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怎麽重播如此念舊的鏡頭

【四】怎麽重播如此念舊的鏡頭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溫柔地拂過姜靜顏的臉龐,将她從夢鄉中喚醒。睜開眼,她首先看到的是女兒兮月那張充滿期待和興奮的小臉,以及旁邊陶朵溫暖而燦爛的笑容,仿佛兩束光,驅散了所有的晨間慵懶。那一刻,姜靜顏心中湧起一陣恍惚,她驚訝于自己竟然沒有像往常那樣被突然的呼喚驚得猛然彈起,而是保持着一種不可思議的平靜與從容。

“媽媽,你醒啦!”兮月的聲音如同清晨的露珠,清新悅耳,帶着一絲迫不及待,想要與媽媽分享新一天的開始。

姜靜顏回以一個略帶羞澀卻同樣溫暖的微笑,仿佛在對自己內心深處的驚訝做出回應。她緩緩坐起,動作優雅而從容,仿佛時間在這一刻放慢了腳步,允許她細細品味這份意外的溫馨。“早上好,兮月,還有陶朵,謝謝你們的morning call。”她的聲音裏帶着一絲沙啞,卻掩不住感激之情。

她開始整理床鋪,手法娴熟而有序,每一下折疊都像是在進行某種儀式,将一夜的安眠轉化為新的開始。随後,她走向衣櫃,挑選衣物的動作顯得格外淡定,仿佛每一個選擇都經過深思熟慮,既是對新的一天的尊重,也是對自我狀态的調整。

當她穿戴整齊,回過頭,再次對陶朵和兮月展露笑容時,那份淡定與從容已經化為了她身上獨特的氣質,預示着無論未來如何,她都将更加自信、更加優雅地去迎接每一個清晨的到來。

姜靜顏被女兒兮月那稚嫩又充滿期待的聲音拉回了現實,她低頭,只見兮月拽着自己的衣角,小臉上滿是期盼:“媽媽,兮月還想吃之前那種好吃的苞谷面!”這句話,像是一道晨光,瞬間點亮了姜靜顏朦胧的睡意,也讓她意識到,新的一天已經悄然開始。

在跟随兮月走出卧室的瞬間,姜靜顏這才真正注意到了客廳裏那個熟悉的身影,不由得有些驚訝:“陶朵?你怎麽在這裏?”她的話語中既有驚喜。

少女陶朵聞言,立刻擡起頭,那雙明亮的眼睛裏閃爍着光芒,即使一頭未經打理的亂發也無法掩蓋她渾身散發的青春活力。“嗯!是的,兮月媽媽,你還認得我呢!”

她的回答裏滿是欣喜,仿佛得到認可的孩子,充滿了能量。

面對姜靜顏的疑問,陶朵的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正欲開口解釋,卻被兮月搶了先。小姑娘不滿于自己被短暫的“忽視”,一下子撲進了媽媽的懷裏,姜靜顏下意識地将女兒抱起,兮月的小臉貼在她的頸間,奶聲奶氣地說:“媽媽,是朵朵姐姐幫你換的衣服噢!昨晚你醉醺醺的,都是朵朵姐姐和哥哥照顧你的!”

小姑娘的話語裏充滿了自豪,仿佛在誇耀自己的小夥伴。

姜靜顏聽着女兒的話,昨晚模糊的記憶逐漸清晰起來,她心中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同時也對這兩個孩子心存感激。于是,她随口問道:“你哥哥呢?”話一出口,她又覺得自己的問題似乎過于随便,帶有一絲尴尬,畢竟,陶然是因為自己才留宿在此的。這尴尬中也夾雜着對陶然的關心,畢竟,昨晚的一切都因她而起。

陶朵笑得狡黠,幾步輕巧地挪到姜靜顏身邊,一副老成的模樣,将手臂自然地搭在了她的肩上,仿佛她們已是多年的老友。“他啊,你不知道,那可是個夜貓子,這會兒正四仰八叉地睡得跟個小豬似的,雷打不動呢!”她的話語裏帶着幾分得意,仿佛在炫耀自己對哥哥習性的了解。

