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血腥

血腥

程安橫劍在前,喘着粗氣,眼角上被濺上鮮紅的血,眼神冰冷,墨發淩亂地散落在肩膀上,解開綁在劍柄上求平安的紅布,濃密的墨發被高高束起,少年馬尾,随風飄動,依稀能看到脖頸出隐露的雪白。

仿佛從地獄走來的嗜血修羅,撕去了人類的皮囊,露出嗜血危險的獠牙。

一把抓過身側的木卓,擋在兩人身前,墨發淩亂,轉頭對雲娘暗示她快走。

雲娘沉着眸子,不沒有聽他的話,将手裏帶血的短刃往旁邊一扔,拿起一旁散落的木棍,眼神堅定,道:“留你一個瘸子在着,阿秋不會放過我,有什麽話等着出去了,你親自跟她說。”

程安嘴角輕啓,頭也不擡地蕩開勝春朝,道:“刀劍無眼,當心。”

說罷便主動發起進攻,依托着身前的木桌,揮舞長劍,配合雲娘,兩人又來又回,憑着破爛雙人組,成功擋住黑衣人的進攻。

不大的房間裏,瞬間充斥着濃重的血腥味。

幾個回合下來,程安身上幾乎處處都是血淋淋的傷口,雪白的長袍被鮮血染紅,眼底猩紅,腿上的傷隐隐作痛,牽扯一下,就如同萬針穿心的痛楚,臉色蒼白,卻依舊站在最前面,兵刃相接的蜂鳴聲,仿佛地獄亡靈的入陣曲。

此時支撐程安唯一的信念便是手中的勝春朝。

黑衣人像砍不完的螞蟻,黑壓壓的一片,雙方誰也沒落到好處。

就在程安快要撐不住時,黑衣人突然挺住了進攻的動作,黑壓壓的人群中走出來一位面帶銀狐面具的黑衣男人。

男人背着手走到程安身前,嘴角帶笑,眼神仿佛看向唾手可得的獵物。

“程…安…程家不學無術的纨绔二公子,以前怎麽沒聽說你有這麽一套好劍術。”

程安凝視着男人的眼睛,心中早就猜出了答案,看來那晚在客棧的劫匪,也是一幫人。

“我與閣下無冤無仇,何必要把事做絕。”程安聲音沉穩,手裏緊緊握住劍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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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仿佛被他的話逗笑了,挑眉看向程安,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殺了你……程家知道了,不會放過我?”

程安伸手抹了抹嘴角,道:“你們密謀如此詳細,當下又怎麽會讓我死呢。”

男人點了點頭,仿佛十分認可程安的話,道:“程二公子确實聰明,不過……你只才對了一半,殺不殺你,或許值得考慮,可是殺你那個小情人,倒是輕而易舉。”

“你敢嗎!”程安平靜的眸子一寸一寸的冷下來,直直地盯着男人。

男人滿不在意,轉頭向身邊地黑衣人手裏拿過弓箭。

拉弓放矢,箭頭破風而出,幹脆利落地射在程安都斷腿上,臉上帶着不屑的笑,道:“廢話那麽多。”

劇烈的疼痛直直鑽心,程安臉色頓時又白了一分,除卻悶哼一聲,眉眼未曾皺過一下。

額角下不斷冒出細汗,看着黑衣人拉弓的動作,總覺得有股熟悉的感覺,可又怎麽也說不來。

另一邊,穆千秋心裏隐隐不安,顧不上其他,急忙往回跑,心底默默一個聲音,程安一定不能有事。

走到一處民巷,巷口忽然走出一幫人來。

放眼一看,竟然是走散的程家護衛首領。

穆千秋看着突然冒出來的護衛,不禁皺眉,道:“你們去哪了?”

護衛首領頭發淩亂,身上衣服也是破破爛爛,解釋道:“那天晚上客棧突然闖進刺客,我們跟他們厮打在一起,發現早就被他們下了迷藥,渾身沒有力氣,一番厮打,損傷了不少兄弟,人群混亂,我們怎麽也找不到你們,只能先從客棧出來,尋找你的下落。”

穆千秋點頭,當時情況危急,她只能先帶着程安出來,只是心底還有疑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護衛首領撓了撓頭,覺得有些奇怪,将袖子裏的紙條遞到穆千秋面前,道:“稍早時有位聲稱是您的朋友,告訴我們在此地等着。”

穆千秋接過揉爛的紙條,眼神黯然一深,攥在手裏,解釋道:“你們沒事就好。”

程家護衛幾乎折損大半,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現在的她來不及想太多,只能賭一賭,轉頭吩咐護衛,道:“你們現在快跟我走,程安有危險。”

護衛們臉色一變,緊緊跟在穆千秋身後。

一衆人跟着穆千秋穿過民巷,走到一條胡同前。

穆千秋距離宅子還有幾步之遙時停住了腳步,她常年在外,自然對鮮血的味道格外敏感,轉動眼神,朝西北角望去,轉頭對身旁的程家護衛說:“帶上幾個人,到那間院子的西北角去,找些幹柴幹草,等我們進院以後,就篝火放煙,越大越好。”

