。

她走過去,抱起她:“有話要跟媽媽說嗎?”

“媽媽,下星期的‘親子日’你會來嗎?”每次幼兒園舉辦類似這種全家出動的活動,兮月也學會了大人一樣無所謂走過場式的設問,因為她知道就算媽媽來了,自己和幼兒園的同學比起來還是少了什麽,也就不報什麽希望,盡管內心十分的期待。

“兮月,你希望媽媽來嗎?”姜靜顏哪會不知道兮月的心理。

“嗯……”兮月沉默了,低下頭自顧自的嘀咕,“可是沒有爸爸……”

雖然輕,可姜靜顏還是聽真切了,談話在母女倆的沉默中結束了。

新的一周開始了,送完孩子上幼兒園,姜靜顏坐在辦公室就在手機裏翻電話簿,不過姜靜顏平時的為人處世就和自己名字一樣寡言少語,社交甚少,女生用不上,男生除了大學的同學,就是工作上的合作夥伴,大多數只是偶爾的交流或者幾面之緣。

“柳瑤。”姜靜顏只能求助于自己的好友,其實說來也有點蒼涼,生活在這裏近6年多,自己認為能交心的也就這麽一個,柳瑤是一個挺外向的女生,活波可愛也守口如瓶,也是在這個城市唯一一個知道姜靜顏真實情況的人。

“靜顏,你可好久沒給聯絡我咯。”雖然平時姜靜顏不是什麽主動的人,但是柳瑤作為一個好朋友真的做到自己的應盡的責任了。

“柳瑤,不好意思啊。其實……那什麽吧。”姜靜顏也知道這不好開口,畢竟總是求別人也不好意思。

“靜顏,有話直說,在我這裏就不要繞彎了哈。”了解姜靜顏是內斂不善表達的人,柳瑤很從容的等她說下文。姜靜顏定定心神:“兮月的幼兒園要開‘親子日’需要爸爸媽媽一同參加,兮月雖然沒有說,但是我知道她……”

“我明白了,想讓我幫你找個男人吧,這好辦,正好今晚吧,我們要去‘一日之念’酒吧唱K,你一起來吧。”柳瑤直接爽快,也正是這種性格使姜靜顏格外放心。

“好。”

晚上臨出門前,叮囑兮月自己管好門,不要給陌生人開門,收拾一下自己留下一部手機便離開了。

兮月是習慣了的,嗯嗯答應下來。

其實姜靜顏很希望有一輛代步工具的,但是留下的錢是為了兮月以後考慮的,自己也不舍得動用,大多數還是喜歡步行,這次不行了,一日之念酒吧自己也不知道在哪裏。上了出租車,開始打量起自己,化了點妝,看起來不那麽憔悴,有些血色了,

“謝謝師傅。”到達酒吧,就看到柳瑤披了一件薄薄的外套在門口等她,“柳瑤小姐,您這樣穿不冷吖?”

柳瑤瞪她一眼,立刻驚呼:“姜靜顏,您這樣是來搞推銷的嘛?”

姜靜顏無語,柳瑤也知趣,調侃一下也就挽着靜言手臂的進去了,姜靜顏內心非常忐忑,她是不來這種地方的,雖然思想上并不排斥。姜靜顏有一點好,內心再大的波瀾表面上也能夠裝做見過大場面神色依舊。

酒吧裏燈紅酒綠,聲色靡糜。

昏暗的燈光裏,駐唱歌手衣着閃耀,波浪卷發遮住半張臉蛋,一條細長腿擱在高腳凳上,抱着麥克風旁若無人的唱着不知名的歌曲。

場下有人喊歌名,她立刻換了曲目。

“柳瑤,可以嗎?”姜靜顏問,她心裏很沒有把握,這好比一場游戲,她是沒有勝率的那個,只能依仗對手失手,損失的籌碼才能慢慢積蓄自己的實力好起來。

“放心吧,都是正常人。”