客廳裏,一張米色的布藝沙發,寬大而柔軟,足夠姜靜顏和兮月母女倆舒适地依偎在一起,享受清晨的閑暇時光。

但對于身材高挑健碩的陶然來說,這張沙發顯然有些局促。只見他雙腿交疊,随意地搭在沙發扶手上,身體微微側傾,頭部靠在沙發背上,一手枕在臉頰下,另一手則放松地放在腹部,臉上的表情在睡夢中變得柔和,褪去了平日裏的那份疏離感,顯得尤為平和與放松。

陶朵沖姜靜顏眨眨眼,示意她看好了,随即輕手輕腳地走向熟睡中的陶然,仿佛是要驗證自己剛剛的說法。只見她輕輕擡起腿,對準陶然交疊的雙腿,猛地一踹,力度雖不大,但在如此安靜的早晨,這動靜足以驚醒一般人。

然而,陶然只是在被踹之後,輕輕翻了個身,繼續沉浸在夢鄉之中,呼吸平穩,絲毫沒有被幹擾的樣子。

“看吧,我說什麽來着,不到十一點,他是絕對不會自然醒的。”陶朵努力憋着笑,肩膀一聳一聳的,顯然對哥哥的睡功既無奈又好笑。

兮月也被這滑稽的一幕逗樂了,小臉蛋上洋溢着天真的笑容,她崇拜地看向陶然,贊嘆道:“叔叔好厲害噢,睡得這麽香!”說完,她和陶朵相視一笑,兩個年齡相差甚遠的女孩,因為這個小插曲,緊緊抱在一起,笑聲在清晨的客廳裏回蕩,充滿了溫馨與歡樂。

姜靜顏的嘴角微微抽動,試圖掩飾內心的尴尬與好笑,她快速地瞄了一眼牆上的挂鐘,找到了合理的借口,便立即采取行動,用一種不容置疑的口吻對兩個小女孩說道:“好了,你們倆趕快去洗漱,我去給你們準備早餐。時間緊迫,可不能遲到哦。陶朵,一次性牙刷在壁櫥裏,自己去拿一下。”

廚房随即響起了鍋碗瓢盆的交響樂,姜靜顏在其中穿梭忙碌,動作熟練而有序,一派井井有條的景象。熱氣從鍋蓋邊緣袅袅升起,伴随着食物的香氣,預示着美好的一天即将開始。

與此同時,衛生間裏的情景則顯得更為有趣。姜兮月倚靠在門框上,小腦袋微微仰起,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正在刷牙的陶朵,那眼神裏既有好奇,又似乎在思考着什麽深奧的問題。陶朵感受到了這份直白且略顯炙熱的注視,不自覺地感到一絲尴尬,手中的牙刷不自主地停了下來。

她輕輕咳嗽一聲,試圖緩解這份不自在,然後放下牙刷,轉頭對兮月說道:“小朋友,雖然姐姐知道我很吸引人,但是盯着別人刷牙可不是禮貌的行為哦。”

她的語氣裏帶着幾分戲谑,試圖用輕松的方式來化解這份小小的尴尬,同時也在心底暗自感嘆,小孩子的好奇心真是不可小觑。

小朋友的小心思在心裏翻騰了好幾遍,終于鼓足勇氣,聲音細如蚊蚋,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請求:“姐姐,我能…我能請叔叔假裝一下我的爸爸嗎?就一次,就我們幼兒園的親子日那天。”她的眼神裏充滿了期待,又夾雜着一絲害怕被拒絕的忐忑。

“哈?”陶朵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請求驚得一愣,以至于滿嘴的牙膏泡沫險些被吞下,她連忙用手背抹了一把嘴,一臉的不可置信,“你…你是說,讓我的哥哥去扮演你的爸爸?”

