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遭襲
遭襲
穆千秋騎馬,追趕車隊,沒過一會,便瞧見停在大樹旁的車隊。
“怎麽不走遠些。”穆千秋向侍衛問道。
“二公子說要等您。”
穆千秋擡眸看向不遠處的馬車,點了下頭,便吩咐車隊繼續前進。
駕着馬走到馬車窗戶旁,伸手敲了敲窗框。
程安掀開布簾,眼底寫滿擔心,道:“你怎麽膽子這麽大,敢一個人留下斷後,我快急死了。”
穆千秋仿佛早就習慣之前的場面,耐心向程安解釋,道:“方才是些江湖土匪,總是成群結隊的攔路打劫,不過是給些錢糧就好,已經沒事了,你別怕。”
程安看向穆千秋,猶豫道:“你在外面走镖一直會遇到這種情況?”
穆千秋搖頭,以為程安是害怕再遇到這種情況,開口解釋道:“這裏多官路大道,打劫攔路的情況不會很多。”
“別處很多嗎?”
穆千秋點頭,道:“當然,不過那些暗道小道,這種情況還是很多的。”
“嗯,既然如此,咱們還是快點趕路吧。”程安眼神有些複雜,放下手裏的布簾,又縮回了馬車裏。
衆人快馬加鞭,很快便到了大河縣城,舟車勞累加上天色已晚,決定趕緊找了個客棧住下。
客棧裏房間所剩不多,只能幾個人擠在一間房間裏。
一樓只剩一間雅間,程安行動不便,自然要讓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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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決定穆千秋和程安住一樓,其他人則住在二樓。
穆千秋和誰住一間都無所謂,反正以前出來也總是衣不解帶,在哪睡都是睡,反倒是程安,神色有些不自然,整個人紅的像個發面饅頭似的。
晚上梳洗結束,穆千秋同掌櫃要了一床被褥,自覺打起地鋪來,程安見狀,趕緊架着拐杖站起來。
“阿秋,你去睡床上,我睡地上。”
穆千秋:“你腿還沒好,在床上方便些。”
程安搖頭拒絕,心想哪有讓女孩子睡地上的道理,又怕說的直接讓穆千秋覺得自己太專橫,解釋道:“我在地上……晚上起夜方便些。”
穆千秋停下動作,自己确實忽略了這一點,将收拾好的床鋪重新卷起來,準備抱不去。
程安立刻叫住穆千秋,道:“你去哪?”
穆千秋解釋道:“我去外面走廊湊合一宿,以免影響你活動。”
“我沒說不方便……你別走啊。”
穆千秋轉頭看向程安,道:“又怎麽了?”
程安紅着臉,憋了半天才開口解釋道:“我……晚上一個人害怕。”
“啊?”
程安拄着拐杖,伸手拉穆千秋的被褥,道:“腿腳不方便,那我晚上少喝點水就行了,不會影響到你的。”
穆千秋見程安臉色漲紅,也不好再說什麽,只能點頭,放下被褥繼續鋪地鋪。
轉眼夜深,蟬鳴伴着微風不斷吹來,白天的燥熱被涼爽的清風瞬間驅散。
程安輾轉反側睡不着,支起身子看向穆千秋,瞧見她正睜着眼睛,枕臂看向屋頂。
“阿秋你也睡不着啊。”
穆千秋轉頭看向程安,笑道:“怎麽,想家了?”
“沒有,就是感覺外面的世界确實跟想象的……不太一樣,以前被關在家裏,以為由洲城就是個大天地了,沒想到天下之大,還有更開闊的天空,由洲城又算的了什麽。”程安聲音感慨,在穆千秋面前總是不必隐藏情緒。
“你能這麽想,就已經是很大的改變了,人都是這樣過來的,未來日子還長着呢,一步一步來就好。”穆千秋把程安當成小弟弟一樣,看到他能有所感悟,自己也很欣慰。
“你……也是這樣成長過來的?”程安還以為穆千秋跟在母親身邊,路途會走的順遂些。
穆千秋笑道:“我也是人,自然也要有摸爬滾打的過程,怎麽會一開始就什麽都清楚。”
程安覺得穆千秋在可以回避,習慣掩藏自己情緒,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奶奶說的話,穆千秋總是掩埋情緒,喜歡看別人臉色。
愈發意識到自己的幼稚,慚愧低下頭,道:“是我太幼稚了。”
“看來程二公子這次旅程回去,應該會讓夫人她們刮目相看喽。”穆千秋一路上對程安都有些意外,叛逆公子開始學乖了。
程安臉色微紅,黑暗中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臉,道:“你又笑話我。”
“快睡吧,明天還要早起。”穆千秋疲憊地打了個哈欠,示意程安早點休息。
“嗯。”程安翻身平躺,抱着自己勝春朝,閉上眼睛。
夜深人靜之時,二樓傳來‘彭’的一聲巨響,瞬間驚醒了熟睡中的衆人。
穆千秋頓時感覺一陣頭暈目眩,從地上艱難地支起身子,站起來,緊握長刀。
轉眼看向床榻上的熟睡的程安,前半夜是睡不着,現在是叫不醒,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
側身悄聲來到門口,聽到外面全是厮打和兵器碰撞的聲音,打開一道門縫,感覺打鬥幾乎集中在二樓,探頭一看二樓走廊上全是黑衣人在同程家護衛厮打在一起。