護衛神色不解,但還是聽從穆千秋的命令,下去準備。

剩下神色凝重的侍衛首領,神色擔憂地同穆千秋說道:“打探的人說,恐怕……院子裏的人是我們的三四倍之多,如今二公子獨自在裏面,我們現在進去,會不會太莽撞了。”

穆千秋緊握成拳,穩住心神,如今一切要她來拿主意,首先就是不能自亂陣腳。

拿起護衛遞來的弓箭,道:“不用怕,此地是民巷胡同,狹窄的地勢就是我們的優勢,等會你們只管将那些人吸引出來,我去後院救程安。”

如今情況危急,也只能如此,若是強行沖進去,恐怕會傷到程安。

一切安排就緒,穆千秋背着弓箭繞着後院過去,而程家護衛則是在前院将人引出來。

此時屋中劍拔弩張的氣氛,鮮血流了滿地,銀狐面具的男人手拿弓箭,将視線重新瞄準到程安身旁的雲娘身上。

眼神頑劣嬉笑,帶着掌握生殺予奪的游戲,随意決定他人的生死,道:“還沒到飯點,就先吃點開口小菜吧。”

說罷,箭羽上弓,鋒利的箭頭指向雲娘。

程安臉色慘白,左腿仿佛已經失去知覺,咬牙忍痛将雲娘拉到身後。

是他讓一切陷入險境,若沒法逃脫,只能是由他站在最前面。

雲娘眼神微動,微微勾起嘴角,擡頭看向程安,道;“沒想到生死關頭,你倒是很由氣魄。”

程安餘光看向身後不遠處的窗戶,若是掩護逃走,以雲娘的身形似乎完全夠用,聲音沙啞,道:“見到阿秋,讓她以後別再回程家了,天下之大,去她想去的地方。”

程安喜歡穆千秋,永遠不是心血來潮。

瞄準弓箭的男人清楚的聽到了程安的悄悄話,眼神不由一沉,收斂笑容,将箭頭再次瞄準程安。

屋中桌椅已經被打鬥的破敗不堪,根本無處可以防身,程安只能将勝春朝擋在身前。

箭羽再次破風而出,程安擋在雲娘身前,未曾挪動半步,揮舞酸痛的胳膊,堅硬的劍身和寒鐵箭頭相撞,發出聲聲争鳴,震的程安手臂發麻。

“啊……”

赫然一聲慘叫聲,在屋中響起。

不是程安,也不是雲娘,而是站在前面的帶銀狐面具的男人。

只見他胸前被人射來一箭,力道之大,直接将他的胸膛射穿,劇烈的疼痛猛然襲來,發出陣陣痛苦的呻吟。

順着箭羽射出的地方看,高處窄窗上跳下來一人,道:“雲娘!”

雲娘聞聲,身形極快的閃到銀狐男人的面前,長棍橫于身前,一把便将男人俘獲。

穆千秋看到程安的傷腿上被射中的箭,眼神冰冷,從身後拿出一只箭,準備朝男人走去。

卻被程安一把拽住,額頭上挂滿細汗,對着穆千秋搖頭,虛弱地靠在她的肩膀上,道:“阿秋別沖動,要想脫身必須要留他一命。”

穆千秋透着衣服都能感受到程安的顫抖,和指尖的冰冷,心中不知道為什麽不免一緊,嘆氣将手裏的箭甩在一邊。

此時院外傳來一陣激烈的打鬥聲,房門被黑衣人從外面推開。

“他們的援軍到——”神情焦急的黑衣手下,看到首領被擒的一幕頓時愣住。

雲娘架着男人往外走,院外打鬥的黑衣人,看到後紛紛停住手。

“向要你們老大活着出去,就乖乖聽我的。”

男人表情痛苦,見手下沒有反應,趕忙開口:“還不按照她說的做,你們想我死嗎?”

雲娘開口道:“滾出這裏,晚上到城外護城河邊等着,準備好馬車盤纏和馬匹,一手交人,一手交貨。”

“我們怎麽知道不是——”黑衣人受威脅,還想讨價還價,雲娘手裏的刀就更近一分。

“還費什麽話,讓你們去就快去!”男人一下子急了,生怕一下子鋼刀劃破他的喉嚨。

正在黑衣人猶豫之時,不遠處傳來陣陣濃煙,此處民巷出口,百姓見狀紛紛出來滅火。

原本簡單的局面頓時變得複雜,一旦有百姓參與,水就變渾濁,沒人敢再輕舉妄動。

黑衣人只能應下承諾答應明日會在護城河交人。

随後便趁着濃煙,人群慌亂,沿着小巷離開。

院裏一片狼藉,鮮紅的血,染紅青黑的石板。

程安渾身是,臉色蒼白的仿佛下一刻就會碎掉,卸下所有力氣,昏倒在穆千秋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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