兮月顯得更加扭捏了,小手不停地絞着衣擺,仿佛那衣角藏着她所有的不安與渴望。她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解釋道:“我們幼兒園下周有個親子活動日,所有的小朋友都要和爸爸媽媽一起做游戲比賽。兮月真的很想參加,可是…可是兮月沒有爸爸,媽媽一個人就…”說到這兒,她的小臉蛋上已滿是委屈。

廚房裏原本的熱鬧與忙碌,在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整個空間突然間安靜得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姜靜顏聽到這話,手中的廚具“哐當”一聲掉在了料理臺上,她顧不上許多,急匆匆地跑進衛生間,一把捂住女兒的小嘴,語氣裏滿是焦急與心疼:“寶貝,媽媽和老師說,媽媽會……?”

兮月的小嘴被媽媽捂住,說不出話,但她那雙大眼睛裏已經蓄滿了淚水,紅紅的眼眶像是随時都會決堤的湖泊。她沒有反抗,也沒有哭出聲,只是那雙含淚的眼睛,仿佛在無聲地訴說着她所有的渴望與懂事。

陶朵尴尬地快速漱完口,嘴角還挂着未及抹去的水漬,她結結巴巴地試圖緩和這突如其來的尴尬:“其實,兮月媽媽,我覺得兮月這個想法挺好的,挺有創意的。而且,說不定哪天我也得找個機會借你去參加我的家長會呢,哈哈,這樣咱們就扯平了,對吧?”她的笑聲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顯然是在盡力讓氣氛輕松一些。

姜靜顏沉默了,她正努力在腦海中尋找合适的話語,既要維護女兒的小小願望,又要考慮到實際情況的複雜性。就在這時,客廳裏突然傳來一個低沉而清晰的聲音:“可以。”

這三個字,簡短而有力,瞬間打破了衛生間的寧靜,也讓裏面三個人的表情瞬間凝固,仿佛時間在這一刻停滞。姜靜顏、陶朵和兮月都不約而同地望向客廳的方向,臉上寫滿了詫異與不解,心裏都在琢磨着:是誰在回答?是陶然嗎?他為什麽會同意?

這個意外的答案,就像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了層層漣漪,讓原本複雜微妙的局面變得更加難以預料。三人面面相觑,眼神中既有驚愕,又有期待,還有那麽一點難以置信的喜悅。

兮月像是突然間被按下了啓動鍵,最先從剛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小手緊緊扯着媽媽的衣角,急切地喊道:“媽媽,快點快點,我要遲到了!”她的聲音清脆而焦急,像是一顆小石子投入平靜的水面,瞬間打破了四周的寧靜,也将剛才的尴尬與沉默沖淡了許多。

姜靜顏迅速調整狀态,麻利地将準備好的早餐端了出來——四人份溫熱的小米粥和一盤色澤誘人的奶黃包,整齊地擺放在客廳的茶幾上。兮月看了一眼,小臉蛋上立刻浮現出一絲失望:“媽媽,沒有苞米面嗎?”她的聲音裏帶着幾分委屈,顯然對前幾天的美味念念不忘。

姜靜顏一邊催促兮月快來吃早餐,一邊解釋道:“今天真的來不及做了,寶貝。媽媽一會兒就要趕火車去杭州,我已經和黃老師說好了,今天可能會晚點來接你。”她的話語中帶着幾分歉意,顯然早晨醒來才猛然記起這次重要的行程安排。

兮月聽了,小眉頭皺得更緊了:“可是,我不想像上次一樣在幼兒園等到最後一名,柳瑤阿姨可以來接我嗎?”她的眼神裏滿是期盼,似乎在尋找一個可行的解決方案。

姜靜顏溫柔地望向女兒,眼神中帶着無奈:“柳瑤阿姨最近工作特別忙,兮月要理解一下,媽媽保證盡量早點回來接你,好不好?”她的話語裏充滿了安撫,但兮月的小臉還是明顯地寫着不高興,低聲嘟囔着:“可是我已經很乖了呀。”

陶朵見狀,立刻上前,用手指輕輕捏了捏兮月嫩嫩的小臉蛋,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那姐姐來接你怎麽樣?放學後我們一起回家,好不好?”

