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0.劫雲突至

劫雲突至

“看我幹嘛,論道的又不是我。”

賀湑端着茶杯,腦袋上冒出兩個問號。

這話當然不能講出口,只給謝之涯聽到了。

“萬靈宗以靈修聞名,此題對忘鶴不利。”謝之涯回道。

哦。

賀湑對此表示十分淡定,然而旁觀者卻坐不住了。

“靈物,這題涉及寬廣,看似容易,實則很考見識,不知兩位小道友會如何論。”

賀湑很贊同這不知是誰發表的觀點,如果對方不一邊講一邊偷看他的話。

點他

怎麽,他臉上寫着“我和我的徒弟都沒見識”嗎

賀湑幾不可察地輕笑了聲,道: “的确如此,不過論道大會,本意也是增長見識,取人之長補己之短。”

那人打了個哈哈: “劍尊如此胸襟開闊,實在是吾輩楷模。”

賀湑扶額不語。

真是聽不懂好賴話,不過是打個圓場,搞得像他承認忘鶴沒見識似的。

盡管目前的忘鶴的确沒什麽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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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可是天命之人,集萬千氣運于一身,現在瞧不起他,以後有你們的好果子吃。地宮空寂,賀湑不介意多幾個人來陪他一起住。

“謝道友說得是,論道的初衷便是取長補短,同寒劍山論道,沒抽到與劍相關的論題,實在是一樁憾事。”

聽聽,人家容宗主多會講話,雖然意思還是那個意思,但這麽個彎繞下來,賀湑只覺得聽得心胸都順暢了。

賀湑這邊舒坦了,旁的人聽着可是多了層意思,容宗主的維護之意太明顯了。

奇怪,實在是奇怪,還是看看這兩個小輩究竟如何論吧。

論道室中,抽到題目的二人俱是愣了一下。

萬靈宗弟子率先反應過來,笑道: “這論題不合我意,本想向忘鶴道友讨教劍法,看來只能等下回了。”

這番表态,別說旁人,便是賀湑也不由得暗自點頭稱贊。

不愧是萬靈宗出身,他可算是發現了,萬靈宗的出衆之處不止靈修,還有話術,從上到下都是一等一的會繞彎子。

“沒什麽見識”的忘鶴果然一上來便被萬靈宗弟子的話術給迷得暈乎乎的,還以為對方是真心想讨教,謙虛道: “若是有機會,我也想同道友切磋一二。”

一個練氣期對金丹期說出這樣的話,屬實是有些狂妄了,然而萬靈宗弟子沒有表現出絲毫不妥,當即應下了。

客套完,終于進入正題。

忘鶴沉下心來,他知道靈物一題是自己的短板,而對手卻十分擅長,因此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來應對。

好在萬靈宗弟子也沒有存心為難,将友好交流發揮到了極致,挑着忘鶴可能接觸過的靈物作為切入點。

兩人先是聊了一番北境的靈物,論得有來有回。

不過這也不能說明什麽,忘鶴本就是北境寒劍山的弟子,對北境中的靈物熟悉一點也是常事。

而當兩人從北往南一直聊到南海,忘鶴依然回答得十分流暢之時,衆人終于目露驚訝之色。

賀湑幾不可察地勾起唇角。

雖然他望月峰上沒有什麽靈物,但藏經閣的書上有啊。

別看忘鶴年紀小見識少,他可是能大晚上從望月峰山腳坐傳送陣法去到主峰藏經閣看書,再原路吭哧吭哧走回來的狠人。

這點小問題,還難不倒忘鶴。

随着水鏡中二人談論得越來越深入,賀湑敏銳地捕捉到四周不時響起的抽氣聲,生出了作為師尊的與有榮焉之感。

抛開命數不談,忘鶴有資質有毅力,還聽話,要是真的只是自己的徒弟,他不知道該會是多麽陽光開朗的一個師尊。

觀看論道的人尚且感到驚訝,此刻同忘鶴對談的萬靈宗弟子更是感到驚異連連。

昨日非白師叔同他們講過寒劍山劍尊門下弟子十分厲害,劍法堪稱同輩第一,憑借着練氣期修為,可以與金丹期修士一戰,因此,他一開始便沒有小觑忘鶴。

可沒想到非白師叔的描述還是保守了,這忘鶴道友不僅在劍道上天資聰穎,于靈物一道的見識也十分廣博,整個五境的靈物都能論上一論。

這實在是有些超乎他的想象了。

回想起自家尚未築基的幾個師弟師妹,在萬靈宗中日日接觸靈物,也都未必比忘鶴知道的多。

原本抽到靈物一題,萬靈宗弟子确乎有幾分失望,畢竟他就是靈修,對于靈物如數家珍,同北境劍修談論靈物,不能給他帶來什麽進益。

然而現在,他的觀點徹底改變了,忘鶴不僅有關于靈物的廣博見識,還因為修行路數不同,在許多地方有着特備的理解。

随着論道的深入,二人的論道漸入佳境,雙方都有不少收獲。

一盞茶尚未喝完,忘鶴忽然神思微動,閉上了雙眼。

萬靈宗弟子正論得起勁,對面卻突然安靜了下來,他不由得皺了眉,關懷道: “忘鶴道友,你可是有什麽地方不适”

