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事變
事變
昭洲休養了幾天,程安安安穩穩地陪在穆千秋身邊。
仿佛過上能看到未來的,幸福美滿的日子。
只是好景不常在,人生便是問題伴着問題。
由洲傳來急信,命程安速回,雖然信上并未說明緣由,定然是緊急的大事。
一行人急忙收拾行囊,快馬加鞭往由洲方向趕。
五六天的路程硬是被壓成兩天。
一路上程安總是心神不寧,惴惴不安。
穆千秋看在眼裏,心裏隐隐預感,平日的安穩應該被徹底打破。
一行人進了由洲,便看到程府門前擺挂的白布。
程安緊捏手中缰繩,面色凝重,翻身下馬往裏跑。
還未進程府,便被程家家丁攔住。
“二公子……”
程安面色凝重,壓制心底不安,道:“出了什麽事。”
家丁掃過一旁的穆千秋,欲言又止,猶豫道:“大公子有令,不許穆姑娘再進程府……”
程安皺眉,剛要開口,卻被穆千秋一把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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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耽擱了,快進去。”
程安一頭霧水,抿唇點頭,随着家丁往家趕。
穆千秋則是找了家客棧住下。
蕭修遠得知她回來的消息後,直接來客棧找她。
“程家出了什麽事?”
蕭修遠看着穆千秋焦急模樣,饒有興趣挑挑眉,道:“穆千秋,你是擔心程家,還是擔心程安?”
穆千秋眼眸帶着冷意看着他。
“程元跟江小姐婚期在即,程元帥夫妻帶着禮品去程府商量婚期日程,江府位在遠郊,來回返程天色便黑下來,他們夫妻啦倆路上遇襲,衛兵被盡數射殺,程夫人當場斃命,程元帥也是強弩之末,被程家暗衛救回來了,第二天也死了。”
蕭修遠聲音平淡,仿佛死的只是兩只不起眼的蟲子。
穆千秋耳邊一陣嗡鳴,大腦空白。
蕭修遠無所謂地坐到一旁。
“程家出事早在意料之中,你又何必這麽驚——”
話未說完,蕭修遠便覺脖子一緊。
穆千秋眼角發紅,眼神帶着狠意。
“是不是你幹的!”
蕭修遠愣住,嘴角揚起一絲冷笑。
挑眉不屑:“哼,穆千秋你覺得我會傻到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穆千秋胸口起伏,聞言一把将他甩開。
“最好不是。”
蕭修遠伸手整理被抓亂的衣領,看着穆千秋情緒失控的眼角。
“程元已經對你起疑,此地不宜久留,收拾行囊,回南疆去。”
程府之內。
氣氛壓抑如冰。
各處缟素孝衣,淚眼婆娑。
正堂內,擺着兩口棺椁。
程安眼神呆滞,一動不動地楞在原地。
“大公子,二公子回來了……”
跪在棺椁前的程元,聞言緩緩轉頭。
許久未見地弟弟站在身後。
費力支撐起身體,走到弟弟面前,伸手輕拍他的肩膀,聲音沙啞疲憊。
“小安…爹娘等了你很久。”
程安瞳孔晃動,覺得一切都不真實,寬大的肩膀止不住的顫抖。
“你們騙我…對吧?”
程元心疼的托住弟弟的臉,聲音哽咽,道:“小安,你聽我說,現在不是——”
話還沒說完,就被程安一把掙脫,邁步要往棺材旁走。
程元見狀一把将他攔住,顫抖的手掌握住他的手。
“你冷靜一點!聽我說!”
程安不管不顧,發力直接掙脫束縛,跑到父母的棺椁面前。
眼神觸碰之處,霎時愣住。
阿爹阿娘平靜地躺在棺椁之中。
傷痕累累,身上幾乎沒有一處是好的。
程安拳掌緊握,緊繃的喉嚨處發出陣陣低吼。
程元走近,一把将弟弟抱住。
“讓爹娘好好走……”
“哥…之前還好好的!哥!之前爹娘還好好的!為什麽!”
程安此刻仿佛才真正抽離出來,感受到生離死別帶個他的碰撞。
程元眼中帶淚,伸手抱住弟弟,心中絞痛。
停靈守夜,兄弟倆圍繞着燒紙的火盆旁。
程安眼睛哭的睜不開,一言不發坐在一邊。
程安拍拍弟弟的肩膀。
“奶奶還不知道,她年紀大了,經不住這樣的打擊。”
程老夫人出門去寺廟裏誦經,現在還沒回來,程府上下都不敢将此事告訴她,只能瞞着。
程安心情稍稍平複下來,紅着眼眶點點頭。
晚風吹過,仿佛回到了小時候夜裏和爹娘一起吃飯玩鬧的時光。
只是如今已經陰陽永隔。
“小安……以後不要再同穆千秋來往了。”程元猶豫片刻,擡眸看向弟弟。
“阿秋?”