陶朵的提議顯然讓兮月眼前一亮,她毫不猶豫地撲進了陶朵的懷裏,用這招“終極撒嬌”成功地俘獲了大家的心。兮月緊緊抱住陶朵,小聲說:“好呀!媽媽,這樣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再被老師說留下來了。”她的聲音裏帶着懇求,讓人無法拒絕。

“這…………”姜靜顏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應答,心中五味雜陳,既擔心兮月,又對陶然的提議感到意外和感激。

陶然見狀,語氣更加誠懇而堅定:“你就讓她接吧,正好陶朵下午四點下課,不會有沖突的。你把你手機號給我,如果有什麽事,或者你不放心,直接去三中找高三7班的陶朵,她跑不了的。而且,我們晚上自習前都會在家,随時可以聯系。”他的話語坦率直接,讓姜靜顏感覺到對方的誠意,她意識到拒絕這樣周到的安排似乎顯得自己過分憂慮了。

“那好,我會盡早結束會議,争取早日回來。”姜靜顏終于點頭同意,心中的一塊石頭也稍稍落地。

早餐結束後,時間緊迫,四人不得不匆匆出門,屋內留下一片狼藉,餐盤未收,椅子未歸位,一切都顯得有些混亂無序。在匆忙間,每個人心中都隐約感到似乎遺漏了某件重要的小事,但又說不上來是什麽,只能帶着這份不确定踏上了各自的行程。

抵達公交站點,出乎意料的是,一向在早高峰時段經常遲到的公交車竟然準時抵達。姜靜顏、兮月和陶朵三人在陶然的目送下匆匆上車,而陶然則默默轉身,走向了對面的公交站臺,準備前往學校。

在這個忙碌的早晨,雖然一切顯得倉促,但每個人的心中都因這份臨時組成的默契與互助而感到一絲暖意,仿佛在平凡的日子裏,這樣的小插曲為生活增添了一抹不同尋常的色彩。

擁擠的車廂內,乘客們彼此緊挨着,厚重的冬裝使得空間顯得更加逼仄,空氣中混合着各種氣味,讓人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壓抑。

陶朵在人群中勉強找到一處狹小的空間站立,随着公交車在早高峰的車流中緩慢前行,她的心情卻随着目的地的臨近而逐漸輕松起來。終于,報站器響起,提示到達她的目的地,陶朵敏捷地穿過人群,第一個跨出了車門,迎面而來的清新空氣讓她精神一振。

就在雙腳落地的那一刻,她恍然想起了早上匆忙間似乎遺漏了某個至關重要的細節:“兮月的幼兒園在哪兒?”這個問題脫口而出,顯得有些突然,卻也是迫切需要解答的。

還沒等姜靜顏開口,兮月已經迫不及待地搶答了,她的小手緊緊抓住媽媽的衣角,仰起頭,聲音清脆而自豪:“我在童謠幼兒園,中一班哦!”小姑娘的臉上洋溢着自信和期待,仿佛在說,別擔心,我記得很清楚。

陶朵聽後,對着兮月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眼中滿是寵溺:“知道了,兮月真棒!那下午就等姐姐來接你哦,乖乖的,聽老師的話。”她的話語中充滿了對兮月的信任,說完,陶朵揮揮手,轉身向學校的方向走去,心中默默記下了幼兒園的位置,同時也對即将到來的“接娃任務”充滿了期待。

