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 6

Chapter 6

由于饑餓收縮過程，你的胃發出不雅的鳴叫，聞聲，克裏夫令智能管家為你提供一份牛油果黑巧克力餅幹作為宵夜。餅幹呈圓形，直徑5cm左右，一份有三塊——對于身材，克裏夫異常看重，因此，在他的宿舍，每份食物的熱量都被嚴格計算。

“為什麽你能在飛梭訓練場喝飲料？”你邊吃餅幹邊問克裏夫，餅幹碎末随着說話的氣流被噴出。

“什麽？”克裏夫心不在焉道，他的視線随着四散的餅幹渣移動，臉上的表情斂了斂。見狀，你以不輕不重的力道摸克裏夫的脖子，随着動作，克裏夫的瞳孔微微擴散，你壓着他的脖子重複了剛才的問話。

“食物禁令只針對士兵。”克裏夫答道。

你端出更威嚴的姿态詢問詳情，克裏夫的瞳孔擴散得更厲害了，他順從地回答說，士兵的食物裏有一味特殊的食材，是人工合成的新物質，被命名為“蘇摩”，移動攝像頭可以對蘇摩做出反應，并藉此對士兵進行監督。你吃了一驚，詢問克裏夫告訴你這樣秘密的事情是否妥當，克裏夫迷茫地轉頭——他不明白你為什麽将這件事情看得這麽嚴重。

聞言，你點點頭，抓起剩下的兩塊餅幹作勢要往嘴裏塞，邊塞邊毫無預兆地一腳踩上克裏夫某個擁有骨化結構的部位，克裏夫的身子下意識後仰，你趁機将兩塊餅幹中的一塊藏進袖子，另一塊塞進口腔。

搖晃袖子确認餅幹已經藏好，你收回腳，矮身撫摸克裏夫的脊背，他昂着頭看你，卑微而虔誠地舔掉你嘴角沾上的餅幹碎屑，你毫不掩飾地、輕蔑地笑了笑，克裏夫乖巧地盤坐在長毛地毯上。

你再次與他進行游戲。

你覺得這游戲愚蠢透頂——游戲中你一直在扮演着一個不是自己的人，對此克裏夫心知肚明，然而他依舊放任自己沉溺于這虛假的形象當中。

但是，随着游戲的進行，有時候你又覺得，你所展露出來的強勢而充滿控制欲的形象并非全是假裝。

虛假和真實的邊界是什麽？

人真的可以假扮一個與自己毫無相似之處的人類嗎？

不知道。

不過這不重要——至少對你來說如此。

你漫無目的地想着，神游萬裏，手上的動作不自主變重。克裏夫低吟一聲，你回過神來，調整繩子的松緊程度。你将已燒去細毛的紅繩于不屬于自己的皮肉上左旋右繞，繞罷，以扭十字扣固定，又将多餘的繩索編成鎖編的樣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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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裏夫的喉結動了動。他費勁全力在束縛中扭動身體蹭了蹭你的手，收到這一指示，你取過桌旁的皮革眼罩為他戴上。

游戲結束，洗過澡，你說要回膠囊營房，克裏夫挽留了兩句，但是你堅持離開，他也就順從了你的意思。

回到士兵生活區，你徘徊于空蕩的道路——士兵每月需要達到指定的睡眠時間，因此，十點過後，道路上鮮有人煙。你點開鸠克爾的通訊頁面，盯着那界面看了半晌，最後還是決定關掉。然而，由于手指不自覺的抽搐，你不小心誤觸“通話”按鈕。你手忙腳亂地觸碰挂斷按鈕，但是鸠克爾已經接聽。他睡眼朦胧，揉着眼問你發生了什麽，你故作開朗，忙道只是撥錯。随着通話，鸠克爾逐漸清醒，他問你所在的位置，說他想與你一同出去散散步，你拒絕了他，匆忙地挂斷通訊。

你揉了揉臉，獨自前往食堂。

不出所料，食堂門口，成群結隊的移動攝像頭揮舞着翅膀遲滞地飛行，一個個金屬圓球懸停空中，拉絲表面反射着冷光。

你從訓練服袖筒臂彎的褶皺處掏出私藏的牛油果餅幹，将它掰成兩半，一手拈一半大步朝攝像頭走去。感應到你的接近，攝像頭齊齊旋轉，從不同角度以正面面對着你。

“士兵沃爾夫岡，晚上好，有什麽能為你效勞的？”攝像頭問，伴随着攝像頭的詢問，你手腕上個人終端的投影功能開啓，兵營路網的簡圖被投映至空中，你關掉導航界面，攝像頭感應到你的操作，再次重複了剛才的問題。你笑起來，直視鏡頭展示手裏的餅幹，展示完畢，慢條斯理地吃掉了它。

“去你的‘蘇摩’。”你豎起中指挑釁道。

“我的上帝啊，你是從哪兒搞來這個的？它真的是食物嗎？或者說，這只是擁有食物外形和香氣的橡膠擺件或是別的什麽——我是說，為什麽那些愚蠢的移動攝像頭對此毫無反應？！”忽然，鸠克爾的聲音在你身後炸響。你被他吓了一跳，“唰”地返過頭去。只見鸠克爾穿着皺巴巴的睡衣，頂着被壓塌半邊的頭發滿臉驚異地站在你身後，他不斷晃動頭部，視線在你手中的餅幹和他手腕上的終端之間來回打轉。

“快離開這裏！”你催促鸠克爾。♂

鸠克爾沒有聽從你的建議。他走上前來，劈手奪過你手中剩下的餅幹咬了一口，半圓形的餅幹上留下月牙形狀的印記。

“真的是餅幹！”鸠克爾驚訝地叫嚷道。他盯着手中剩下的餅幹看了又看，當确定這真的只是一塊普通的餅幹時，鸠克爾的嘴張得幾乎能塞下一只白蘭瓜。

“為什麽你能将食物帶出食堂外？”鸠克爾不解地問。

你将拽住鸠克爾，嘗試着将他帶離食堂門口移動攝像頭密布的區域，然而攝像頭一直跟着你們。

你只覺懊惱。你認為幾十分鐘前給鸠克爾發通訊的行為真是愚蠢透頂——這下好了，鸠克爾成功地被你拉下水來。

鸠克爾不停地追問你将食物從食堂中偷帶出來的魔法，你只好将“蘇摩”的事情說了。聽罷，鸠克爾高漲的情緒立馬跌落下來，他嗫喏着唇，似乎想說些什麽，最後卻只斷斷續續地吐出幾個不連貫的單詞。

幾分鐘後，鸠克爾忽然大叫起來，他猛地站直了，攥着手中的半片餅幹大步邁至攝像頭前面。

“去你的‘蘇摩’！”鸠克爾模仿你的動作吃掉了僅剩的四分之一快餅幹。吃罷，他高聲歡呼，一個箭步竄上你的脊背。他夾住你的腰，雙手攀住你的脖子，興奮地大叫大鬧。

你笑起來。

你用雙臂托住鸠克爾的雙腿，将他往上颠了颠，随即背着他在深夜空曠的街道上無目的地狂奔。

鸠克爾放開攀住你脖子的雙手，他将它們高高舉過頭頂，仿佛即将觸摸到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