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斷腿

斷腿

由洲城裏出了一件笑事。

統軍裏,程泰元帥的兒子程安,前些日子去玉香樓力尋歡做樂,跟別人喝醉了酒,迷迷糊糊地從二樓摔下來,直接把腿給摔斷了。

程元帥知道大怒,派了衛兵直接到青樓裏提人,五花大綁地把就程公子綁回去,特意吩咐手下繞遠路,讓全城人都看看這個不成器兒子的樣子。

兒子不怕丢人,老子更不怕。

城中議論紛紛,此時故事裏的主人公正沒心沒肺地躺在金絲柔棉床上,雖然一只腿上綁住厚厚紗布和夾板固定,悠閑地翹起令一只好腿。

左邊侍女送來撥好皮葡萄,右邊侍女投來甜嫩荔枝,好不惬意。

兩物都是稀罕物,就算是皇城貴族,也只能省着吃的東西,他卻想吃多少有多少。

不是因為別的原因,就是因為有錢還有權。

父親是由洲城指揮使兼任統軍元帥,母親是江南富豪的獨女,産業無數。

程元帥氣勢沖沖地闖進房間,看到程安一臉享受的表情,更氣不的一處來,揮散了周圍的侍女,揪起程安的耳朵,道“你這個逆子,整個統軍府的臉都快被你丢爛了。”

“爹,爹爹,疼疼疼!”

“你還知道疼,我還以為你這沒皮沒臉的,沒感覺了呢。”

“您聽我解釋。”

“聽你狡辯?”

“您聽我說,我真有苦衷。”

Advertisement

程元帥松開手,抱着手臂,做到一旁的主位上,臉上完全一副你不給出一個完美解釋的話,休想從這個屋出去。

程安揉着耳朵做到程元帥旁邊,嘆氣道:“這事說起來,可是說來話長。”

“那你就長話短說。”

“好,我之前混跡玉香樓的時候,有天喝醉了,把咱們家的……玉佩給弄丢了。”

程元帥臉色一變,道:“你說什麽,你這個——”

程安趕忙替自家老爹順氣,道:“找到了找到了。”

“我看你真要翻了天,傳家的玉佩你都敢拿去青樓!”

“兒子就是想到爹爹會生氣,才想着趕緊去玉香樓贖回來。”

程安自幼頑劣,程泰和程夫人十分頭疼,奈何程老夫人偏疼這個小孫子,程安又是個嘴甜的人,每次闖禍都有程老夫人撐腰,因此程府上下沒人敢處罰他。

他身居高位,當年主動請辭京城,寧願自斷前途,駐守邊城,也不願下一輩再次卷入是非,只要一世平安順遂就好。

因此,對程安放縱大于管教。

“你找玉佩就找玉佩,腿是為何摔斷的!”程元帥拿程安沒辦法,明明跟兄長只差三歲只差,怎麽完全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程安撓了撓頭,嘆了口氣道:“說出來也許毀我一世英名的事。”

程元帥嘲笑道:“你還一世英名,臭名遠揚還差不多。”

程安搖了搖頭,道:“難道見義勇為,救下美人,誰能想到美人還是個男的。”

“噗!”程元帥手裏的茶杯差點拿不穩,噗嗤一聲笑出聲來,指着程安,道:“該!”

程安摸了摸五花大綁的傷退,搖頭道:“我以後再也不去青樓了。”

“千秋明日就回城。”

“什麽!”

程安原本四仰八叉地坐在椅子上,一個踉跄頓時從椅子上摔下來,丹鳳眼微微蹙起,俊臉上滿是震驚。

程元帥背着手靠在一邊,完全是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道:“現在知道後悔了,早幹嘛去了。”

程安完全沒了方才的嚣張,拽着自家老爹的衣角,道:“爹~求求你了,救救我吧,千秋知道我去春香樓,肯定就不理我了,你幫幫我,救人一命,積德行善啊。”

程元帥給了程安一個白眼,大公無私的抽回衣角,道:“千秋這輩子不理你,也算你罪有應得,不值得同情,更何況你這事,全城都知道了,哪裏會瞞得過千秋。”

“那不一樣啊。我這是事出有因,爹爹你幫幫我嘛~”

“不成,男子漢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哪裏有徇私枉法的道理。”程元帥義正言辭,無安全沒給陳安機會。

程安見老爹見死不救,咬牙道:“好啊,那成,千秋回來,那我娘肯定也得回來,等看到我娘回來我先告你一狀,趁着我娘不在偷偷喝酒,不僅喝酒還聽曲看歌舞。”

“嘿,你這小兔崽子要告發你爹,看你是皮發緊了是不是,看老子不好好教訓教訓教訓你!”

