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癡情劍尊

癡情劍尊

情敵?

賀湑不解。

賀湑大為震撼。

他還以為得是什麽血海深仇呢。

不過,的确也是有些尴尬的關系。

那賀湑瞧見那名衣着華貴的白衣男子時,對方顯然也發現了他,嘴角原本微微翹起的弧度立刻就淡了。

“六王爺,怎麽?”落後了半步的步掌門見白衣男子停頓,禮貌性地關懷了一句。

接着,步掌門也瞧見了立在階下的賀湑,登時一愣。

“之涯?”十年未曾踏出望月峰的謝之涯出現在此處,步道忱的第一反應竟然是,“你怎的穿成這幅模樣?”

他來了!

行走的三十六萬靈石出現在眼前,賀湑瞬間把情敵抛諸腦後。

賀湑眼睫微垂,擡手虛握成拳,掩唇輕咳了一聲:“師兄。”

他今天的穿搭可是仔細考慮過的,既要凸顯出劍尊清冷自矜的風骨,又要營造出沉疴難愈的虛弱。

這樣才能更好地賣慘……不,是激發步掌門的兄弟情。

果然,三十六萬靈石上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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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尊本就生得極白,又故作姿态,披着靛藍色的直襟廣袖袍往雪地裏一站,通體透着病弱卻不屈的高潔氣度,襯得寒梅都失色。

步掌門上下打量了賀湑一番,目光中雖有三成的疑惑,但餘下七成盡是擔憂,他小心翼翼地試探道:“你怎将齊道學的校服穿出來了?”

齊道學的校服?

賀湑不過是從謝之涯那堆清一色的白色衣服裏,挑出來唯一一件有點顏色的。

他還道是謝之涯的審美難得超常發揮。

“齊道學是什麽?”賀湑在心裏呼喚行重,緊急惡補知識點。

行重回答道:“是仙門百家聯合成立的一個學堂。”

十幾年前,論道大會在中州召開,提議仙魔之争已過百年,各家獨立互不相通,于大道無益,應設百家學堂,彼此互通互教,方能共襄盛景。

在此之後,便由四大仙門牽頭創立了齊道學,遴選各宗優秀弟子遍覽仙門百家之道。

也就是到天下各宗游學交流。

而謝之涯、六王爺與白月光,便是第一批被選入齊道學的弟子。

賀湑悟了,他就說謝之涯和六王爺兩個領域大相徑庭的人,是怎麽會牽扯到一起的。

原來是同窗之誼啊。

那夾在其中的白月光又是什麽成分呢?賀湑第一次對這位白月光産生了好奇。

見賀湑垂眸不語,步掌門眼底憂色更甚。

他知謝之涯難忘故人,過去十年都因這心病自困于望月峰,他這做兄長的也只能勸慰。

可眼下又是鬧哪出?

穿着昔日齊道學的校服,梳着少年時慣愛的發式,手裏還拎着把做弟子時用的鐵劍。

步道忱看到的第一眼,還以為是十年前的小師弟誤闖了現世。

問也不語,只垂着眸,眉宇間萦繞着淡淡憂色,仿佛陷入了漫長的回憶。

一身皆舊物,一心思舊人。

這是……這是……

思維混亂走火入魔的前兆啊!

步道忱內心大駭,指尖微微顫抖,但還要維持寒劍山掌門的威嚴與體面。

畢竟身旁還站着個六王爺。

“呵。”耳邊傳來一聲嗤笑,六王爺動了。

他走下殿前的臺階,在賀湑面前站定,毫不掩飾眼底的探究。

六王爺生了一雙狹長的丹鳳眼,嘴唇很薄,非常無情帝王家的長相,定定地看着一個人時,有種風雨欲來的壓迫感。

他薄唇輕吐,似笑非笑:“謝仙尊好雅興,這番裝束,倒是讓我憶起了往昔。”

少年打扮的劍尊眼睫微動,不管過去多少年都是那副熟悉的淡然神色,看得六王爺都有一瞬恍神。

謝之涯此人,最會利用外表惹人心軟,徹頭徹尾的僞君子。

剛惡補完故事背景的賀湑眨了眨眼睛。

他聽不見六王爺內心對他的評價,但能感受到他話語裏令人渾身不适的譏諷意味。

于是他反擊:“哦?”

哦?

哦是什麽意思?

六王爺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面上的微笑變得難以維持。

好在賀湑沒有讓他尴尬太久:“往昔雖美,終不可追,不過憑吊罷了。六王爺以為呢?”

六王爺被裝到了。

六王爺咬牙切齒,并紅了眼眶。

等等,紅了眼眶?

獲勝情敵的威力這麽強的嗎,可他還沒開始發功呢。

六王爺的情緒變化太過突然,賀湑措手不及,只能高冷以對。

“謝之涯,”六王爺上前半步,壓低聲音,“你不也一樣……幾時能放下?”

他還欲再說什麽,步掌門的聲音卻由遠及近:“六王爺,本不該打擾你們敘舊,但我今日與之涯有要事相商,便不多款待了。”

步掌門十分客氣地下了逐客令,話語裏盡是維護之意。

六王爺鼻腔裏發出一聲悶哼:“那便不叨擾了,告辭。”

說完,他便并指做訣,消失在了原地。

賀湑大驚:“行重兄,這是什麽法術?”