幼兒園的門口,晨光溫和,老師們穿着統一的制服,面帶溫暖的笑容,排列整齊地站在各自的班級入口,迎接每一位小天使的到來,同時,她們也不忘仔細檢查每位小朋友的健康狀況,确保孩子們以最佳的狀态開始新的一天。

兮月蹦蹦跳跳地跑向自己的班級,小臉上洋溢着陽光般的笑容,她乖巧地向老師問候:“老師早上好!”聲音清脆悅耳,充滿了童真。緊接着,她主動伸出手,張開小口,配合老師完成每日的例行檢查,一副訓練有素的模樣。

“你好,兮月。”老師回應的微笑溫暖而親切,随後轉向姜靜顏,溫和地詢問道:“對了,姜媽媽,周五的親子日活動你們家有意向參加嗎?我們正在統計參與家庭的數量。”

“參加的,謝謝老師的通知。”姜靜顏微笑着回答,心中卻難免掠過一絲憂慮,畢竟那天她是一定會出現的,但兮月的“秘密計劃”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正當姜靜顏思考如何向老師說明情況時,兮月急切地扯了扯媽媽的衣擺,眼睛裏閃爍着興奮的光芒,迫不及待地向老師宣布:“老師老師,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哦,周五那天,我爸爸會來參加活動的!”

小家夥的話語裏充滿了自豪與期待,讓周圍的人都不由得投去好奇的目光。

姜靜顏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意識到上班的時間緊迫,于是匆匆對兮月又叮囑了幾句,便轉身離去。望着姜靜顏遠去的背影,中一班的兩位老師面面相觑,眼中滿是好奇與不解,但鑒于隐私,她們沒有進一步追問。只是私下裏,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似乎都在猜測這個“秘密”背後的故事,以及周五那天究竟會有怎樣的驚喜等待着她們和孩子們。

姜靜顏從杭州的對接出版社邁出大門,天空呈現出一抹淡淡的灰色,太陽尚未完全下山,她心中暗自慶幸,預留的回程時間綽綽有餘。

然而,計劃總趕不上變化,一場突如其來的交通管制讓她始料未及。司機師傅不得不駕駛着車輛在杭州城內蜿蜒曲折,繞過一個個封閉的道路,原本直線的距離變成了曲折的迷宮探索。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車窗外的城市風景變成了一幅幅快速閃過的畫面,姜靜顏的心也随之忐忑不安。

好不容易,當車子終于在火車站前停下,她幾乎是沖下車,提着随身小包疾步向候車大廳趕去。但此時,候車大廳的廣播如同冷水澆頭,宣布因突降大雪,部分列車将延遲發車,而這其中,恰恰包括了她預訂的那一班車次。

人群中的喧嚣與不安似乎在這一刻凝固,她站在原地,心中五味雜陳。

正當她想要聯系陶然,看看是否能臨時改變計劃,由他幫忙照看一下兮月放學的事情時,手已經不自覺地摸出了手機,卻在按下撥號鍵的瞬間僵住——她竟然沒有陶然的聯系方式,這個發現讓她自嘲地苦笑,感覺自己有些荒唐可笑,居然在關鍵時刻才發現如此關鍵的信息缺失。

無奈之下,她轉而撥通了好友柳瑤的電話,希望能從她那裏得到一些幫助或是建議。然而,電話那頭傳來的消息同樣令人沮喪,柳瑤也因公出差在外,短時間內無法趕回。姜靜顏的心沉了沉,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立無援。

此刻,她站在人來人往的火車站,周圍是歸心似箭或焦急等待的人群,而她,卻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心中盤算着下一步的對策,同時,也不免對即将面臨的溝通與安排感到一絲憂慮。

姜靜顏站在擁擠的候車大廳一角,目光不時掠過電子顯示屏上滾動的列車信息,心中那份殷切的期盼如同被冬日寒風中搖曳的燭火,微弱卻未曾熄滅。她默默祈禱着,希望這場不期而至的大雪能夠盡快停歇,讓鐵路工作人員迅速清理積雪,恢複列車的正常運行。每一次廣播的響起都讓她心頭一緊,期待着傳來的是她所乘列車恢複通行的好消息,但每次又都以失望告終。