程安見激将法有用,開口解釋道:“爹,咱倆有話好說,你不告訴千秋,我也就不跟我娘說。”

程元帥停住腳步,假裝為難,道:“兩瓶陳釀雲山笑,外加你房裏新得的翡翠棋子。”

程安臉色一頓,他老爹消息也太靈通了,他前兩天剛派人從南海蓬萊求來的翡翠銀玉寒棋,這百年難得一見的寶貝他還沒摸熱呼呢。

簡直是心在滴血,誰讓自己有把柄在人家手上呢,只好咬牙答應:“好,只要您能在千秋面前替我解釋幾句,那些都給您。”

程元帥心中一喜,心想平常跟着兔崽子說什麽都是一副油嘴滑舌的樣子,沒想到碰上媳婦的事,就想變了一個人似的,這一點随我。

兩人還沒密謀完,緊閉的房門就被人從外面推開。

程家父子齊刷刷轉頭看向門口,瞬間臉色大變。

程元帥起身,拽着一旁的腿斷的程安,道:“娘子和千秋提前回來,怎麽不打個招呼,為夫好派人去接你們呢。”

程夫人一襲翠墨紋銀錦紗裙,肩披蕾邊細綢披風,眼角雖略帶細紋,但整個人保養的非常好,眉眼之間幹脆利落,帶着飒飒英氣。

身側跟着一位身着素衣勁裝,墨發馬尾高束,身側配銀寒寶劍,眼如利刃,眉似寒霜,美但美的鋒利,讓人望而卻步。

“我們這些人,怎麽敢勞煩元帥大人,萬一打擾了大人品酒,那可就不好了。”程夫人面上帶笑,視線放到程家父子倆身上。

站在一旁的程安點頭陪笑,感覺背後有些涼飕飕的,道:“是啊,娘你們回來也不說一聲。”

“程少爺腿都摔斷了,還有力氣說話呢。”

程夫人此言一出,陳安知道不免又少不了一頓毒打,默默地閉上了嘴。

程元帥硬着頭皮,走到程夫人面前,牽起她的手,小聲道:“若芳,你都好久沒回來了,別因為一點小事分神了,為夫帶你回房好好休息吧。”

程夫人微微勾起嘴角,道:“好啊,離家時間長了,程元帥倒是聽話了。”

程夫人被程元帥挽着胳膊往門外走,轉頭看向身後穆千秋,囑咐道:“千秋,給我狠狠收拾程安,最好把他另一只腿也給我打斷,讓他以後還敢造次。”

穆千秋微微點頭,道:“夫人,放心。”

一旁的程安緊咬唇瓣,奈何斷腿阻礙行動,道:“娘,我到底是不是你親兒子!”

程元帥轉頭看向程夫人,道:“夫人咱們還快走吧。”

程夫人“嗯”了一聲,兩人就走出了房間,散退下人,屋中只剩下程安和穆千秋兩人。

平日裏嬉皮笑臉的程安,此時卻沉默在一旁,低着頭,不說話。

穆千秋走到他的傷腿前,緩緩蹲下,修長的手指輕輕碰觸夾板,聲音如清風明月,緩緩開口:“疼不疼?”

陳安的臉瞬間漲紅,連同着耳朵都燒的滾熱,将頭壓的更低,搖頭道:“不疼。”

穆千秋“嗯”一聲,便站起身子。

“你好好養傷,我走了。”轉身便要離開。

“你別走。”程安開口,朝穆千秋伸手。

“怎麽了?外面有侍女,你若是不舒服,直接叫她們就是了。”穆千秋眸色微冷,避開了與程安的接觸。

“阿秋,你好久才能回來一趟,能不能別總躲着我。”程安手指絞在一起,眼角含光,語氣中甚至帶着卑微的祈求。

穆千秋微微轉身,看着程安,道:“你是統軍之子,身負重擔,不該總是将精力投身到情愛之中,該有所抱負和胸懷。”

“抱負胸懷有我大哥在,我這一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同你在一起。”程安猛地起身,想要留住她。

穆千秋皺眉,快步扶住踉跄倒地的程安,嘆氣道:“你對付那些女子的套路吧。”

程安如願靠近穆千秋,雖然腿上傳來陣痛,咬着牙強忍,伸手從袖口掏出一塊玉佩,遞到穆千秋的手裏,道:“給你。”

“什麽?”穆千秋不解地看着玉佩。

“随便在街上淘的,覺得襯你,你要是覺得不好看,扔了就是了。”

穆千秋拿起玉佩,通透墨綠色飽滿圓潤,并非凡品,看到程安一臉你不收下,我就要哭了的表情,無奈只能收下,等有時間問問夫人吧。

“你怎麽還像個小孩子一樣。”

陳安擡眸看向穆千秋,少年目光占有偏執,卻又黑白分明,道:“阿秋,別再把我當小孩子了。”

程安同穆千秋從小便認識,小時候程安身體不好,程元帥讓穆千秋教他武藝,武藝學沒學會不知道,穆千秋倒是多了個小跟班。

程安生性頑劣,哥哥程元性子穩重,從小人們便會拿他和大哥作比較,得到的結果更多的是:程元以後會堪大任,熱程安只會是個命好的二世祖,小時候有父親庇護,長大了有兄長庇護。

外人說什麽,程安從來不在乎,可每次聽到穆千秋疏離平淡的話後,他心裏會升起巨大的恐慌。

畢竟穆千秋喜歡程元,幾乎是全由洲城都知道的事情。

自從程元定親後,便很少回來,這次回來不知她是不是放下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