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重來

重來

第二天早上,穆千秋很早便起來了,輕輕推開東屋的房門,見他還沒起床,墨發肆意披散,眼底透着淡淡的烏青,想必昨晚又是很晚才睡,決定讓他多睡一會,于是沒叫他起來吃早飯。

轉頭看向一旁啃饅頭配米粥,慢悠悠吃早飯的雲娘,特意囑咐道:“等會我上街去買點東西,程安醒了,你就告訴他一聲,免得他着急。”

雲娘癟了癟嘴,忍不住吐槽,道:“他都多大的人了,不用摟着不用抱着的,看不見人還能哭死不成,小秋啊,我看你還是太嬌慣他了。”

穆千秋走到飯桌面前,拍了拍雲娘的肩膀,道:“你好好幫忙,回來給你帶乳酪園子。”

雲娘一臉不屑,放下手裏的筷子,道:“一盒乳酪就想打發我,讓我幫你看孩子,不——”

“兩盒。”

“成交。”

如果一盒乳酪不能打動她,那兩盒一定可以。

交代好程安的事情,穆千秋才放心上街。

坐在大街上,腦海中總是浮現出遇刺那晚的畫面,覺得一切都來的蹊跷。

雖然程家樹大招風沒錯,可是他們一行人一路上都是隐姓埋名,從來沒有向人透露過身份,可為什麽那些劫匪會那麽明目張膽的行兇。

除非……

穆千秋一路上邊想邊走,不一會便走到客棧附近。

還未走近,就看到門口處,堆滿了百姓,人群中議論紛紛。

走近人群一看,原本氣派奢華的客棧如今已經面目全非,一片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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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人們的議論中得知,前天晚上客棧起了一場大火,由于是深夜,很多人都沒來得及逃出來,都被濃煙熏死,應該是死了不少人。

穆千秋站在人群中,不由臉色一沉,看到官府的人在客棧裏進進出出,不停搬運着燒焦的屍體,空氣中仿佛還彌漫着木材燒焦的味道,久久不能消散。

望着白布遮蓋的屍體,一股強烈的預感告訴她,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

忽然感覺背後一冷,感覺人群中仿佛有一雙陰冷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熟悉又危險的感覺迎面而來。

穆千秋回過神來,猛然想到點什麽,心裏暗罵一句糟了,轉頭邁步,往回跑。

而此時另一邊,雲娘慢吞吞地吃完早飯,收拾好碗筷後,敲門走進程安的房間。

進去後便瞧見程安靠坐在炕上,注意到雲娘進來,眼眸微泰,又落下。

眼神冷淡且平靜,像一方深不見底的湖面,無風無浪。

雲娘對上程安的眼神,合理懷疑冷漠危險才是他原來的樣子,在穆千秋面前的無害小白兔的樣子,完全是裝出來的。

程安聲音冷淡,道:“有事?”

雲娘挑了挑眉,走近兩步,坐到炕沿上,道:“小秋去街上了,囑咐我看着你,擔心你害怕。”

程安原本冰冷的神情,在聽到穆千秋的名字後,瞬間土崩瓦解,神情略微和緩,點頭表示他知道了。

“阿秋……什麽時候回來?”程安擡眸看向雲娘,開口問道。

雲娘搖頭,道:“不知道,買東西加上打探消息,應該不會太早。”

兩人之間沉默半響,誰頭沒有先開口。

雲娘伸了伸攔腰,道:“有什麽想問得就趕緊問,過期不候。”

程安猶豫片刻,還是開口問道:“你能同我說說……阿秋的過去嗎?”

雲娘開口問道:“你不是程家少爺嗎?怎麽跟不認識她一樣。”

程安微抿唇瓣,解釋道:“我小時候生了一場大病,被家人送到外地醫治,很少能回家,看到阿秋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

雲娘倒是有些意外他的坦誠‘哦’了一聲,便開口說道:“那你還挺慘的,小秋來走镖時,歲數很小,但是武功确是整個镖局裏,武功最高的,人狠話少,我當時就是跟在師傅身邊混日子,有次遇到劫匪劫镖,是她救了我一命,于是在我的死纏爛打下成為朋友。”

程安安靜地聽着,眼神裏确實暗光微觸。

“後來我愛上了一個男人,自然也沒心思走镖,跟師傅說不想幹了,後來被師傅狠狠打了一頓,讓我趕緊跟那個男人分手,不過以我的性格,自然是寧死不屈,決定偷偷跑出去,那天晚上翻牆準備逃跑,卻被小秋抓個正着,原本以為她會告訴師傅,沒想到他什麽都沒說,就是開口問我要不要吃東西,那天之後,我們兩個才算真正說上了話。”雲娘眼神有些恍惚,仿佛當年還在昨天。

“你最後……”程安看像雲娘,此刻在她身上仿佛能看到一股悲涼的宿命感。

雲娘搖頭,用近乎不在乎的态度,說道:“沒有,就在那不久後,他便生了一場病,很快就暴病而死,應該是老天爺覺得我任性慣了,想給我一點懲罰,讓我愛而不得。”

程安眼神一頓,沒想到她會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如此輕飄飄地說出來。

雲娘注意到程安地表情,忍不住噗嗤一笑,道:“這就接受不了了?”