時間悄然流逝,随着夕陽西下,候車室內的燈光漸漸明亮起來,而她的焦慮也随之加劇。心中開始盤算起最壞的打算——如果列車繼續晚點,甚至取消,她就必須立刻采取行動,确保女兒兮月不至于放學後無人接管。想到這裏,她的手指不自覺地在手機屏幕上滑動,打開了短信編輯界面,指尖懸在空中,卻遲遲未能落下。

在心裏反複斟酌措辭,她深知直接向女兒的班主任發這樣一條短信,無疑是在承認作為母親的失職,尤其是在這樣一個寒冷冬日,讓年幼的孩子面臨可能的不安與孤獨。但為了兮月的安全與安心,這似乎成了眼下唯一可行的選擇。姜靜顏深吸一口氣,決定将個人的情感暫且擱置,以最誠懇的态度在短信中解釋當前的困境,請求老師的理解和幫助,确保兮月能在放學後得到妥善的照顧。

随着短信發送成功的提示音輕輕響起,她仿佛将自己的信任與希望一同寄托給了屏幕那端的老師,同時也做好了随時應對任何突發狀況的心理準備。

冬天的夜幕總是迫不及待地降臨,将天際早早染上一層幽深的藍。陶朵對高三的生活充滿了複雜的感情,特別是冬日的寒冷與每周不期而至的突擊考試,更是讓她倍感壓力。

每當這個時候,她總是會懷念起那些無憂無慮的日子。而今天,就在班主任林傑抱着一沓厚厚的試卷,腳步沉重地邁進教室的那一刻,陶朵就知道,又是一個不平凡的夜晚。她幾乎條件反射般地拿出手機,快速地給哥哥發了條信息,拜托他無論如何也要去接兮月放學,因為她知道,今晚自己注定是要在學校奮鬥到很晚的。

教室裏,同學們的注意力很快就被班主任帶來的緊張氣氛所吸引,但這份沉悶并沒有持續太久。

突然,不知道是哪個同學先喊了一句:“下雪了!”這四個字仿佛魔法一般,瞬間打破了教室裏的沉寂,也暫時讓人們忘記了即将到來的考試壓力。

這群南方的孩子,對雪有着天然的向往與好奇,他們不顧班主任臉上那抹日益加深的陰沉,争先恐後地湧向窗戶邊,只為一睹這冬日精靈的風采。

“哇,好大啊!”驚嘆聲此起彼伏,每一個聲音都充滿了驚喜與激動。

“比上周的雪大好多啊!”有人比較着,似乎在心中默默記錄着每一次降雪的不同。

“這才是雪吧,上周那下的是個啥,老天的腿毛吧。”一個誇張的比喻引來一陣哄笑,大家在玩笑中暫時忘卻了即将到來的考試,仿佛窗外飄灑的雪花,也帶着一種魔力,讓這個普通的冬日夜晚變得不同尋常。

讨論聲如波濤般此起彼伏,交織着學生們對窗外飄雪的驚奇與興奮。

班主任林傑站在講臺前,望着這群因雪而沸騰的學生,他的眼神中既有理解也有無奈。

終于,他輕輕嘆了口氣,舉起手中的黑板擦,用力地拍了拍桌子,那沉悶的聲響仿佛是命令,又像是提醒,瞬間劃破了教室內的喧嚣。學生們先是愣了一下,随後意識到班主任的不滿,便依依不舍地收回了探向窗外的目光,一個個緩緩挪動腳步,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仿佛是被冬日的寒風拉回了現實。

