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自然萦繞

自然萦繞

逢佳日,欲杯酒言歡,雖無圓月,卻有萬千霓虹以及身邊的你們。

“我覺得我還是要少喝點的。”丁楷放下手中捏着的玻璃杯,“喝得醉焉焉回去,指不定家裏頭的某位又雷霆發怒啦。”

丁馨翻他白眼:“虧你還知道。”

在場有八人,喝酒的也就三人,盛珎逸,丁楷和楊文傑。

楊文傑許是醉了:“哪管回不回去的事呀,現在你在這,就接着喝!”

李芷何無奈,對丁馨道:“……到時候我跟柳思懿順路把班長送回去吧,你把你哥帶回去,可千萬別出什麽岔子了。”

“那是肯定的。”丁馨颔首。

“畢竟還都是未成年,”李芷何又轉過來對霍翊道,“我之前聽丁楷說盛哥已經常住你們家了,他就交給你了。”

霍翊卻沒有馬上給出答複:“我不确定,我不确定他今晚是想去哪兒歇。”

“肯定是在你那兒歇呀……”盛珎逸迷迷糊糊道。

盛珎逸喝高了,耳朵尖很紅,彩霞都附着到他的耳朵上和臉頰上了,似上天溫柔眷顧的少年。

李芷何:“那行,霍翊你一會兒就帶着他回去吧。”

霍翊點頭說好。

酒店樓下。

已經是快九點了,天早就黑了下來。

“喂舅媽?”霍翊道。

電話那頭,喬顏和道:“小翊啊,你們現在在哪兒啊?”

“就在之前跟你說的那家酒店外邊。”

“都吃好了吧?”

“嗯。”

“你們一會兒還要去哪裏玩兒或者是什麽的嗎?”喬顏和溫聲細語問。

“我不太确定。”霍翊回答她。

“是這樣的,明天周六,小行他們幼兒園要在學校舉辦一個親子活動,我就想着明天要早起,現在已經快九點了,你給我一個位置我先來把小行接回去。你們應該也還要出去玩兒吧?”

“我應該也快回去了,不用麻煩了舅媽,我把小行送回去就行……”霍翊突然想起點什麽,連忙改口,“要不舅媽我還是給你發位置吧?”

喬顏和笑笑:“行發吧,我開車來。”

霍翊:“好。”

他們挂了電話。

霍翊點開微信,将他們的所在位置發給了舅媽。

“怎麽又突然改口了?”盛珎逸笑笑。

他站不穩當,就光站在那兒,還沒走動都搖搖晃晃的。看着實在是揪心,你說怕他倒吧,他又總是能踉跄着站住,你說放寬心吧,可真正能放寬心嗎?

還是找個地方讓他先坐一下吧……

霍翊一手牽着張嘉行一手拉着盛珎逸,又進了酒店大廳,一旁有沙發,何不直接坐下來的快活?

待三人都坐定後,霍翊才回答了盛珎逸先前的問題:“你不是要跟我回家嗎?”

“對呀,我問的是你為什麽突然要改口?”

“如果我堅持要把小行送回去的話,我今天晚上可能在那兒就走不掉了。”

盛珎逸裝裝樣子,摸着下巴那周圍的空氣胡子,故作高深:“好像是。”

“......”霍翊,“有胡子嗎你就摸。”

“這叫做臆想胡子。”

“......”說的還挺有理有據,令人無法反駁。

其他的人都先回家了,喝了酒的肯定也玩兒不動了,那些沒喝酒的,都默契的把送醉鬼回家放在第一位了。只剩下了盛珎逸,霍翊跟張嘉行。

“小翊哥哥,”張嘉行道,“我媽媽一會兒是要來接我嗎?”

“是的,你媽媽告訴我,明天你們幼兒園要舉辦親子活動,不出意外的話,我猜測應該是你媽媽陪你去。”

“親子活動,我爸爸就沒陪我去過一次。”張嘉行笑笑,“我知道爸爸是校長,是一個大活忙人。”

霍翊颔首,對他的話表示同意。

良久之後,霍翊跟盛珎逸并肩,仰望着疾馳而去的車,直到消失在眼看不見的盡頭,他們才終于回首。

是喬顏和來把張嘉行接走了。

“霍翊,陪我去個地方,好嗎?”盛珎逸問。

他的神色并不那麽好,比冬日裏的雪還冷,又或是暴雨天暗沉沉的天。不知道怎的,霍翊就是知道,好像飯局快要結束的時候,他便是這般模樣。

“行,哪個地方?”霍翊爽朗答應。

“算了。”盛珎逸卻說,“你應該不喜歡那個地方。”

“你不說是哪個地方,你怎麽知道我喜不喜歡?”

“沒人會喜歡那個地方的……”

霍翊就好奇了,先開始又讓自己陪着去,後又說沒人會喜歡那個地方。想去的地方,不就是自己喜歡的地方,向往的地方嗎?

“包括你在內?”霍翊反問。

“包括我在內。”盛珎逸看着霍翊,“只是那裏的人,我想去看看,我不貪心,一小會兒就好。”

“看誰?一個朋友嗎?”霍翊沒明白他說的是誰,話只講半截,繞來繞去的,實在讓人琢磨不透。

“算了,你真的不會喜歡那地方的。”

“那你說,什麽地方?”

盛珎逸搖頭:“我說出來會讓我自己都覺得,我是一個自私的人,我把不愉快灌輸給別人了,對不起。”

霍翊無奈,決定激他一把:“既然你現在決定不說,你最開始就不要講,在這吊人胃口,你很喜歡看別人欲求答案得卻不到真跡的表情嗎?”

