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魔物已除
魔物已除
跟着慕流風一起跳下來的只有兩個弟子,搭手将地上的一大一小扶起。
那牆邊的修士來歷不明,慕流風彎腰攙扶前,再次向賀湑投去了問詢的目光。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又怎麽突然多出了這麽個人
然而賀湑并沒有向他解釋的意思,先發制人道: “你身為寒劍山大師兄,怎可如此莽撞行事。”
慕流風一硌,而後反應過來,賀湑是在說他沒搞清楚狀況便帶着師弟們往洞穴中跳的事情。
“若非此次有我,你們直愣愣地跳進魔物巢穴,豈不是送死”賀湑冷肅着一張臉,還真有那麽幾分師長威嚴。
受到師長責問,慕流風當即汗流浃背了,開始反思自己的考慮是否的确太過沖動。
“說說吧,你們怎麽到了這裏”
慕流風頭皮緊繃,一邊回憶一邊交代道: “方才我們在梧桐鄉中查探,那些鄉人原本都按部就班地做着事情,忽然都放下手裏的東西,朝着一個方向跑去,我們見情況有異,便跟了過來。”
那些鄉人沖到破廟跟前就要打要砸,好似被不知名的怒火攝住,要将這堕神的廟宇夷為平地。
還是葉若琪眼尖,隔着人群,發現了賀湑遺失在廟宇裏的發帶,慕流風又通過殘留的靈力确認了賀湑就在此處,于是出手将失控的鄉人們攔下。
他們試圖與賀湑取得聯系,但卻沒有回音,這才兵分兩路,慕流風帶着兩個師弟下來尋人,剩下的幾個弟子留在上面攔鄉人。
發帶
他的頭發本就只是随意松散地半束了一下,要不是慕流風提起,賀湑還真沒發現自己的發帶遺失了。
說話間,幾人已經回到了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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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師叔,那魔物”慕流風松開了扶着非白的手,因此并沒能注意到對方一瞬的僵硬。
反倒是賀湑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了決斷。
“魔物已除,這是被那魔物擄走的過路修士,晚些與我們一同回寒劍山。”賀湑道。
他這決定出人意表,不只是非白愣了下,就連行重也問道: “你打算如何處置他”
“這可是萬靈宗的宗主護法,怎麽能由我處置呢。”賀湑在心底意味不明地笑了聲。
之所以決定将非白帶回去,一方面是因為忘鶴在他手上,另一方面則是因為,此事的諸多細節尚不明朗。
他記得上次六王爺來訪,便是給步道忱傳遞青州魔蹤的消息,可六王爺有沒有提到魔毒,這他就不清楚了。
不過賀湑猜測,六王爺應當有所隐瞞,否則以此事的重大程度,慕流風作為步道忱的親傳大弟子,不可能毫無防範。
這樣一來,道門的用意就很隐晦了。
與其說是在提醒各大宗門排查魔物蹤跡,倒更像是借各大宗門的手,鏟除身中魔毒的非白。當然,除了非白,還有可能有旁的逃脫道門捕殺的修士。
總之,是在替道門擦屁股。
可若是其他宗門追捕魔物時,發現了魔毒一事,甚至染上了魔毒呢
如果今天不是寒劍山劍尊恰好出現在此處,如果不是非白能夠壓制住魔毒,那慕流風幾人的下場将難以想象。
賀湑覺得自己或許有些陰謀論了,但六王爺背後的京觀和道門,實在令他生不出什麽好感。
所以他決定先将非白帶回去,就算是入魔被絞殺在寒劍山,也好過在某個無人知曉處誕生出一個大魔頭,順便還能留下來作個人證,賣萬靈宗一個面子。
慕流風等人倒是對賀湑的決定毫無異議,修道之人行俠仗義,幫人幫到底,帶個修士回去養傷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他們的關注點此刻都集中在“魔物已除”上。
不愧是世間無二的劍尊謝之涯,短短一炷香時間,便将他們難以對付的魔物料理得魂飛魄散。
可惜劍尊斬殺魔物時,他們不在旁邊,真想親眼一睹劍尊久違的風姿。
坊間流言說劍尊心魔纏身,境界跌落,再不能執劍,看來也不盡然。
作為寒劍山的弟子,他們是最靠近天才劍尊這個傳說的人,能夠看到劍尊重新回到頂峰,那自然是再與有榮焉不過的事情。
慕流風得了指示,便将非白扶到一旁,好讓他能夠坐下休息。
似乎是要證實自己的無辜和虛弱,非白掩面輕咳了一聲,姿态堪稱弱柳扶風。
這果然激起了衆弟子的同情心,只道魔物果真兇殘,這位可憐的過路修士看起來受傷不輕。
“多謝。”非白輕聲道謝,目光投向賀湑,眼底意味不明。
随即忘鶴也被安置在非白身邊。
“尊上!慕師兄!”葉若琪的呼喚聲響起,她一面撐着手上的法訣,一面回過頭來,看到賀湑完好無損地站在廟宇中央,終于松了一口氣。
可緊接着她便發現了不對勁: “忘鶴呢”
這林林總總十來個人,反倒是一向與忘鶴不和的她注意到了對方的處境。
賀湑微微挑眉,對葉若琪的發問有些意外: “他沒有大礙。”
只不過是被抓去當人質了而已。
葉若琪得到了答複,旋即反應過來自己為何要關心忘鶴的死活,瞥了昏迷的忘鶴一眼,便一臉不屑地轉過投去。
被幾個弟子攔在廟外的鄉人此刻已都脫離了夢境,從先前要砸掉神狐廟的群情激憤,變成了無意義的嘈雜。
“我不是在家裏睡覺嗎,怎麽醒過來就在這裏了”
“該不會是神狐顯靈,将我們引到這裏吧。”
“什麽神狐,怕不是邪祟!”