回到座位上的學生們,手裏拿着剛剛分發下來的試卷,表情各異,有的愁眉苦臉,不住地唉聲嘆氣,似乎已經在為即将到來的挑戰感到憂慮;有的則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似乎将突擊考試視為證明自己實力的機會;還有一些學生,他們的眼神在試卷與窗外的雪景間徘徊,似乎在內心深處進行着一場關于夢想與現實的鬥争。

林傑見狀,嘴角不禁浮現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他知道,對這些正值青春年華的孩子而言,學業的壓力與自然美景的誘惑之間,總是存在着微妙的平衡。

他清了清嗓子,準備開始試卷講解,希望能在傳授知識的同時,也能教會他們如何在生活的不同面向中找到平衡,如何在追求學業成就的同時,也不忘記欣賞生活中的美好。

窗外的雪依舊靜靜地下着,而教室裏,一場關于知識與成長的旅程,正悄然啓程。

陶然在辦公室埋頭于堆積如山的文件中,電腦屏幕的微光映在他專注的臉上,鍵盤敲擊聲與空調的低鳴交織成辦公室特有的背景音樂。手機屏幕突然亮起,提示音打破了這片刻的寧靜,是妹妹陶朵發來的緊急短信。他瞥了一眼時間,心中頓時一緊,意識到已近幼兒園的閉園時間,而兮月還在等待着有人接她回家。

他迅速掃視了桌面上攤開的各種文件,每一份都承載着重要信息,但此刻,一切也該結束了。陶然沒有片刻猶豫,他站起身,一把抓起桌上幾疊最為關鍵的文件,幾乎是以一種決絕的姿态走向角落的碎紙機。

随着機器轟鳴,那些代表着工作與責任的紙張瞬間化作了細長的碎片,如同過去的某些決定,一旦作出,便無法挽回。

處理完畢,他轉身面向辦公桌對面的男人,那是一位長期合作的夥伴,兩人之間有着無需多言的默契。陶然伸出手,眼神中帶着幾分抱歉卻也堅定:“好聚好散,今天就到這裏吧。我有急事,得先走一步了。”話語簡潔,卻透着不容置疑的決斷。

握手的瞬間,仿佛是某種無聲的交接儀式,對方似乎感受到了陶然的急切,點了點頭:“下次見面,我們不是合作夥伴還能是朋友。”

陶然點頭致謝,随即大步流星地走出辦公室,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盡快趕到幼兒園,不讓兮月感到孤單和害怕。

推開公司的大門,陶然迎面撞上了鋪天蓋地的雪花,眼前的世界被銀裝素裹,美得令人心動,卻又讓他心中升起一絲不安。他本能地想要撥通姜靜顏的電話,确認兮月是否已被妥善接走,卻在手機屏幕亮起的那一刻,意識到自己并未存儲她的聯系方式。他的動作戛然而止,心中閃過一絲自責,此刻能做的,只有根據陶朵之前發給他的信息,火速趕往童謠幼兒園。

雪地裏,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難,但他不敢有絲毫懈怠,心裏只有一個念頭——盡快到達幼兒園。然而,當他氣喘籲籲地趕到時,時間已經超出了放學時間十多分鐘。幼兒園門口,原本熙熙攘攘的場景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寂靜。孩子們大多已經被家長接走,只留下稀稀落落的幾個身影。

