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古怪
古怪
第二天,李天終于醒了,睜開眼睛,看着周圍陌生的環境,警惕爬起來,踉跄跌出馬車。
包裹紗布的傷口再次撕裂滲出血來。
衆人聽到動靜,急忙上前查看。
雲娘守在馬車前一夜,眼底烏青一片,還是反應迅速地一把扶住如驚弓之鳥的李天。
“師父別怕。我是阿雲,這裏很安全。”
李天緊緊握住雲娘的手,周身止不住的顫抖,嘴裏不停重複着別過來,別過來。
穆千秋走上前,看着情緒失控的李天。
從袖子裏拿出一條成色破舊的玉墜,遞到李天面前。
昨晚鐘樂不僅将李天送來,同時給他們送來消息:李天妻子早就被镖局的人收買,而他的女兒也被挑斷腳筋,落下傷殘,生死不明。
李天見到玉墜的瞬間,原本瑟縮的身體,一下子僵住,前傾猛抓,碰到玉佩的一瞬間,似乎靈魂才重新回到身體裏面,嗚咽的哭聲再也忍不住,放肆哭出來。
此時的李天需要宣洩。
“混蛋!他們那些混蛋!畜生!”
李天緊緊握住玉墜,泣不成聲,咒罵伴着哭聲,許久未曾停歇。
雲娘跪在他身邊,眼眶裏也都是眼淚。
穆千秋聲音平靜沉着,道:“李镖長,綿州城裏的秘密,你若是還想隐瞞,可能救不回你女兒的性命,反而會連累更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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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平複下心情,深吸一口氣,道;“那些人霸占镖局,不是為錢也不是為財,他們就是想嫁禍程家,到時候事情敗露,好坐享漁翁之利。”
穆千秋皺眉,果然如預想的一樣,道;“敗露?”
李天點頭,聲音沙啞解釋道:“郭威是當朝郭丞相的侄子,來到綿州後,燒殺搶掠都是他手底下的人所謂,其中裏面最嚴重的事,就是他們秘密給宮廷裏提供某樣東西,他們不敢明目張膽搞,只能暗地裏偷偷幹。”
程安轉着輪椅往前走,面容沉靜,問道;“李镖長,你所說的秘密到底是什麽?”
李天不敢看程安的眼睛,低着頭,道:“有一古法可美容養顏,皮膚緊致,就是取新生嬰兒的骨血胎盤伴着十幾種名貴草藥制成精油,塗抹在皺紋衰老處,便有奇效。”
此言一出,衆人頓時驚地瞪大眼睛,就連穆千秋也是眉頭一皺。
思索過後,衆人也算是明白了李天嘴裏的秘密,同時也震驚于所謂的秘方,簡直是有悖人倫,傷天害理的法子。
李天緊緊攥着拳頭,心中不可見天日的秘密終于傾倒而出,心中沉重的石頭豁然落下,多年未曾敞開的心扉,再次袒露,索性直接無所保留道:“若是單取胎盤還好,可那些人為了胎盤的新鮮,竟然……竟然直接将孕婦肚子剖開,很多時候都是母親和胎兒都難保住性命,就算有勉強活下來的,也是瘋的瘋,傻的傻,沒有一個能正常出來。”
穆千秋某頭緊皺,問道;“他們所害孕婦難道沒有家人,他們怎麽敢如此明目張膽奪人性命。”
李天無奈嘆氣,道:“被害地人那麽多,何況是即将臨産的孕婦,家人哪裏可以忍的了,必然有出來鳴冤的,只不過幾乎是還沒出綿州,人就被他們攔下,輕則暴打一頓,重則直接當場打死。”
一旁聽着的雲娘一臉氣憤,直接一拳頭砸在馬車上,罵道:“混蛋,無恥。”
此時的程安卻是冷靜異常,擡眸開向李天,道:“李镖長,如今出你之言,是否全部屬實。”
李天點頭,道:“若有半句假話,天打雷霹。”
程安道:“好,那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必須如實回答。”
“程公子,你盡管問。”
“你為何對于那些人的話,了解的那麽詳細?”程安直接點名敏感關鍵之處提問。
“當初我在镖局當差,有次出镖被劫,就跟那些人打起來了,誰知那些人是新來太守的人,更是給了他們足夠的理由搶占镖局,後來威脅我必須要聽他們的話,不然會殺了我的妻兒,不僅如此還打斷我一條腿,幾乎費了大半武功,後來他們這些事情辦的越來越順手,就幹脆将我趕出了镖局,又時時刻刻派人監視我,我也是被逼無奈,才選擇隐瞞。”李天聲音低沉,當年殘忍畫面再次在腦海中上演。
程安點頭,繼續問道:“既然你被逼無奈,那些污龊事你有沒有直接或間接做過?”