“中土道門的地遁術。”不知為何,行重的語調略顯低沉。

“還真是出人意料。”賀湑評價道,“我以為他這種角色出行會坐豪華飛舟之類的法器。”

地遁,雖神奇,但過分樸實。

賀湑似乎聽見了行重的一聲輕笑。

太近又太輕,羽毛似地在賀湑心頭撓了一下。

“之涯,”步道忱拍了拍賀湑的肩。

方才賀湑和六王爺互相講謎語的時候,步掌門終于還是想通了。

——雖然主要是因為想不通也沒辦法。

他已經許久沒有見過他的小師弟如此鮮活的模樣,一時間感慨萬分。

——雖然隐隐有精神分裂走火入魔的前兆。

但無論如何,謝之涯是他的師弟,有他在一天,便絕不會讓謝之涯走投無路。

不得不說,謝之涯這弟子裝束倒還真讓他情不自禁地回首往昔。

謝之涯三歲那年被老劍尊收作關門弟子,不過剛入門,老劍尊就閉關了,如今仍沒出關。

步道忱作為大師兄,不得不接手了年僅三歲的謝之涯。

可以說,謝之涯是他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比起師兄,他更像師父。

轉眼間,就長這麽大了。

不知不覺間,步掌門的眼神裏充滿慈愛:“今日在望月峰外見到你,我甚是欣慰。可是有何事找我?”

經歷了這麽個小插曲,終于進入了此行的正題。

賀湑矜持地一點頭:“實不相瞞,我今日确有要事與師兄相商。”

二人進了殿內,侍立弟子為二人倒上熱茶。

賀湑端起茶杯抿了抿:“好茶。”

步道忱得意地吹開茶杯上袅袅升騰的煙霧:“可不是好茶嘛,六王爺親自送來的禦茶。”

行重的聲音突然響起:“皇室與寒劍山交際甚少,六王爺此行或有內情。”

賀湑領會,照搬了行重的話,直截了當地問道:“皇室與寒劍山交際甚少,他為何會來此?”

提起這個,步道忱正色道:“他是代表京觀來的。”

近日皇城隔壁的青州有魔蹤現世,雖然得到了及時的控制,但魔物極善蟄伏,只恐青州魔蹤不是個例。

因此京觀特地傳信告知各大宗門,好讓大家及時做好防範。

只是沒想到寒劍山這邊,竟是六王爺親自來了。

“原來如此。”賀湑若有所思。

步道忱揮揮手:“不提這個,我已讓慕流風着人巡查北境,不會出太大的亂子。”

說完,他重又看向賀湑:“還是來說說你的事吧。”

不知為何,賀湑覺得步掌門看向他的眼神裏滿含期待與感動,就好像看到啞巴開口說話了似的。

然而步道忱的确是這麽覺得的。

直接要錢為免太傷感情,賀湑決定先賣慘。

醞釀好情緒,賀湑說:“前日師兄差慕師侄送來的東西我已看過,師兄操勞,感念非常。”

步道忱欣慰地點點頭,鼓勵地看着他。

“我過去十年諸事不理,如今望月峰亟待修繕,我的本命劍也需重鑄,峰內還有幾個弟子渴求師長照拂,實在是……”賀湑難以啓齒,複又掩唇輕咳了一聲。

對了,這一咳的意思是還有舊疾未愈。

劍尊那張淡漠的臉被他開發到了極致,眉眼微動,便透露出羞赧卻又難以自抑的憂愁。

能當上掌門的都是人精,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步道忱還能不懂賀湑的意思?

他當即道:“是我這個做師兄的思慮不周了。你向來一心劍道,不通俗物,我竟不知你處境如此艱難。”

步道忱略一思忖,又道:“這樣,将我庫房裏那些好劍挑幾把去,你先湊合用,再取十萬靈石,還有什麽需要,盡管跟師兄提。”

此時此刻,步掌門偉岸的英姿在賀湑眼裏閃閃發光。

出手就是十萬靈石,不愧是寒劍山掌門,大氣!

賀湑并沒有第一時間應下,卻又矜持道:“師兄關懷,令之涯不甚感激,只是本不欲讓師兄破費。”

雖然步掌門給得爽快,這十萬也确是個不折不扣的大數目。

但人總是這樣的,對于極少提要求的懂事孩子,當他終于開口請求時,總會格外慷慨。以滿足內心被需要的需求。

賀湑的話聽得步掌門極為熨帖,他爽朗一笑:“你呀,莫要同師兄講這些虛禮。”

“那我便直說了,”賀湑眨巴眨巴眼睫,誠懇道,“其實我原本只求取回前十年的月例,沒想到師兄如此慷概,果真寒劍山在師兄的帶領下繁榮昌盛更甚往昔。”

什麽?

前十年的月例?

步道忱在心裏計算了一番,好不肉疼。

那可是整整三十六萬靈石!

但他話已經說出了口,總不能打自己的臉。

且這的确也是賀湑應得的。

重新審視了一下他那“不通俗物”的小師弟,對方神色坦然,似乎并無心計。

步道忱神色微不可察地變了變,咬牙站起身:“好,這便随我去庫房取吧。”

……

與此同時,通天峰後崖。

白光一閃,地遁離去,但沒完全離去的六王爺出現在了崖邊。

寒劍山四周設了禁制,不能地遁穿過,因此他需要換乘飛舟。

不要問他為什麽不直接乘飛舟,問就是不想和謝之涯多待一秒。

腦海裏不斷重複着謝之涯那淡漠又挑釁的語氣。

六王爺以為呢?

呵。

往事不可追……

可他自己,不也至今難以忘懷麽?

行徑癫狂,自相矛盾,怕是早已成了心魔。

六王爺冷哼一聲,旋身上了飛舟,徑直朝着望月峰的方向飛去。

他嘴角勾起一抹莫測的弧度,喃喃道:“不過一年……倒是讓我看看,你是怎麽淪落到今天這一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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