事實證明柳瑤的話不可信,包廂裏聚集了一堆的黃毛金發的小後生,姜靜顏把每個人在心裏鄙視了一番,轉過頭去給了柳瑤一個“這就是你給我找的人,我很失望”的眼神。

柳瑤聳肩攤手給了一個“我盡力了”的動作。

姜靜顏淡淡一笑:“我理解。”

柳瑤融入到那群人之中,姜靜顏沉默的坐在角落裏,為兮月的事情發着愁,看上去與包廂的氛圍格格不入,姜靜顏對柳瑤充滿了莫名的歉意,于是主動被強行灌了好多杯酒後,借故離開了包廂。

長時間沒沾酒,估算錯了自己的酒量,走路已開始搖搖晃晃。

酒吧裏的霓虹晃蒙了雙眼,迫不得已找了一個座位坐下來

【眼波帶醉慢慢流動

櫻桃小嘴火般殷紅

細語耳邊輕輕相送 】

女歌手的聲音虛虛實實,醇厚勾人,像極了一個舊上海的歌星。她充滿魅惑的唱着,酒吧裏的人更加亢奮。

有人過來找姜靜顏搭讪,朦胧之中,她沒留神,幾個男人相互對視一眼,伸手在她酡紅的臉上狠狠抹了一把,粗糙的手指沾上了一些白色。

他們嗤笑:“又是一個畫出來的女表子。”

【今晚讓我放松

醉在你的懷中

醉在你的懷中

只怕那醒來時

更寂寞虛空 】

周圍的喧嚣如同永不間斷的浪潮,交織成一片紛繁複雜的背景音,其間,女歌手拿麥站起,随性地捋了捋散落的秀發,随後以一種更加原始而野性的嗓音,引領着在場形形色色的靈魂,穿越嘈雜,尋找共鳴。

然而,在這熱鬧非凡的一隅,幾乎無人察覺,在密集舞動的人群縫隙中,幾名男子圍攏之處,一名女子恍惚間睜開了迷蒙的雙眼,臉上瞬間布滿了驚懼之色,仿佛從夢境跌入了另一場未知的恐懼。

姜靜顏驟然清醒,感覺如同被寒冰徹骨的冷水猛然澆醒。她試圖起身離開,卻發現去路已被無情地阻擋。幾個男子嘴角挂着不懷好意的笑容,将一杯色澤橙紅、看似誘惑實則危機四伏的雞尾酒遞至她面前。

她輕嘆一聲,心中雖充滿恐懼,但仍戰戰兢兢地接過了那杯酒。正當杯子即将觸碰她唇邊的剎那,她的臉色驟變,手腕一轉,那杯酒如一道烈焰,潑灑在對面男子的衣襟上。在混亂與驚慌中,她試圖逃離,卻被一只強有力的手緊緊扼住了手腕。

“你以為你是誰?”男子們的嘲笑中夾雜着不屑,随即粗魯地拽着她向外行去,每一步都似乎在踐踏着她的尊嚴與希望。

姜靜顏的心沉入了絕望的深淵,就在這時,一個聲音穿透了周遭的嘈雜。

“先生們。”

她仰起頭,淚水不禁奪眶而出,模糊了視線。幾個正欲發作的男子在這一聲呼喚下,咒罵着停下了腳步。他們的面前,站着一個戴着墨鏡的男人,即便在酒吧昏暗的燈光下,也無法窺視其面容。他從容地從一名路過服務員的托盤中取過三只酒杯,不容分說地塞給那些男子,同時,以一種不易察覺的動作,将姜靜顏從困境中解救出來,緊緊牽住了她的手。

“陶然。”姜靜顏強忍淚水,低聲喚道。

他溫柔地覆上了她的雙眼,仿佛是在保護她,也是在保護自己。他的內心深知,她的眼眸深處藏匿着一個不能為外人所知的秘密,一個過于沉重,以至于任何人觸及都會感到疼痛的秘密。“走吧。”他低語。

一時間的變故,男人們都沒反應過來。

出門的最後一瞬間,女歌手在唱

【那管明朝分散西東

只要今晚我倆相逢

我倆相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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