在那片寧靜中,兮月獨自一人站在幼兒園門口,小小的身軀被卡通書包襯得更加瘦弱。她皺着眉頭,眼睛望向遠處,似乎在尋找着什麽,那份超出年齡的成熟與孤獨,讓人心疼。

兩位女老師站在一旁,低聲交談,不時向兮月投去關切的目光,顯然她們也在等待着兮月的家人出現。

陶然緩步走向姜兮月,他的步伐中帶着一種從容與溫暖,仿佛在無聲地告訴兮月:別怕,我來了。

他故意眨了眨眼,這小小的動作仿佛是他們之間的秘密信號,立刻讓兮月的臉上愁雲散去,換上了燦爛的笑容。

她幾乎是歡呼着撲進了陶然的懷裏,用盡全身力氣喊出的那聲“爸爸!”響徹了整個幼兒園的門口,充滿了驚喜與信賴。

兩位正在交談的老師被這突如其來的“親情戲碼”驚得一時語塞,紛紛轉頭,臉上寫滿了驚訝與疑惑。她們看着兮月淚光閃閃的眼睛,又望向這位突然出現的“父親”,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陶然抱起兮月,動作自然而又充滿愛意,他輕輕揉了揉兮月的小鼻子,仿佛他們之間本就親密無間。年長的女老師終于回過神來,帶着幾分謹慎與禮貌走上前來詢問:“請問……您是兮月的家長嗎?”

她的語氣中充滿了疑問,畢竟,這位“父親”看起來并不在她們通常了解的家長名單中。

陶然保持着溫和的微笑,用一種讓人信服的語氣回答道:“老師您好,我是來接孩子回家的。兮月的媽媽因為一些緊急的事情耽擱了,所以我來替她。”說完,他故意加重了語氣,補充道,“我是孩子的爸爸。”這番話既自信又帶着幾分驕傲,讓人很難質疑。

老師們面面相觑,年輕的那位老師決定采取行動,鼓起勇氣提出要核實情況。她迅速撥通了姜靜顏的電話,開啓了免提功能。電話那頭,焦急的女聲不斷地表達着歉意,緊接着,陶然接過了手機,簡短而有力地解釋了情況:“朵朵臨時有考試,孩子我已經接走了,你放心,早點結束工作回家吧。”

簡短的對話,卻充滿了對家庭成員的熟悉。

挂斷電話後,陶然低下頭,只見兮月緊緊摟着他的脖子,獻上了一個濕漉漉的吻,口水順着他的臉頰滑下,她興奮地說:“叔叔你太棒了!”

陶然無奈又寵溺地笑了笑,用空閑的手抹去了臉上的“營養品”,打趣道:“好孩子,你今天的表演也很出色哦。”

這一刻,盡管周圍是陌生人投來的目光,但他們二人之間形成的溫馨小世界卻異常堅固,充滿了愛與信任。

回到家門口,寒風被關在樓外,門口卻彌漫着一股意想不到的尴尬氣氛。

陶然站在門口,雙手習慣性地插進口袋,眉頭輕輕一皺,似乎剛剛意識到一個頗為棘手的問題:“兮月,你媽媽出門前沒給你留鑰匙嗎?”語氣中帶着一絲無奈與疑問。

兮月卻不以為意,她學着大人的模樣,雙手叉腰,小臉蛋上寫滿了認真與倔強:“媽媽說我是小朋友,不可以拿鑰匙的,那樣不安全!”

她的話語裏充滿了孩子特有的邏輯和堅持,仿佛在宣告自己作為“小朋友”的特權。

陶然被兮月這番稚氣十足的理論逗得差點笑出聲,但還是努力維持着大人的模樣,抱胸回望,兩人的眼神在空中交彙,仿佛兩股力量在無聲地較勁,碰撞出一串串小小的火花。“嘿,小不點!我也沒有鑰匙,你看我也沒轍啊。”

兮月聞言,小腦袋一歪,小鼻子輕輕一哼,眼裏閃爍着狡黠的光芒:“哼,你不是大人嗎?大人怎麽會沒有鑰匙呢!”在她單純的世界觀裏,大人似乎應該無所不能,鑰匙這種小事自然不在話下。

面對兮月的“指控”,陶然顯得有些哭笑不得,他搖了搖頭,雙手一攤,用一種無奈卻又輕松的語氣說:“好吧,随便你這麽認為吧。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呢?”

他故意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實際上已經在心裏盤算着接下來的對策,比如直接帶小朋友回自己家。

這一大一小,盡管面對着看似棘手的“鑰匙危機”,卻在相互鬥嘴間,不經意間增進了彼此的了解與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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