在這片茫然的交頭接耳中,賀湑還捕捉到了一兩道熟悉的聲音。
“這怪事我昨天也遇到過,不過是在山上,怎麽今天又到這神狐廟來了。”這是獵戶孫大勇。
今天他有了經驗,又是和鄉人們一起,比昨天鎮定多了,還主動安撫起身邊慌亂的同鄉。
“阿青,阿青!快回去看看,咱家的雞別又跑丢咯!”佝偻婦人的聲音蒼老卻有力,似乎對眼前發生的怪力亂神之事一點也不感興趣,滿心記挂着家裏的雞。
見阿青從一地的雞鴨狗中抱出了自家那只,才放下心,顫巍巍地觀察起情況來。
他們中有的人手上還拿着稱,挎着菜籃,俨然一副趕早集的裝束,不多時,又有人驚訝地發現,自己昨日買回家的簪子,此時又回到了攤販手中。
一片混亂。
毫無疑問,這些鄉人都是被非白的術法引來的,估計本是想給他添堵,卻沒想到行重那一劍來得那樣出乎意料。
賀湑踩着嘈雜聲,走出了神狐廟。
神奇地,當他出現在衆人面前的那一刻,紛亂的嘈雜聲頃刻消失了,仿佛連風都停止了呼吸。
一縷發絲飄然劃過頸間那枚灼灼桃花,賀湑沉靜的目光也随之輕飄飄地在鄉人中掃視了一圈。
縱使長發披散,袍襟略有些散亂,但只要他板着臉,劍尊的外表看起來就仍是萬年不變的清冷矜貴,實在是一副好使的面具。
劍尊的氣場實在令人難以忽視,于是上百道目光齊刷刷地投向神廟前的青衣仙人。
鄉人們本因賀湑與衆不同的氣度而凝神,見那些神通廣大的小道長們都對賀湑畢恭畢敬,頓時也明白了,這約莫是個了不得的大人物,大仙人。
人群中的孫大勇一眼認出了賀湑,睜大了眼睛,激動地向同鄉介紹着: “就是這位仙人!昨天幫我祛除了邪祟,要不我指不定還躺在哪個荒郊野嶺呢!”
他這一嚷嚷,梧桐鄉人們頓時明白了。
有仙人在此,邪祟不敢作亂,于是他們才從混沌中醒來。
一時間,神廟前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叩拜聲。
“感謝仙人大恩大德,救梧桐鄉于水火之中!”
“仙人為我等祛除邪祟,必定有大福報。”
“……”
賀湑站在神廟前,莫名其妙地接受起衆人的叩拜,一時間懵住了。
他下意識地回望了一眼廟宇裏的神狐像碎片,在別人的廟宇前接受衆人叩拜,屬實是不太好意思。
對不住了,神狐兄,他真不是有意的。
這場面,屬實是出人意料,原以為的混亂場景沒有發生,反而上演了如此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
不過從某種程度上講,倒也的确是他替梧桐鄉祛除了“邪祟”。
這場荒唐的叩拜活動沒有持續多久,便被賀湑叫停了。
事已至此,他也幹脆順着鄉人們的想象,圓了梧桐鄉的祛除邪祟之說。
梧桐鄉人們這才明白,原來前些日子裏諸如雞不鳴,狗不吠之類的怪事,竟都是神狐廟中的邪祟所為。
幸好這邪祟已經被寒劍山來的仙人和小道長們收服了,日後不會再作祟。
鄉人們當即決定,徹底拆除神狐廟,并把這處廟宇改建成為寒劍山供奉香火的地方。
荒廢百年的廟宇,莫名其妙地迎來了新的信仰。
料理完梧桐鄉之事,賀湑等人也沒了繼續留下去的理由,婉拒了鄉人們熱情的款待,一行人踩着朝霞離開了梧桐鄉。
“師叔,我們可是要即刻回寒劍山複命”慕流風請示道。
着什麽急,他的金蟬還沒抓到手呢。
賀湑看了他一眼: “且去龍爪潭邊打坐休整一日,我還有要事未辦。”
他此話一出,衆弟子們也都沒有異議,連軸轉了兩天,的确也已十分疲乏,需要好好休整一番。
于是寒劍山一行人便出發前往龍爪潭。
出于關照傷員和尊師重道的考慮,前往龍爪潭的路上,賀湑和非白,忘鶴乘馬車,其餘弟子自行禦劍,柳川和杜恪然這兩個不會禦劍的,便被扔到了馬背上。
拉着車馱着人,飛馬再一次地感受到馬生艱難,一邊撲扇翅膀一邊吐舌頭,飛得搖搖欲墜。
行重分出一道靈力将飛馬扶穩,順便給馬車套上了一層隔音的術法。
“說起龍爪潭,那附近靈氣充裕,倒是生長着不少靈植靈獸。”非白掩唇輕咳了下,唇角帶着微微笑意。
提起這事,賀湑就會想起被這人吓跑的金蟬。
“哦聽起來非白兄對靈物頗有研究。”好不容易得了空,賀湑原本在想方才在幻境裏遇見的紅衣人,聞言便只是敷衍了一句。
非白輕笑: “研究談不上,只是萬靈宗常與天地靈物打交道,有幾分熟悉罷了。”
他這話說得謙虛,萬靈宗作為盛産醫修的宗門,對各種天才地寶的運用可以說到了如臂使指的地步。
“實不相瞞,某之所以選擇隐匿于此處,正是因為龍爪潭邊生長着一味可補益神魂的靈物。”
“補益神魂,”賀湑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關鍵詞, “你說的該不會是金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