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劫匪
劫匪
從由洲到昭洲,需要跨過兩個城池,不過衡州距離由洲很近,不出半日便會到達。
車隊平穩進入衡州,找到一家客棧住下,客棧老板是穆千秋走镖時,相熟的朋友,住着自然要比別處踏實些。
程安拄着拐杖,跟在穆千秋身後,往客棧一樓的廂間走,穆千秋的房間就被安排在隔壁,保證随時聽到程安的聲音。
把程安安頓好,穆千秋便起身準備出去,還未邁出腳步,就被程安叫住,眼底帶着不安看向她,問道:“阿秋,你去哪?”
穆千秋料到程安剛到一個陌生新環境裏,沒有安全感,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聲音柔和,慢慢同他解釋,道:“下一站綿州距離這裏要走兩天兩夜,車隊人多,我要出門才買些食材用品,做萬全準備。”
程安聽着穆千秋耐心解釋,嘴角微微揚起,點頭道:“那你注意安全,我等你回來。”
程安乖乖的樣子的樣子,簡直就像個無辜可憐,又要乖乖等主人回家的小狗。
穆千秋從腰側掏出一把糖,是像小時候那樣,遞到程安面前,道:“乖乖等我回來。”
“好。”
程安腼腆一笑,修長白皙的手指緊緊握住糖果,眼神專注不移地看着她。
交代好程安,穆千秋也放下心來,派人守着客棧,自己則是帶着幾個人上街采買。
衡城臨近由洲,雖然街道不似由洲繁華,風土民情還是熱情純樸,穆千秋按照計劃将一系列東西采買結束之後,便吩咐自己身後的侍衛帶着東西回去,自己還有別的事要辦。
一個人來到一處民巷口,沿着胡同直接往前走,來到一處偏僻隐蔽的宅院,院子裏熱火朝天,打鐵燒鐵聲不絕于耳。
站在打鐵臺前,裸露半身的漢子,滿身挺拔的腱子肉,身上被高溫烤的汗流如柱,注意到穆千秋進來,拿起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額角的汗,轉身朝屋裏走去,拿出一個包裹着破布的長劍,順手扔給穆千秋。
穆千秋接過長劍,眉頭微皺,玩笑調侃道:“不能給我用塊好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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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繼續拿起棒槌打鐵,眼皮也不擡,道:“看不上別要。”
穆千秋挑眉,将長劍放在懷裏,道:“出你之手,必是精品,放心放心。”
男人繼續打鐵,穆千秋也不打擾,拿到長劍後,便轉身就走。
再回到客棧時已經是黃昏,邁步進門,便看到程安架着腿坐在石桌前,同客棧老板兒子下棋。
神情認真,一抹夕陽打在他的眉角上,整個人透出一股幹淨的少年氣,聽到門口有動靜,擡眸見穆千秋回來,丹鳳眼彎彎勾起,故意輸給小孩,佯裝可惜道:“哎呀,我輸了,糖給你,都給你……”
将手裏的糖都推到小孩面前,自己則是架起拐杖,一步一步走到穆千秋面前。
小孩目光鄙夷地看向程安,道:“你欺負小孩!我告訴我爹去!”
程安朝她擺了擺手:“快去快去。”別打擾我跟阿秋說話。
穆千秋笑而不語,扶着他坐下,将背在肩上的長劍遞到他面前。
程安面露遲疑,道:“這是給我的?”
“對。”
穆千秋點頭,心想着出門在外總得有個防身的東西,特地找人為他打造一把長劍,不似尋常劍身沉重,此劍更加輕便靈活,對程安來說應該是剛剛好。
程安接過長劍,手指輕輕拂過,銀寒的劍身閃着微光,劍柄出細心地鑲嵌着幾顆寶石,富貴但不張揚,确實很符合他的氣質。
“我很喜歡,謝謝你,阿秋。”程安将長劍護在懷裏,臉上一臉滿足。
穆千秋站在一旁有些驚訝,程二公子倒是很容易滿足嘛。
“阿秋,這把劍,它有沒有名字?”
穆千秋搖頭,道:“你是它的主人,名字由你決定。”
“就叫……勝春朝吧。”程安猶豫片刻,開口道。
穆千秋挑眉,覺着名字有些耳熟,但也一瞬間說不出哪裏不對,點頭道:“你喜歡就好。”
次日,衆人再次啓程。
程安抱着長劍,坐在馬車裏,從窗口撩起布簾,看向外面騎馬的穆千秋,問道:“阿秋,咱們這是到哪了?”
