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接二連三
接二連三
接連兩次抽到斷崖峰的弟子,怎麽會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還真是應了那句俗語,不是冤家不聚頭。
離下一場比試還有一個時辰,賀湑回頭看了一眼,葉若棋仍然昏迷不醒。
事實上,就算這會醒着,也無濟于事。
越級戰勝築基中期的弟子已然如此艱難,要是對手換成築基後期,很難有勝算。
修為并不代表一切,但差距過大的時候,修為的确能替代一切。
更何況離比試只有一個時辰的時間,葉若棋剛透支了體力,一時半會無法恢複到全盛狀态。
難道就要任憑斷崖峰的人騎在頭上了嗎
一時間,帳篷內的氣氛沉重似水。
輸掉比試其實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輸給素有恩怨,還特意上前挑釁的斷崖峰,這讓所有人都高興不起來。
“要不,這場我代替若棋師姐上吧。”杜恪然忽然道。
請元大比有規定,如果參賽弟子因在比試中受傷,無法進行接下來的比試,可以由同峰弟子替補名額,前提是替補弟子的修為不能高于參賽弟子。
杜恪然這話沒頭沒尾,但賀湑和柳川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們都知道,葉若棋沒有機會贏下比試,就算強撐着上場,也不過徒添新傷而已。
上一輪比試裏,那名築基中期的斷崖峰弟子因為一時手軟而錯失良機,惡毒如步驚風一定會命令下一輪比試的弟子不留情面下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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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恪然是想替葉若棋去承受傷害。
賀湑還沒發話,柳川先将話頭搶了過去: “還是我去吧,你自己還有比試要參加呢。”
“沒事,我抽中的對手是築基,大概率也贏不的。”兩個小弟子當着賀湑的面争了起來。
賀湑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在望月峰衆弟子身上看到如此團結的一幕,産生了一種詭異的感動。
感動之餘,還有些頭疼。
眼下的局勢,到底還是得他這個峰主做出決斷,賀湑扶額: “行了,你們……”
賀湑的話沒說完,帳篷外傳來了另一道聲音,将他打斷了。
“還是我去吧。”身穿白色道袍的忘鶴一手執劍,另一手撩起簾帳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個非白。
賀湑一怔,同“忘鶴”交換了個眼神。
幾乎是接觸到“忘鶴”沉靜目光的一瞬,賀湑就确定了,此時這具殼子裝的不是別人,正是再次消失不見的行重。
他倒行重怎麽又突然不見了,原來是回了望月峰。
賀湑緊蹙的眉頭倏然舒展開來,行重的出現,如同一汪清泉注入爆裂的柴堆,頓時将所有的焦灼都熄滅了,餘下一片令人安心的靜谧。
“忘鶴”柳川首先驚呼出聲。
杜恪然也驚訝道: “忘鶴師兄,你醒了”
行重微微點頭作為回應,并沒有與這兩個小弟子共敘同門情誼的心思。
“謝仙尊。”後進來的非白向賀湑致意,他的臉色仍然蒼白,但眼角眉梢都挂着喜色。
賀湑感激地沖他一拱手: “忘鶴能及時醒來,還要多謝石兄。”
非白禮貌地推辭一二,笑道: “某在來的路上聽說了你們和斷崖峰之間的比試,謝仙尊真是教徒有方,門下弟子人才輩出啊。”
望月峰築基初期弟子戰勝斷崖峰築基中期弟子,狠狠打了步峰主的臉,這消息此時已經傳遍了整個寒劍山,成為了弟子們談論度最高的最新八卦。
無數雙眼睛關注這這場比試的後續,這也無形中給賀湑增加了壓力。
好在行重及時趕到了。
賀湑同非白客套兩句,便轉向三個弟子,不容置疑道: “杜恪然,你且安心去參加你的比試,不必對築基心懷畏懼,你只要盡全力便好。柳川,你留下來幫石道友照顧葉若棋。”
兩名弟子面露驚訝,遲疑地點點頭,紛紛看向忘鶴。
既然賀湑給他們二人做了這樣的安排,難不成,真要讓忘鶴去頂替葉若棋
可忘鶴方才練氣四層,是他們四人中修為最低的啊。
要是讓他對上築基後期斷崖峰弟子,恐怕連一招都接不下來。
可當他們的目光落在忘鶴身上,對方那沉靜似水的模樣,好像心裏已經有了十足的把握,竟讓二人不自覺地對他産生了信任感。
這也真是太奇怪了。
雖然從前的忘鶴也總是安安靜靜的,但卻從未如今天一般,周身散發出一種令人敬畏的沉穩氣度。
果不其然,賀湑最後轉向“忘鶴”,道: “便由你去代替葉若棋參加下一場比試。”
行重毫無異議,只淡淡“嗯”一聲。
做好安排,衆人便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非白在檢查葉若棋的情況,柳川候在一旁給他打下手,而杜恪然則找了一個安靜的角落打坐。
見衆人都在忙,賀湑清了清嗓子,淡聲道: “忘鶴,你跟我來。”