李天神色一急,聲音激動地說:“那種龌龊事,我怎麽可能辦的出來,出來我是镖局镖長外,我也是個父親,怎麽忍心看着一個個孩子夭折。”
程安得到第二個問題的答案後,繼續問出第三個問題,道:“你可知道他們這些人,做這些要交給誰的,或者說是為了讨好誰的。”
李天眼眸微轉,沒想到程安會問這個問題,微微皺眉回想,猶豫開口,道:“我記得,好像是宮裏的大人物,說什麽……景妃——”
李天話還沒說完就被程安打斷,道:“李镖長,未曾确定的事,還是慎言些為好。”
李天表情一頓,抿緊唇瓣,将頭埋得更深,道:“公子教訓的是。”
程安問完三個問題後,便沒有再問下去,擡眸看向衆人,聲音依舊如常,甚至毫無波瀾,安排道;“李镖長身受重傷,需要好好休息,今日就在此地駐紮營地,明日再商讨綿州之事。”
衆人面面相觑,點頭同意程安的看法,如今小小綿州若是牽扯此事,絕對不是小事,如今人少勢弱,也只能縱橫謀劃。
雲娘皺着眉,擡眸看了一眼身邊的穆千秋,眼底閃過一絲複雜,但也什麽都沒說,便扶着李天上了馬車。
夜深人靜,程安一個人坐在篝火前,暖紅的火光映射到他臉上,一雙丹鳳眼下,仿佛是一方晦暗不明的泉水,如淵似墨,無人能探清深淺。
穆千秋走到篝火旁,依着程安坐下。
程安周身淡漠的氣場,在察覺到穆千秋走來後,逐漸開始變得溫和。
“怎麽還不去睡?”程安聲音溫柔,轉頭看向穆千秋,開口問道。
穆千秋搖頭,出神望着火堆,道:“事情古怪地讓人睡不着。”
程安挑眉,道;“阿秋姑娘覺得古怪,不知可否願意将給小人聽。”
穆千秋托着臉頰,轉頭看向程安,道:“你還裝,這些事情定然逃不過你的眼睛,況且……這一些都太過巧合,簡直像有人提前安排好的。”
“比如說……方才李天的話?”程安接過穆千秋的話說道。
穆千秋點頭,看着程安一臉雲淡風輕的表情,總有種把一切運籌帷幄的感覺,道;“你難道覺得不奇怪嗎?李天的回答處處透着古怪,程家是軍事世家,又是被皇上器重的臣子,想用一個镖局壓倒程家,簡直是癡心妄想,何況他只是一個小镖長,單單是被歹人脅迫家人,又為何将幾乎是綿州城裏,人盡皆知的秘密視作禁忌。”
程安在一旁耐心地聽穆千秋分析,看着面前姑娘有理有據分析,眉眼也跟着彎起來。
“程安,你到底有沒有認真聽我講話。”穆千秋皺眉問道。
程安臉上笑容更甚,耐心給穆千秋分析,道;“如今局勢看似對程家不利,其實真正針對地是郭家,郭威是傻子,但郭丞相不是,讓郭威來當這個替罪羔羊,為的就是把池水攪亂,趁機從中制造矛盾。”
穆千秋點頭認可程安說法,如今現在手裏沒有多少人可用,若是那些人真想來個将計就計,誰也不敢預計後果,
穆千秋嘆氣問道:“你想怎麽做?”
程安仰頭看向天空,聲音感慨,道;“我想怎麽樣?我想回由洲後,就把你娶進門。”
穆千秋被程安一句話噎住,表情一愣,随後伸手一巴掌打在他的肩膀上,道:“別鬧了。”
程安見穆千秋沒有像之前那樣地處,識相地見好就收,道:“綿州城雖然烏雲密布,倒也不是被郭威一手遮天,綿州軍府将軍曾是我父親的部下,明日我便會去找他借兵,搜查镖局。”
“郭威是綿州太守,或許那位學生不會為了還你一個恩情,就将自己的官職置于危險之中,畢竟一下出手扳倒郭威還好,要是扳不倒,恐怕就會被立刻反撲。”穆千秋見過郭威,雖然是個酒足飯飽的皮囊,可光是他背後的郭丞相,就夠衆人喝上一壺的。
程安背着手,并不在意那些,只是目光炯炯看向穆千秋,道:“阿秋,對你,我只想問一句,你信不信我。”
穆千秋認真點頭,神情真摯,道;“一直都信。”
雖然程安從小就被外人冠上纨绔子弟的稱號,可穆千秋心裏卻不這麽認為。
她一直知道程安身上的才華,迎合謀略,甚至還有隐忍露拙。
若是抛開其他,穆千秋很欣賞程安。
只不過他們兩個是平行的兩條線,永遠不可能重合。
就算現在程安執着的想要拐彎,可穆千秋不行,改變軌跡,只是傷害更多的人。
而穆千秋……狠不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