然而對面卻沒有任何回應,竟是直接入定了,絲毫不受外界的幹擾。

這實在是太突然了,突然得衆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不好。”賀湑察覺到不對,猛地起身離開茶室,果然望見忘鶴所在的房屋上方,一朵劫雲正在彙集。

劫雲不大,顏色也淡薄,絲絲雷光在雲層當中醞釀,等待時機。

這是有人要築基了。

築基的劫雷不大,但批在這房屋上,到底會造成損失,不太禮貌,賀湑沖進論道室,一把将忘鶴薅到了中央的演武場。

劫雷剛好完成了醞釀,三道直直朝着演武場上入定的小人身上劈去。

劫雷落到小人身上,被一層淡淡的白光一一化解,接着,雷雲便散去了,化成點點七彩水霧,将渡劫成功的忘鶴從頭到尾浸潤了遍。

雖然只是築基,劫雷威力也不大,但到底是折騰出了一番動靜,其餘論道室中的弟子紛紛探頭來看,茶室中的長老們也有不少跟了出來。

衆目睽睽之下,忘鶴築基了。

“論道築基,此等奇象,真是百年難得一見。”有人喃喃道。

他這話說得不準确,首次論道大會至今也不過百年,也就是說,這還是第一回,有人真的在論道之時突破境界。

衆人先是震驚到失語,随即便是滿眼的豔羨。

“劍尊的這個小弟子,果真不一般。”容歧站在人群最後,若有所思地點評了一句。

六王爺和道家長老都站在容歧身邊,将這句話聽了去,六王爺聞言輕笑了一聲,附和道: “确實不一般呢。”

成功度過築基的雷劫,忘鶴仍然處在入定的狀态,論道自然也只能暫時叫停,賀湑幹脆将忘鶴甩回了寒劍山的院落。

方才與之論道的萬靈宗弟子受到了不小的沖擊,眼睜睜看着別人在他面前突破,也回了萬靈宗的院落,仔細回憶推敲先前論道過程中說過的話,實在是很想知道忘鶴是從何處得到頓悟的。

誰懂啊,好好的道友聊着聊着唰的一聲就突破了,他也想要突破阿!

經過這麽一個插曲,賀湑再次回到茶室當中,四周投向他的目光不減反增,不同的是,先前衆人的目光都暗藏着懷疑和批判,此刻卻一個個目光閃爍。

如此天資聰穎的弟子,怎麽就不在他們門下呢

賀湑自然能感受到長老們的态度變化,一時間面對這些目光的姿态都舒展了許多,表面上雲淡風輕,心裏的尾巴翹上了天。

他這徒弟不愧是天命之人,真是給師尊長面子。

水鏡當中的論道室已空,于是又輪換到別處。

能被帶來參加論道大會的都是各宗弟子中的佼佼者,彼此論起道來皆是有來有往,精彩紛呈,只是後來再也沒有出現像忘鶴這樣,在論道途中就突破了的。

到傍晚,第一日的論道便結束了。

各宗弟子從論道室出來,跟着自家長輩回休息的院落。

賀湑回去後,特地去忘鶴的房間瞧了一眼,小徒弟還在打坐,氣息隐隐有攀升的架勢,眼見着已經度過築基初期,直往中期去了。

先前行重用忘鶴的身體在秘境當中不斷榨幹靈力,錘煉經脈積攢出的成效,在此時盡顯。

厚積薄發,說起來,也是忘鶴的機緣。

賀湑放下心,回到院落最深處的小樓,編輯好措辭,給萬靈宗的容宗主和煌音閣的鳴長老分別寫了一封傳訊。

今日同東,南兩大宗的人馬終于碰了頭,賀湑沒有忘記臨行前步道忱交代他的事情。

此番中州論道,北,東,南三大宗早已串聯好,要為魔毒之事向道門讨個說法。

魔毒的存在關乎着全天下的安危,如果不能弄清它的來龍去脈,将其徹底鏟除,對于整個五境十九州,都是巨大的隐患。

而隐瞞魔毒一事的道門,必然要承擔不可推卸的罪責。

而在交代完正事之後,賀湑回想起白日裏容歧頻頻望向他的沉重目光,又在給容歧的傳訊上加了幾個字。

他算是知道一些關于白月光的事情,但畢竟只是後來者聽故事一樣的聽說,沒有真正接觸過,連白月光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多說恐會露陷。

因此,傳訊的末尾,只捎上了兩句話。

“故人已去,往事莫追,晚輩沉郁十年,才終于明白這個道理。今日又見容宗主,心中不禁感慨更甚,因此抒懷,容宗主莫要見怪。”

賀湑滿意地點點頭,兩道傳訊化作靈光從指間飛出,隐入茫茫夜色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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