程安搖頭,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事,有些人放下了,有些人放不下,或許你根本不知道小秋為什麽走镖吧。”

“為什麽?”

“綿州有位她的故人,當年是她主動請纓來綿州管理镖局,就是為了照顧這位故人。”雲娘眼神變深,她與穆千秋從小認識,自然明白程家對她有恩,所以有些時候,她更多的是隐藏自己的感受,那位故人……或許是她為說不多的勇敢了。

程安神情一愣,黑白分明的瞳孔第一次閃過一絲恐慌。

“只不過那位故人身體一直不好,幾乎是靠着藥湯吊着性命,不過那時候的小秋,雖然性子很悶,不過還是能看到笑容,不想現在活得像塊木頭。

那人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後,小秋便寸步不離的守在他身前,那人死後,幾乎要了她半條命,幾乎瘦成皮包骨。

為了遠離傷心之地,便找了個理由,回由洲去了,從那之後再也沒有回來。”雲娘到現在也記得穆千秋當時行屍走肉的樣子,整個镖局的人整日輪班看着她,怕她做傻事。

程安沉默一旁不說話,腦海中不斷重複着變幻出穆千秋的臉。

他原本以為穆千秋生來就是那樣,未曾想過她竟然也會為別人嘩然,即使有些意外,可心裏早就做好準備,畢竟自己沒有參與她從前的人生,根本沒有資格嫉妒。

雲娘開口解釋道:“我告訴你這些,不是為了讓你遠離小秋,而是想告訴你,穆千秋是人,自然會有喜怒哀樂,你若沒做好賭上性命的準備,就離她遠一點,她是個真誠善良的姑娘,自然經不起你這樣纨绔子弟鼓弄真心。”

“每個人都有過去,我若因為阿秋的過去而心懷芥蒂,那我就不是喜歡她,而是只想得到她,得到容易,可是理解太難,我想做她的知己,我想守護她的溫暖真誠,對我來說,天下之大,只要阿秋可以随意來去,便夠了。”程安面容平靜,心中曾夜夜憋在心裏的話,終于被說出來。

雲娘看向程安的眼神不禁發生改變,他似乎不像是傳聞中的幼稚纨绔,此時聽到院子裏傳來腳步聲,道;“小秋回來了,我去接她。。”

“別去!”

程安聽到腳步聲,臉色一沉,這不是穆千秋的腳步聲。

壓低嗓音,握緊手中的勝春朝,擡眸看向雲娘,道:“外面不是阿秋,腳步輕雜,人數不少,都是練家子。”

雲娘皺眉,沿着窗戶縫往外小心望,一批黑衣人出現在院子裏,腰間寒光未閃,光天化日之下,堂而皇之地私闖民宅,看來早就有所計劃。

空氣氛圍凝重緊張,兩人提着耳朵聽着腳步聲。

程安壓低聲音,對雲娘說道:“我去吸引,你從後院出去,找阿秋,趕緊去昭洲,找程家人,我們這一路都被盯上了。”

雲娘從懷裏掏出兵刃短刀,聲音沉靜,道:“哪也去不了了,他們已經進來了。”

瞬間緊閉的房門被蠻力撞開,一幫黑衣人赫然出現在兩人面前。

程安眼神冰冷,朝雲娘說;“站到我身後。”

雲娘渾身緊繃,看向程安的眼神,多出一分驚訝來,心底莫名信任,發自內心對強者的信任。

“不知幾位私闖民宅,有何貴幹?”程安冷聲發問。

黑衣人眯着眼睛,死死盯着程安,道“殺程家二公子。”

說罷直接抽出腰間的刀劍,直接砍向程安。

程安眼底平靜,憑借這一旁的桌子站起身,赫然拔開勝春朝,寶劍寒鐵,在空氣中發出陣陣蜂鳴。

電光火石之間,兵刃相接,不過瞬間,黑衣人的手便被程安震麻,斷了腿竟然還能使出這般劍氣來,若是全力以赴,黑衣人似乎沒什麽勝算,眼神瞬間變得認真起來,眯着眼轉頭看向身邊的同伴,道:“既然打不過,那就一起上!”

程安轉頭看向身後的雲娘,現在兩個人是想走也走不了了,道:“到左邊來。”

雲娘被剛才的場景驚訝,點頭站到他左手邊,彌補他腿斷的短板。

瞬間黑衣人如鬼魅般襲來,程安手握勝春朝,青筋暴露的手臂緊緊握住劍柄,動作如風,且刀刀致命,鮮血濺射到劍身上。

利劍開刃,勢不可擋。

黑衣人明明人數衆多,卻占了下風,其中黑衣首領咬牙,道:“全都一起上!”

程安雖然動作快,可是心裏也明白,這場消耗戰,他根本就耗不起,腿傷不便撤離,如今砧板上的魚,任人宰割。

轉頭看向雲娘,道:“我拖住他們,你出去找阿秋,叫她千萬不要回來,我若是能活着見她,自然會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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