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9.論道開始

論道開始

三道香煙筆直得升入空中,與此同時,一縷晖光穿透薄霧,照在祭壇之上。

容歧躬身向天地拜了三拜,身後衆人也跟着他的動作俯下身去。

天地間濁氣盡散,紫氣東來。

賀湑原以為祭拜天地不過是走個過場,沒想到大能的祭拜竟然能引來如此異象。

待容歧将三柱香插入祭壇中,便算是完成了祭拜。

作為此次論道大會的東道主,京觀的人,也就是六王爺,接過了主持的位置,發表了一段漫長的講話。

賀湑聽得昏昏欲睡,從論道大會的立意,聽到感謝仙門百家到此一會,心道這“論道”大會,原來只是六王爺一個人論。

他不由得放空了思緒,卻隐隐察覺到一道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

其實落在賀湑身上的視線并不止一道,在場的弟子們有一個算一個都是聽過三百劍的天才故事的,對于這位昔日劍驚五境,如今卻十年未曾在世人眼前現身的劍尊很是好奇,趁着六王爺講話的功夫,紛紛暗自觀察着賀湑。

這些視線當中,有探究,有崇拜,有八卦,不一而同。

然而被賀湑特別注意到的這道視線,卻包含着十分深沉的情緒,不是來自身後的弟子們,而是來自将将回到隊列裏的容歧。

“容宗主為何一直盯着我看啊,他和謝之涯間也有故事”這莫名其妙的深沉視線盯得賀湑有些頭皮發麻,只好在心裏同行重吐槽。

可又是蓬萊小公子,又是萬靈宗宗主,這關系也太亂了點吧。

以謝之涯的變态程度,應該還不至于如此喪心病狂……吧

謝之涯不知道賀湑此時在想什麽恐怖的東西,但以他對賀湑的解,這人一沒事幹,思維就會開始發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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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因為白月光的緣故,容歧是他的師父。”謝之涯輕飄飄地将賀湑從倫理道德的邊緣拉了回來。

“原來如此,那就難怪了,容宗主定然是見到謝之涯就回想起了自己的徒弟,因此傷感。”

盡管繞了一圈,但賀湑居然誤打誤撞地得出了正确的論斷。

“既然是這樣,那我作為容宗主的前徒婿,是不是得去慰問一番”賀湑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主動去開解開解,免得容歧一直這樣盯着他看,怪詭異的。

謝之涯對此不置可否,又忽而想到什麽,不禁在心中給容歧點了柱香。

心下有了打算,奈何六王爺仍在滔滔不絕,賀湑也只好硬着頭皮繼續頂着容歧那如有實質的目光。

終于,待祭壇之上的三柱香都燃盡,六王爺終于閉上了尊口。

論道大會也終于真正開始了論道環節。

作為仙門百家一等一的盛事,各個宗門的新鮮血液借此機會彙聚一堂,切磋論道,共襄修界繁榮。

簡而言之,論道大會主要是弟子之間的交流,而像賀湑他們這些師父輩的人物,則被邀至一旁的茶室中,隔着法器觀察。

此舉也是為了能讓弟子們能夠在沒有來自師長的壓力的境況下,充分自由地論道。

然而弟子們是沒有壓力了,賀湑的壓力卻更大了。

仙門百家以四大宗為首,因此四大宗的代表對坐在茶室最中央,好巧不巧,容歧就坐在賀湑正對面。

從開闊的演武場挪到茶室中,容宗主終于有所收斂,但收斂得不多,賀湑仍然能感受到對方時不時飄過來的目光。

先前容宗主的視線從側面投過來,他還能裝作沒看見,而現在容宗主就坐在他對面,賀湑難免與對方對視了幾次。

賀湑避無可避,幹脆對視了回去。

恰好此時茶案中央的水鏡上開始浮現出弟子們二人對坐論道的場景,畫面拉近,對上忘鶴故作鎮定的小臉,而坐在忘鶴對面的正是萬靈宗的弟子。

“晚輩來得遲,未來得及見過容宗主,還望容宗主海涵。”賀湑向容歧敬了杯茶。

他這問候來得突然,衆人一見水鏡當中的情形,便也理解了。

容歧承了賀湑的茶,接過茶的手幾不可察地顫抖。

盡管眼前這人頂着謝之涯的殼子,但他知道殼子裏裝的是賀湑,一時間,眼前人同記憶中徒弟的面孔逐漸重合。

他還以為,自己再沒機會喝到徒弟奉的茶了。

然而據謝之涯所說,賀湑失了憶,此地也不是相認的地點,容歧只溫和笑道: “謝道友多禮了,且觀論道吧。”

容宗主發了話,衆人的注意力紛紛回到水鏡之上。

和忘鶴對坐的那位是萬靈宗一長老的弟子,已經出宗游歷過幾遭,在場衆多仙門長老中,竟有不少認識他的,談論起來,都是贊賞有加,看來這位的确是萬靈宗新一代的傑出子弟。

而與之相對的,忘鶴就只能用一句“名不見經傳”來形容了。

“這位寒劍山的小道友瞧着眼生,不知是哪位長老的弟子”座下有人好奇道。

賀湑還沒應聲呢,卻有人搶先幫他回答了。

“這位可不是普通的長老弟子。”六王爺輕笑一聲。

旁人立即來了興致,打趣道: “哦難道還能是步掌門的弟子不成,我等怎麽未曾聽說過。”