趕忙關上門,到床邊叫程安醒醒,可是奇怪的是,怎麽叫他也叫不醒,見他狀态不對。
擡起程安的脖子,見到後脖頸出插着一根短小的細針,穆千秋頓時臉色一沉,暗罵一聲糟了。
趕忙将脖頸出的細針拔出,封住穴位,扶起程安,将他背在身後,打開連同後院的窗戶,果斷跳窗,往外跑。
此時天色昏沉,穆千秋果斷選擇背着程安往城裏走,此時若是貿然往城外走,只怕有人埋伏在城門口,守株待兔。
穆千秋頭越來越脹,手腳也越來越沉,拼命咬着牙,背着程安沿着隐蔽的小巷口走。
呼吸急促,腳步沉重,憑着記憶沿着小巷往前走,終于在走到一戶人家時,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穆千秋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床榻上,渾身酸痛的使不出力氣,轉頭看向身邊,長刀還在身邊,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氣。
回想昨天是她大意了,客棧裏應該被人下了讓人失去力氣的迷香。
對了!程安!穆千秋頭暈目張,竟然把程安給忘了,立刻起身,準備找他。
誰料還未邁出腳步,房門便被人從外面推開,一位身材曼妙的女子出現在穆千秋面前。
“你也就快死的時候,能想起我來,你說你來就來吧,偏偏帶個帶把的來,誠心給我添堵是吧。”女子手裏端着臉盆,沒好氣地跟穆千秋抱怨。
穆千秋擡眸看到熟悉的面容,臉上閃過一絲歉意,道:“雲娘,抱歉,又給你添麻煩了。”
雲娘看着穆千秋蒼白的臉色,不忍再罵她,将手裏的臉盆放到一旁,道;“那男人在隔壁,請了郎中,說沒什麽大事,就是腿傷難搞。”
穆千秋點頭,從袖口掏出一袋盤纏,遞到雲娘面前,聲音虛弱,道:“出來匆忙,我身上就剩這些,你先拿着,找郎中的錢,等我有錢再——”
穆千秋話還沒說完,手裏的錢袋就被雲娘一把打落,神情激動,聲音陡然提高,道:“穆千秋!你幫我當什麽了,當初一聲不響的走了,現在又拿錢打發我,我要是為了前,老娘早就讓你餓死在外面了。”
穆千秋低着頭,慚愧地說不出話來。
雲娘伸手巴拉了兩下眼皮,撅嘴嘆氣道:“算了,就當你是塊木頭吧,你們在這安安靜靜地養傷,我出去了,廚房裏有剩飯,自己熱着吃。”
說罷,便轉身離開房間,收拾東西出門了。
穆千秋渾身酸痛,但還是起身走到隔壁,打開房門,瞧見程安老老實實的躺在床榻上,濃密的睫毛打落出一片淡淡的陰影,俊秀的眉眼間,帶着蒼白。
放輕腳步,往裏走,坐到程安身邊,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不燙。
閉着眼的程安仿佛感受到穆千秋的觸碰,緊皺的眉,緩緩松開,修長的手緊緊抓住她的手,白皙的手腕爆出青筋,仿佛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緊抓不放。
嘴裏不停嘀咕着:“阿秋別走,別扔下我一個人……”
穆千秋聲音柔和,輕拍他的手,安撫道:“程安,別害怕,我在這,我不走。”
拿出袖口的帕子,替他輕輕擦拭額角的細汗。
程安濃密的睫毛微微顫抖,漸漸昏睡中蘇醒過來,緩緩睜眼看到穆千秋坐在自己身旁,下意識地伸手,握住她的手。
聲音沙啞,看向陌生的環境,身體蜷縮着往穆千秋身上靠,開口問道:“阿秋……這是在哪?”
“我們昨晚遇到盜匪,襲擊客棧,後來趁亂逃出來,這裏還是大河縣,這是我的一位舊友家,你放心吧,這裏很安全。”
程安點頭,努力回憶昨晚,只記得睡着睡着覺,便感覺一陣風吹過,脖子一痛,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穆千秋安慰他,不必擔心,等明天她就去回去,程家侍衛應該還在那裏等他們。
程安看着穆千秋蒼白的臉色,眼神微垂,他就知道,又是自己連累了阿秋,手掌緊緊攥成拳頭,生自己的氣。
穆千秋了解程安,自然知道他心裏的想法,轉移話題,伸手将床邊的勝春朝拿到他面前,道:“別灰心,等咱們到了昭洲,治好腿,你就可以拿着勝春朝保護大家了。”
程安擡眸,問道:“也保護你,可以嗎?”
穆千秋假裝面色糾結在,最後點了點頭,道:“你要是想保護我,那可得好好練練。”
程安彎了彎眼角,穆千秋一句話,就将他的壞心情徹底驅散,道:“那你可就瞧好了。”
穆千秋撐起身子,做起來,俯身向程安問道:“先別說保護誰,程公子餓不餓,要不要幫你熱點飯過來?”
程安笑着點頭,道:“那就有勞穆姑娘了。”
穆千秋轉身出門,去廚房熱飯。
程安望着穆千秋纖瘦的背影,明明也不過那樣年少,卻比尋常人背負更多難以言說的苦痛。
心中默默起誓;“阿秋,只要在你身邊,我什麽都不怕,總會有一天,我要為你擋下所有風浪傷痛。”
少年人一諾千金,此生不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