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機會

機會

春分何須折柳眉,貝齒眸光人自華。

穆千秋從程老夫人院裏出來便碰上了請午安的程元。

程元一襲素拼灰銀錦袍,身形挺拔修長,頭束白玉發簪,劍眉星目,鼻梁深邃高聳,整個人透出一股儒雅端莊的正氣,相較于程安的風流潇灑長相,程元就相對正直端莊。

兩兄弟雖然性格相差甚遠,不過都有一雙勾人的丹鳳眼,薄唇濃睫,都是美人。

只是程元的眼神和善溫柔,帶着一絲世故的通透,而程元的眼睛則是黑白分明,有棱有角,帶着未經錘煉的稚氣。

程元相貌堂堂,且年少有為,年紀輕輕便立下赫赫軍功,幾乎是由洲城裏所有女子夢中情郎,穆千秋當時剛被派進,因為是女子,少不了衆人的質疑,甚至挖苦。

在軍帳中她同程元分在一隊,就像親哥一樣照顧她,幫她出氣,在她沒有自信時,鼓勵她。

每次與別的隊伍演習,程元也總是站在最前頭,出謀劃策,決斷英勇,在所有人眼裏程元接過程元帥衣缽是遲早的事。

“千秋,你也來了。”

程元聲音溫柔随和,臉上表情倒是有些意外,在他印象中的穆千秋是個不喜熱鬧的人,每次請安也是大家一起時,才看到她的身影。

穆千秋點了點頭,道:“是啊,剛回府,想着跟老夫人請安問候一下。”

若是她說老夫人請她來當孫媳婦,他會不會覺得自己在說夢話。

程元點頭,見她臉上略顯疲憊,關心道:“婚禮的事,聽說你幫着母親打點許多,辛苦你了。”

穆千秋搖頭,讓他不必放在心上,自己卻有些心不在焉,道:“都是小事,不必挂懷,不過最近可能幫不到你了。”

程元不解問道:“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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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千秋無奈搖頭,道:“要出趟遠門。”

程元感覺到應該是穆千秋的私事,自己也不便過問,叮囑她要注意安全。

兩人交談之際,看到程安被侍從架着架子往這邊走。

程元朝弟弟招手,示意等他一起進去。

程安看到大哥跟穆千秋站在一塊,臉色頓時一僵,連笑容都凝固在嘴角,硬憋着沒打理程元。

穆千秋見程安過來,想到程老夫人的話,再看向他那張怄氣的表情,拉着個臉,心裏覺得有些別扭。

“小安,你腿腳不方便,奶奶這邊你通報一聲就好,哪用得着親自來。”程元對程安這個弟弟素來疼愛,什麽東西都依着他先來。

程安表情冷淡,餘光一直打量這程元身後的穆千秋,說話語氣酸溜溜的,抱怨道:“一直呆在院子裏悶得很,想見的人也見不到,只能苦苦守着空院子,無聊的很。”

程元聽出弟弟語氣中的情緒,以為在抱怨自己沒看他,趕忙安撫道;“最近朋友淘弄到幾件稀罕的良弓,你若喜歡,大哥都給你弄到府上玩。”

穆千秋轉頭向程元道:“你們兄弟倆繼續,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千秋你快回去吧,看你臉色不太好”

“嗯。”

穆千秋點頭要走,注意到程安別扭耍性子的樣子,滿腦子疑惑,他怎麽總是莫名其妙生氣,想到程老夫人說得三個月,還是太漫長了。

程安并不知道穆千秋的想法,若是知道了,撅起的嘴巴應該都能挂住鐵桶了。

穆千秋走後程安的臉色才算和緩下來。

緊抿唇瓣,雖然心裏酸澀,看着穆千秋離開的背影,再看看自家大哥看木頭都深情的眼神,還是無奈嘆了口氣,搖頭跟大哥說:“大哥,你都快成親了,有時間還是多陪陪大嫂吧。”

程元笑着伸手揉了揉弟弟的頭,道:“你小子,倒是操心起你大哥了。”

“都快成親的人了,怎麽還亂摸別人的頭。”程安撅嘴抱頭,不讓程元摸,心想要是讓阿秋看到了,又得說我是小孩子了。

“我多大也是你哥,你倒是,對人家千秋那麽兇幹什麽,瞧瞧給人吓跑了吧。”

程安難以置信地皺眉,語氣中帶着濃濃的失落,道:“我倒是想對她好,人家倒是給我機會呀。”

由洲城裏誰沒聽說過程安的名號,程公子想要的東西什麽時候落空過,若真心求而不得的,恐怕也只有穆千秋。

情根深種,卻越用力越得不到。

程家兩兄弟請安結束後,程老夫人便讓程安留下訓話,程元想幫忙維護,卻被程老夫人堅決地趕了出去。

緊接着老夫人又揮散周圍的侍從,內室正廳裏只剩爺孫二人。

程安坐在長椅上,大搖大擺地将傷腿擺在上面,心想有傷在身,奶奶應該不會打他。

“奶奶将你院裏的侍女遣散,生不生氣。”