穆千秋減慢速度,靠近馬車,轉頭對程安解釋,道:“還有十幾裏,就到了衡洲和綿州的交接,大河縣,晚上到那住一晚,第二天早上再出發。”
程安點頭,看向周圍茂密的叢林,周圍不斷能聽到布谷布谷的鳥叫聲,眼前的景色是在由洲從來沒有看過的。
穆千秋注意到程安的新奇,解釋道:“再往西走,到了綿州,還能看到大片大片的戈壁沙漠,風沙大降水少,那邊的人騎的都是駱駝。”
“駱駝?”程安從來沒看見過駱駝,聽也只是在話本裏聽過,沒想到竟然能見到真的。
穆千秋點頭,就像帶了個沒見過世面的弟弟,道:“等你腿好了,可以到那邊去騎一騎,感受一下不同的風土人情。”
微風吹過穆千秋的頭發,發絲淩亂,整個人在程安的眼裏,仿佛閃着金光。
“這些你都見識過嗎?阿秋。”程安羨慕的看向穆千秋。
穆千秋點頭,面對這一切仿佛早已習以為常,道:“以前跟着夫人跑镖局商鋪,算是了解一些。”
程安沉默無言,低頭感受着風吹過臉頰,心中閃過一陣失落,早在自己還在鬧少爺脾氣的時候,阿秋就已經領略過大川大河,甚至是很多他聽都沒聽過的地方,難怪她不喜歡自己,換做是誰,或許都不會喜歡驕傲自大的人吧。
穆千秋感覺到程安好久沒有動靜,轉頭看向他低着頭,整個人有種莫名的低落,以為他在為不能出去玩而感到惋惜,安慰道:“未來還有很多日子可以領略,天下是空的,任何地方方,你都可以随意來去。”
程安擡頭,神情複雜,猶豫來口道:“任何地方……你都會跟我一起去嗎?”
穆千秋神情一愣,笑道:“以後或許不會,畢竟……夫人那邊很忙,我恐怕要在那邊幫忙。”
程安聽出穆千秋的避而不打,即使心裏難過也沒說什麽,抿了抿唇回到馬車裏。
一路上衆人也算順遂無事,眼看就要到大河縣境地,前面的隊伍突然停了下來。
穆千秋駕馬走上前去,侍衛們紛紛讓出一條道路。
看到馬車前面正跪着一位抱着孩子的婦人,面容憔悴,衣着破爛,臉上都是塵土,抱着襁褓裏的小孩,含淚乞讨,道:“各位大人行行好,救救我的孩子吧,幾天沒吃過東西了。”
穆千秋臉色平淡,轉頭看向身邊的侍衛,道:“給這夫人拿幾塊馕餅來。”
侍衛拿來一袋馕餅。遞到婦人面前,拿婦人接過馕餅,嘴裏說着謝謝,可跪着的身子卻沒有絲毫挪動的跡象,依舊可憐巴巴的跪在車隊前。
侍衛不清楚這婦人到底什麽意思,只能轉頭看向身後的穆千秋。
穆千秋搖頭,示意他回來,悄聲吩咐道:“守好程安。”
自己則是翻身下馬,走到女人面前,道:“夫人要找君子,這裏可沒有,我們只是出來做生意,身上沒錢沒貨,希望不要阻攔,讓我們過去。”
女人哭聲更大,仿佛是被欺負了一般,跪着不說話。
穆千秋神色淡然,伸手抽出身側的佩刀,銀光一閃,寒鐵刀身便展露在半空中,發出陣陣争鳴。
女人被吓得不敢在哭,只能咬着嘴唇看着穆千秋。
穆千秋不緊不慢,道:“早就聽聞綿州城外有批賴子,仗着離城區遠,專扣富商的車隊,如今看來,确實有說法。”
女人眼神微動,仍舊裝傻,搖頭道:“你說什麽,我聽不……”
話還沒說完,寒鐵長刀,直接架到女人脖子上。
“叫你們的人快走,保你一命。”穆千秋聲音冰冷,絲毫沒有給女人反應的時間。
女人柔弱的眼神忽然不變的兇狠起來,速度極快,将懷裏的襁褓往外一扔,幾枚銀針破風而出,速度極快,朝穆千秋襲來。
穆千秋仿佛意料之中,側身一躲,蕩開長刀,銀針撞在刀身上,身形如鬼魅,順勢一把抓住趁機想要逃跑的女人。
女人不甘心,用力伸腿往身後一蹬,借力想要踹上穆千秋的腿上,誰知對面的力量更強一分,化指為掌,直接劈到女人的肩膀上,打肉連筋,懷裏的人悶哼一聲,瞬間老實下來。
“饒命!”女人無力逃脫,只能束手就擒,張口求饒。
穆千秋眯着眼睛,死死抵住女人脖子,道:“讓你的人,趕緊滾出來。”
“好好好,我叫我叫!快出來,出來!”女人順從答應,大聲召喚同伴出來。
便看到不遠處的叢林裏,走出來幾位個身形魁梧的彪形土匪,個個手裏握着鋒利的鐮刀。
侍衛如臨大敵,護在程安的馬車旁,準備敵人突然發起進攻。
穆千秋壓着女人走到土匪面前,道:“幾位壯士,江湖一趟,我們做的是小本生意,無意冒犯,既然都是謀生,合該和氣生財。”
土匪指着穆千秋,罵道:“和氣生財?放屁。”
穆千秋嘴角微啓,眼神冷淡,手掌微微開合,聽到破風一箭,從不遠處射來,擦過為首土匪身側,道:“聽不懂?”
土匪臉色鐵青,想到暗處還有弓箭手,看出來算是撞上行家,只能識相閉嘴,道:“讓路。”
車隊繼續啓動,沿着道路往前走,穆千秋站在最後面,見車隊走遠,才放下心來,松開手裏的長刀,一把松開手裏的女人。
神色淡漠,長刀入鞘,知道賊不走空的道理,從袖口掏出一包銀兩,扔到女人懷裏,道:“江湖炎涼,請諸位兄弟喝酒。”
說罷,翻身下馬,刀側腰間,追走遠的馬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