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楚囚相對不成聲(上)

楚囚相對不成聲(上)

桌上的茶水已經從滾燙變成了溫熱。雖是小鎮,地方不大,可跑去抓兩個人,還是需要些時間的。

無厭看着對面的人,半晌終于忍無可忍:“你可以不要再敲茶杯了嗎?”

卓絕把茶杯擺成一排,裏面倒上不同份量的茶水,拿根牙筷亂敲。

要是他敲的是什麽正經曲子,還可入耳,無厭也不會介意他玩什麽。但是亂敲,就很讓人受不了了。

卓絕停了手,道:“在這裏幹等也無趣,敲首小曲兒給你聽,你還嫌棄啊?”說着他湊近了些,小聲道:“大人,我明日可就跟着世子走了。你不該好好珍惜跟我在一起的時光?”

無厭絲毫不為所動:“你現在就可以走。”

卓絕道:“那不行,我身為無厭大人的得力助手,怎麽能不幫着查案呢?”

無厭冷冷道:“你只是穿了他的皮,不會審人。”

卓絕不服了:“你怎麽知道我不會審?真當我不行?”

無厭不置可否。

卓絕更加急于證明自己:“兩個串了供的囚徒,最怕的就是不信任對方。審這種人,無非是誘和詐,你敢不敢跟我賭一賭,我能不能把人給審出來?”

無厭道:“我要是賭,就是答應了讓你去審人。”

卓絕道:“你這就沒意思了,能不能別想那麽多?我可沒算計你。”

“啓禀大人,陸夫人和王掌櫃已經關入大牢。”一官差進來抱拳道。

無厭頓時起身:“提審陸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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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絕道:“我審王掌櫃。”

無厭風一般離去。

沒說不,那就是同意了。

……

陸夫人雙手死死抓着鐵欄杆,看着對面空蕩的牢房,到現在為止她的心還因為驚恐而在瘋狂跳動。

兩柱香前她還在陸宅休息,瞧着留下來的兩個官差在書房門口打瞌睡。現在她卻被帶到了大牢裏。她不明白這是為什麽,官差拉她走的時候,她怒問他們憑什麽抓人,他們只是笑了笑,看她的眼神十分譏諷。

門外響起腳步聲,無厭站到她的牢門前。

陸夫人頓時道:“大人?為何将我帶到這裏來?”

鑰匙撞擊發出幾聲響,旁邊獄卒打開牢門,道:“提審,出來吧。”

無厭淡淡瞥她一眼,轉身往前走去。

卓絕恰好領着王掌櫃,與他們“巧遇”。

陸夫人與王掌櫃對視一眼,兩人目中皆是錯愕。

只是他們誰也不敢開口發出半點驚詫的聲音,也沒有時間給他們眉目傳情。兩批人只是見了一眼,就各自離開。

直到坐下,無厭才開口說出第一句話:“陸知知不是陸博年的孩子,對嗎?”

陸夫人并沒有什麽明顯的驚慌反應,只是猛地一怔,而後眼中又含了淚:“知知是我和博年唯一的孩子,怎麽可能不是他的?我……我與博年成婚十餘年,我……大人,你怎可如此侮辱我!”

無厭眼中神光一凜:“陸知知有紅綠之症,分不清紅色和綠色。也許你不清楚,但我可以告訴你,一個分得清紅綠的男人,可能有分不清紅綠兒子,卻不可能有一個分不清紅綠的女兒。”

陸夫人道:“大人如何知道我夫君就分得清紅綠了?”

無厭道:“因為他是軍學出來的人。軍學不可能要一個連紅綠都不分清的人。”

陸夫人咬牙道:“知知是我與他所生。什麽紅綠之症,知知有病又如何?大人如何能斷定這種病我和他的女兒就一定不會有?”

無厭道:“這就是事實,你狡辯與否,都改變不了。你這樣死不承認,是想保護女兒的親生父親?莫非那個跟你生了陸知知的人,就是兇手?”

陸夫人情狀激烈道:“不是的!陸知知就是博年的女兒,我清清白白一個女兒家,怎能受此侮辱!大人空口無憑,有何證據!”

無厭淡淡道:“你的女兒就是證據。”

陸夫人本想繼續反駁,卻忽然什麽都說不出來了,臉上只剩一片頹然。

不管她再怎麽否認,陸知知就是有紅綠之症,陸博年就是不可能生出一個有紅綠之症的女兒。

“陸博年即便一條腿廢了,你一個未曾習過武的弱女子,也絕不會是他的對手。動手殺了他的不是你。告訴我,是誰?”無厭說到此處輕輕嘆息,仿佛有些憐憫這個女子,“我知道你可憐,你應該也不想看見你的女兒擔着母親與人偷情所生的罵名吧?只要你告訴我是誰殺了陸博年,我可以不管他是聽你教唆才殺的人,還是他為了得到你自作主張……”

“不是的……我沒有……我的丈夫已經死了!他被人殺了,大人不去查出真兇,卻來說我與人偷情?說我與人合夥殺了他?怎麽可能?我怎麽會殺了自己丈夫?”陸夫人開始克制不住地顫抖。

畢竟只是一個普通人,她并沒有能力把這場戲繼續演下去。即便她早已想好被發現後的說辭,此時也顯得蒼白無力。

尤其是面前的人聽完這些後,神情依然毫無波瀾,更讓她無比惶恐。

無厭痛惜道:“你若是坦白,我可以保你。你明白吧?一個男人看上有夫之婦,為了得到這個女人而殺了她的丈夫,你是無辜的,你的女兒還是陸博年的女兒。而若是你這個有夫之婦與別的男人偷情,夥同奸夫殺了丈夫……不止他會死,你會死,你的女兒……也會因為你,在所有人面前擡不起頭來!”

陸夫人雙目猛地一顫,像被狠狠戳中了痛處。

她的女兒,她懷胎十月生下的女兒,如今才十幾歲的人啊……無端背上罵名,她以後該如何立足于世?

“而且我并非不知道是誰,是金鋪的王掌櫃,對嗎?”

“不是的……不是的……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女兒不是……他沒有紅綠之症……有人殺了我丈夫,你們誣陷我!”陸夫人不停說着,語無倫次。

她不斷回想着先前想好的說辭,可是那些話語根本無法說服她自己。心底有一個更大的聲音在狂叫,完全蓋住了那些漂亮的謊話。

自己為什麽會被抓,為什麽會在這裏看見他?他們什麽都知道了!

無厭臉上的神情冷淡下來,聲音嚴寒得如同冰霜:“你以為他為什麽被抓?他現在也被提審,若他先說了是你教唆他殺的人……我就保不了你了。”

要麽承認,供出王掌櫃,給自己和女兒一個體面。

要麽,身敗名裂,連累一個無辜的孩子。

她還有一個更好的選擇,無論如何都不說,證據不足,無厭知道得再多,也定不了他們兩人的罪。她過幾天就可以離開,等着這樁案子怎麽也找不出兇手,變成懸案,然後帶着陸博年的家産,跟王掌櫃在一起。

可她如何能知道,王掌櫃不會說出實情呢?

只要王掌櫃說了點什麽,她就連一個體面,都不能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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