程老夫人并未訓斥程安,只是坐到他身邊,态度和緩,面對這個小孫子,她實在不忍心訓斥。

程安見自家奶奶心情不錯,挑眉裝乖,點頭道:“本來是有一點生氣的,不過奶奶态度這麽溫柔,我這氣也消了一大半——”

話還沒說完,自家親奶奶的巴掌就已經糊到了他的頭上,道:“在你爹面前裝裝就算了,怎麽在奶奶面前還裝上了。”

程老夫人一語道破,程安只能賠笑搖搖頭,道:“哈哈,還是奶奶英明。”

“你小子什麽花花腸子,我這個當奶奶的要是不知道,那幾十年算是白活了,你是故意在由洲城将名聲搞壞,免得你爹你娘給你安排什麽相親,對不對?”

程安完全無處遁形,只能乖乖點頭。

“你甚至想通過這種方式引起穆千秋的注意?”

程安笑容完全收斂,臉上只剩下深深的無奈,若是說心裏話他确實有氣她的成分在,她可以在軍隊裏跟那些男人朝夕相處,他就為什麽要一直孤單寂寞地等着他。

雖然這樣的應為确實很醜陋小氣,可他就是讓阿秋注意到自己,可這些終歸是他自己的獨角戲,穆千秋始終沒有理會過,甚至還總是把他當成小孩子。

程老夫人拍了拍程安的肩膀,道:“傻孩子,你知不知道這是在走彎路,這種極端的方式不僅不會拉近彼此的感情,甚至還會傷到對方,讓彼此之間的感情越來越遠。”

程安低垂着頭,整個人莫明低落。

程老夫人接着開口道:“你知道奶奶當年為什麽不顧所有人的反對要嫁給你爺爺”

程安搖頭。

“不僅僅是因為你爺爺聰明上進,長得英俊這些尋常的優點,最重要的是他是我這一生,最好的知己,他能明白我的痛苦與快樂,他能在面對事情時,第一時間知道我的感受,他懂我,這比那些诰命富貴要重要的多。”

程安觸動擡頭,這些都是未曾聽過的觀念,神情猶豫,心中一股羞愧上頭,紅着臉,低下頭。

“你從小就生在權勢之家,從小就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自然很少考慮別人的想法,可是穆千秋她不會也不能這樣,她從小就是孤女,被養在程府,終歸不是自己的家,要看人眼色,寄人籬下,她經歷過風雨,自然與那些溫婉柔順的女子不同。”

程安聽不得穆千秋受委屈,直接道:“我不會讓她受委屈!”

程老夫人只是笑而不語,搖頭道:“你能護住她一時,但也不能時時刻刻都跟在她身邊吧,更何況她的身世特殊,若不想清楚,路會更難走。”

程元皺眉,注意到身世二字,問道:“阿秋的……身世?”

程老夫人舒展眉頭,拿起身旁的點心遞到程安面前,嘆氣道:“這件事請現在還個秘密,等你成長到有能力獨當一面,自然會告訴你,不然……只會給整個程府引來殺身之禍。”

程元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擡眸看向程老夫人,眼眸黑白分明,強行迫使自己冷靜下來,道:“那阿秋……會不會有危險?”

程老夫人只是搖頭,并沒有給出肯定的回答,只是說:“只要穆千秋在程府,便不會有危險。”

巨大的信息撲面而來,程安一時有些無法接受,手掌緊緊攥成拳頭,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程老夫人将一串鑰匙放到程安的口袋裏,道:“奶奶知道我的孫兒是赤誠良善之人,這是咱們家在昭洲的産業宅邸,昭洲有位名醫專治腿傷,與奶奶是舊相識,你去找他,将腿治好,別洛下什麽毛病。”

程安搖了搖頭,道:“我不去,大哥婚期将至,我不能——”

“穆千秋也去。”程安話還沒說完,就被程老夫人打斷,仿佛卡中程安的軟肋一般,輕而易舉就将他拿捏住。

程安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奶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既然喜歡,那就來一次全力以赴,看清自己的心,學者做一個真正的男人。”

“您說的有人接我,說的是……阿秋?”程安仍陷在震驚之中,好久才開口問道。

程老夫熱寵溺的看着小孫子,佯裝反悔要拿回鑰匙,道:“不想去就還給奶奶吧。”

程安一把抓住要是,好像生怕奶奶反悔,護在懷裏,道:“奶奶已經答應了,不能反悔。”

“你什麽時候見過奶奶騙你。”

程安瞬間高興,差點從椅子上蹦起來,緊緊握住鑰匙,道:“謝謝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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