世上關注的目光太多,這些修界大能收徒,從來不是什麽秘密。

賀湑微眯起眼睛看了六王爺一眼,與其讓六王爺在這裏攪混水,不如他自己把握局面。

于是賀湑放下茶杯,淡道: “不是師兄的徒弟,是我的。”

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如萬仞高山壓在湖面之上,直教衆人翻不起一點水花,不約而同地沉默下來。

場面一時間凝固得堪比北原冰川。

作為曾經揚名五境,名噪一時的絕世奇才,劍尊的故事,在座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然而當今世上關于劍尊的傳聞,天才已然成了舊事,故事開了新篇,走向卻是狗尾續貂,一蹶不振。

京觀血案之後,劍尊自封于望月峰十載,境界跌落,心魔暗生,喪心病狂到以折磨徒弟發洩郁氣,從前的朗朗明月光,如今卻讓人人聞之便痛心遺憾,甚至唾棄。

今日謝之涯出現在論道大會之上,已然令衆人感到萬分的詫異,此刻又見到那傳聞中被折磨得體無完膚的徒弟,不覺更加駭然。

也不知這寒劍山掌門是怎麽想的,把名聲如此糟糕的一對師徒安排來論道大會,這不是自揚家醜嗎

然而家醜本人絲毫沒有身為家醜的自覺,認領完徒弟,接着漫不經心地品茶。

他這幅淡然的模樣,倒愈發讓衆人覺得不同尋常,倒吸涼氣。

如果一個人做了壞事,但不能接受旁人的評判,說明這人雖壞,但還有最基本的廉恥心。

而如果一個人連旁人對他的非議都不在乎了,說明這人已經對自己的壞失去了知覺,壞極了,壞透了。

壞得連臉都不要了啊!

“早就聽說謝道友收了一名親傳弟子,原來就是這位小友,老夫很是期待。”

賀湑微訝,沒想到容歧竟開口替他解了圍。

他擡頭看去,對上容宗主幾乎稱得上慈祥的目光,只覺得容宗主整個人都在閃閃發光。

他再也不吐槽容歧偷偷看他了,看就看吧,只要別把他當成已故徒弟的替身,怎麽對着他感傷都行。

只聽容歧身後又響起了另一道熟悉的聲音,竟是非白。

“某有幸與謝仙尊高徒打過交道,英雄出少年啊,有謝仙尊當年的風采,想必今日也定能帶來新的驚喜。”

非白作為萬靈宗宗主護法,分量也是不輕,聽他這樣一說,衆人不禁紛紛露出怪異的神色。

往日也沒聽說謝之涯與萬靈宗有什麽關系啊,怎麽容宗主和非白都幫他說話。

有劍尊當年的風采,這牛皮怕不是吹得太大了吧,真不怕一會尴尬麽

不過既然這二位都表态了,再表現出異議就不太合适了。

只聽座下有精明者呵呵附和了幾句,便将這一茬揭過,衆人的注意力都回到了水鏡當中。

平靜當然只是明面上的,實則都在等着看忘鶴出醜。

論道室中,面對比自己大上好幾歲的萬靈宗弟子,忘鶴很是緊張了一會。

對面這名弟子雖然只有金丹修為,但對于還沒築基的忘鶴來說,已經算得上深不可測了。好在只是論道,不是比武。

萬靈宗弟子已經被宗門祖傳的溫和腌入味了,他看出忘鶴的不自在,極為妥帖地給他倒了杯茶。

忘鶴接過茶,努力讓心緒平靜下來。

看到這裏,已經有不少長老在心下暗自比較,都贊萬靈宗弟子處事周到,而劍尊的弟子麽……年紀尚小,又沒出過望月峰,沒見過世面也能理解。

不管長老們有什麽想法,此時論道室中的弟子全然不知,全副心神都在論道之上。

論道大會規則制定之時,考慮到衆多弟子中難免有不善言辭者,于是貼心地給每對論道者都準備了論題,就寫在案前倒扣的玉板上。

忘鶴捧着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入喉,心緒稍定,便示意萬靈宗弟子自己準備好了。

接着,二人翻開桌面之上的論題,只見“靈物”二字赫然入目。

忘鶴不由得睜大了眼,虛握的手心裏泌出一層薄薄的汗液。

茶室裏,長老們瞧見這個題目,頓時便是一陣無聲的嘩然,紛紛以目示意。

若論題是劍,是功法,或許忘鶴還有那麽幾段心得,就算論題是靈器,也不是沒見過,也能編上一編。

可論題偏偏是靈物!

劍尊的徒弟未免也太倒黴了吧,誰不知道寒劍山終年積雪,別說靈物了,山上連會跑的都沒幾只。

而萬靈宗則恰恰相反,南海蓬萊之所以被稱為仙島,正是因為島上遍地靈物,郁郁蔥蔥,天下靈修大都出自蓬萊,坐在忘鶴對面的這位正是其中之一。

看來寒劍山這回是真的免不了出醜了,也不知劍尊該作何感想。

一時間,周遭紛雜的目光或明或暗地投向賀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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