原本安靜坐着的行重擡起頭,瞧見賀湑瘋狂擠動的眉眼,不禁流露出一絲笑意。
他跟着賀湑走到了帳篷的另一個角落。
這是個有帳幔遮擋的小隔間,甫一進去,賀湑就俯身按住了行重的肩,确認道: “行重兄”
賀湑突然的湊近讓行重感到些許不自然,他微微別過頭, “嗯”了聲。
得到肯定的答複,賀湑長出一口氣,癱坐在椅子上。
此時在場的只有他和行重兩人,賀湑于是卸下了全部僞裝,恢複了自己原本的性子。
這感覺有些奇怪,但也莫名舒爽。
成為劍尊這麽久,這還是賀湑頭一回當着“人”的面放縱自我,盡管這個“人”實際上是頂着人的殼子的行重。
好像肩負已久的枷鎖終于被解開,賀湑久違地找回了些屬于“自我”的實感。
這樣短暫的放松,讓他想要擁有自己軀殼的念頭愈發強烈起來。
然而此時卻不是思考這個問題的好時機。
賀湑放松片刻,便開始同行重講方才他不在時發生的事情。
這些內容,其實行重在來的路上早已經聽說過一遍了,但他還是點點頭,安靜地聽賀湑再講一遍。
賀湑的講述就同他往日裏內心的吐槽一樣,充滿了豐富的心理活動,他講得繪聲繪色,全情投入,講到精彩之處,連行重都不由得跟着心緒起伏起來。
“……只見那斷崖峰弟子送出一劍,直接破開葉若棋的防守,險險從她臉旁擦過……最後葉若棋使出葉家的劍法……輸了比試之後,步驚風這壞東西扔下自己的弟子就走了。”
故事講完,行重仍然眼不錯珠地注視着賀湑,恍若失神一般。
賀湑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行重兄”
行重這才回過神來,收回那直勾勾的目光,纖長的眼睫撲閃兩下,附和道: “的确是驚險非常。”
其實行重并沒有将整個故事聽完,聽到後面,他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轉移到了賀湑講話的神情上。
之前二人共處一個身體當中,每當賀湑同他講話時,他雖能分出神魂去感受,但卻遠遠沒有肉眼觀察來得直接。
雖然那張臉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并沒有什麽好看的,但透過這張臉的神情,他窺見了另一個人的喜怒哀樂。
那是經年不見的故人。
沒有人知道,這一刻他守候了多久。
“是這樣。”賀湑點點頭,莫名感覺剛才行重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但又說不出怪在哪裏。
可能是因為他已經習慣了這具身體原本該有的神情,一時不太适應吧。
“對了,忘鶴的情況如何了”賀湑問道。
行重眼底的笑意減淡了幾分,淡道: “他的神魂仍然深陷幻境當中,但狀态穩定,無需擔心。”
聞言,賀湑輕嘆: “也不知何時他才能醒來,要不然這命數……”
一個念頭忽而劃過賀湑的腦海,讓他原本愁郁的語調都活躍了起來: “既然你能夠操縱他的身體,若是你代替他走完命數呢”
行重被他這天馬行空的想法噎了下,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其實,好像也有點道理,但不多。
沒等行重想出如何回答,賀湑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行,忘鶴也不可能一輩子都困在幻境當中,這也太沒人性了。”
行重默然片刻: “的确如此。望月峰後山有一召魂陣,或許可以嘗試召回忘鶴殘缺的那部分魂魄。”
召魂陣
這三個字一棒槌打破了賀湑固有的思維。
是啊,他們此前一直嘗試靠着補益神魂的方法喚醒忘鶴,但如果他所需要的并不是增強現存的這部分神魂,而是找回完整的神魂呢
這般明顯的道理,他竟然現在才想透。
賀湑當即拿定主意,等請元大比一結束,就去望月峰後山找行重所說的召魂陣。
二人交談之間,一個時辰很快便過去了。
賀湑帶着行重走出小隔間時,葉若棋方才幽幽轉醒沒多久,整個人還十分虛弱。
她斜倚在榻上,望向行重的眼神十分複雜,好一會,她動了動蒼白的唇瓣: “加油。”
行重淡淡掃了她一眼,并沒有多說,轉身同賀湑并肩離開了。
忘鶴代替葉若棋繼續參加請元大比的事情,毫無意外地又在演武場上掀起了軒然大波,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這場比試即将開展的擂臺上。
關于這番替換,并沒有人提出異議,包括斷崖峰的人。
畢竟行重區區練氣四層,确乎滿足了修為低于葉若棋的要求。
可這也同樣令所有人百思不得其解。
面對築基後期的對手,望月峰不僅不讓僅有的築基弟子出戰,還換上了一個只有練氣四層的小弟子。
劍尊究竟是什麽意思呢
難道劍尊其實有所預謀,要再次證明修為不能代表一切,狠狠打步峰主的臉
還是說望月峰自知不敵,幹脆直接擺爛了,派出一個修為低微的弟子來迅速結束這場比試
各人心中都在猜測着。
但無論從哪個角度來分析局勢,都沒有任何一個人看好忘鶴。
那可是整整一個大境界的差距,還是分屬兩個境界的一頭一尾,這樣懸殊的實力差距,幾乎直接斷絕了奇跡出現的可能性。
望月峰,必敗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