“墓園。”盛珎逸搖頭,害怕對方生氣急忙解釋,“我沒有玩弄你的意思。”

“肯說了呀。”霍翊輕笑,“憋在心裏不是一個好方法,暢言,暢快,要的就是一個暢通無阻,不只是指道路交通。”

“其實我也有猜到,只是不敢确定,畢竟某個人說話喜歡雲裏霧裏感。”霍翊繼續道,還不忘調侃某些人幾句。

“你不覺得那啥嗎……”盛珎逸自嘲般笑笑,“我這樣無理的要求,你不應該是覺得晦氣嗎?”

“為什麽要覺得晦氣?”

“……”盛珎逸答不上來,但是是由心覺着,這個要求太過于無理取鬧。

人們總是對死亡離別的話題避之不及,真正能做到內心毫無波瀾的人,不一定是沒有感情的人,或許因為習慣了。原因那麽多,如果咬死在一條上,才是真正的無理取鬧,不明是非。

“你是怎麽看待死亡的?”霍翊問他。

盛珎逸避開目光:“我不知道……”

“或許你覺得親情就是陪伴,親情沒有唯一标準答案,親情,也可以是人生最重要的一課。”霍翊解釋道,“你知道姚阿姨為什麽送你,我各一條手鏈嗎?”

盛珎逸:“讓你輔導我。”

“醉了酒還能記這麽清楚,厲害。”霍翊笑笑。

“最後的禮物,是希望自己的兒子獨立自主,擁有屬于自己的美好未來。”霍翊跟他還站在那兒,風拂過,他們就像未察覺一樣。

“我覺得,你不缺朋友,同時你也很快樂。這份禮物,是鑒于這些之上的。”

盛珎逸仍然沒有回話。

“姚阿姨很好,姚阿姨也知道我爸媽的事。”霍翊笑笑,“送我的這一份禮物絕對不是籠絡人心,那是最真摯的期望,對你,對我,對我們。”

“霍翊。”盛珎逸突然叫道。

“嗯?”

“謝謝......”

“希望酒醒之後,你能記住這些,然後做你自己該做的事。”

“你也就只會在我醉了的時候跟我說這些了。”盛珎逸內心五味雜陳,“上次你跟我說的那些,我也沒忘。”

霍翊腦回路不是一般的“清晰”:“你喝的假酒吧?”

“嗯?”

“不是都說醉酒那期間,什麽事都不記得的嗎?”

盛珎逸:“額......我酒量比較好,沒醉徹底。”

霍翊:“......下次等你醉徹底之後再跟你講,不,我應該是不會再講了。”

須臾,霍翊才道:“墓園,走吧,坐出租車?”

“嗯。”

這個時間點來墓園的人根本沒有,保安破例讓他們進來,但一個小時之後,必須得出去。

這裏的燈光不是那麽的亮堂,是想給逝世者良好的睡眠環境吧。無論是白天還是黑,這裏都統一一個特點,就是靜。

這裏埋葬着多少愛,多少人與人之間的回憶。意義太大,喧嘩不得,怕一鬧,這些都成一縷煙,慢慢變得再也看不見。

霍翊跟着盛珎逸一直走到一墓碑前。

“愛妻姚晴之墓”這六個字,一字就是一刀,猛戳盛珎逸那砰砰跳的心髒。或許變得死寂不再跳動,或許奇跡再現。

可哪那麽多奇跡?一個人的性格很難改變。

“媽,這是霍翊,你們之前見過的。”盛珎逸蹲下,“你還記得他嗎?”

風拂過,擺在墓旁的花随風搖,就像是點頭一樣。這樣像極了無形的對話,讓人覺得不可思議,讓人覺得你還在我們身邊。

“十七年的今天,你最痛的日子……”盛珎逸有好多話想要同姚晴講。

一個小時訴不盡。千言萬語,不會融雜在一個時間段裏。千語含思親,萬語訴不盡。時間最終只是個,見證者。

“我是不是話有點多了?以至于你都不理我了。”盛珎逸說着說着,淚流而下,“我還有好多的東西要問你……”

霍翊自始至終一直站在盛珎逸的身後,陪着他,以他自己的方式。

盛珎逸沒有再說話,只是宣洩着自己的心情,掩面哭泣。

風依然在吹,花兒都低了頭。

卻好像在說:“我把他交給你了。”

霍翊颔首含笑,放心阿姨,不會讓你失望的。

霍翊從褲包裏拿出一件東西。他給盛珎逸戴上。

盛珎逸稍作調整自己,然後拿起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東西看。是一條項鏈,系着的是一枚戒指。

“這是?”盛珎逸聲音哽咽。

“生日禮物。”霍翊簡單表明。

“這是戒指嗎?女款的?”

霍翊不知道該怎麽說他:“……你真的喝了酒嗎?”

“喝酒還能有假?”

“沒什麽了。”

盛珎逸繼續追問:“所以這是戒指嗎?”

“是,我媽的,”霍翊坦然道,“算得上是我媽的遺物,我媽的跟我爸的戒指是定制款,我爸的戒指……車禍現場找不到,只找到了我媽的。這算得上是,世界上獨一個的。”

“幹嘛給我送這麽貴重的東西?”盛珎逸借着月光,細細看着戒指的模樣。

做工精致巧妙,戒指整體優雅美觀。戒指承載愛情,也能承載親情,按現在來說,更能承載友情。

“你媽送的就不貴重了?有來有往嘛。”霍翊一本正經道。

“這是你媽的遺物,你就不怕我搞掉了?”

“不怕,因為信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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