“派去的人回來說,那批刺客撿到令牌,南疆穆家。”
程元将袖口中的穆家令牌送到程安手裏。
程安指尖劃過令牌上的圖騰,此刻心事亂成一團。
“哥,阿秋從小和我們一起長大,她不會做出這樣的事……”
“鐵證如山,事到如今,你還在為她辯解!她本來就是禮南王托付給父親的孤女,禮南一脈如今什麽樣子,你難道還充耳不聞嗎?”
————
程安回來,程元帥夫妻也要開始下葬,入土為安。
墓地選擇在瓊山平地墓園處。
程家從京城來由洲也有二十多年,早已将此處當做家鄉,因而決定也葬在由洲。
送葬隊伍排的很長,一眼望不到頭。
棺椁行至瓊山,許多百姓自願前來相送,程元帥夫妻倆生前樂善好施,為人也素來寬厚仁慈,對由洲百姓不薄。
如今生後事,理應送他們最後一程。
喪葬之事如期進行。
穆千秋一身黑衣站在人群末尾,看着向前前進的棺椁。
心底揪痛,眼眶裏是止不住的眼淚,對自己就如同親女兒一般的人,如今……再也看不到了。
世間最難過的事,或許就是天人永隔,再不能相見。
程安面容疲憊,走在走面前。
人群中似乎察覺到穆千秋的眼神,擡眸朝人群中望一眼。
事情發展的太快,快到他們都來不及反應。
轟轟烈烈的喪葬之禮結束。
人群退散,穆千秋依舊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靜。
整個人沉浸在悲傷之中,忽然破風而來的一支飛箭,打亂的所有寧靜。
程元手上攬着大弓,朝穆千秋這邊射來。
箭矢發狠,箭箭要命。
穆千秋未及躲閃,眼看箭矢便要貫穿心髒。
慌亂之中,只覺得手腕被人拉住,猛的躲過飛箭的攻擊。
程安将穆千秋護在身後。
滿是血絲的眼睛滿是擔心。
“阿秋,你沒事吧?”
程元沉着臉,走到兩人面前。
眼神像刀子一樣,剜過穆千秋。
“程安,你給我讓開!”
程安不說話,仍然倔強的站在前面。
“你忘了爹娘的死了!”程元此刻情緒有些失控,心裏壓抑的情緒,帶着怨恨。
“哥,今天就算是任何人,你不能這麽做,事情沒有調查清楚之前,這麽篤定兇手,不就真的成了別人利用的棋子了嗎!”
兄弟兩人僵持不下,穆千秋拍了拍程安的背,從他身後走出來。
“如果這件事真的與我有關,穆千秋絕不二話,程元帥和夫人用心撫養阿秋,我銘記在心,若知今日結局,阿秋寧願替她們死。”
穆千秋眼眶通紅,聲音帶着哽咽。
程元冷哼一聲。
“貓哭耗子假慈悲,若如你所言,幹脆陪阿爹阿娘去啊,你不是說替他們死嘛。”
“別鬧了!”程安看着哥哥手裏捏緊的弓箭,一把搶過。
轉眼看向旁邊的侍衛。
“送大公子回去。”
哥哥走後,程安一言不發地走到穆千秋面前。
撕下衣角處的布料,替她包住胳膊上流血的傷口。
穆千秋垂眸。
“你就不懷疑我?”
“你是那樣的人……”
穆千秋聽到這話,心髒仿佛被人狠狠擰了一下。
“……”
程安從懷裏掏出晚上哥哥給他的令牌。
穆千秋看到令牌的瞬間,臉色一變。
“你怎麽有這東西?”
“阿爹阿娘被害時找到的。”程安眼神不移地看着穆千秋。
穆千秋眼眸轉動,接過令牌,手指因用力而發白。
“收好,別讓除了大公子以外的人知道。”
“為什麽?”
“因為……很危險,一旦被那些人盯上,你和大公子都很危險!”
程安看着穆千秋緊張的神情,一把抓住她的手。
直覺告訴他,這件事并不簡單。
穆千秋閉眸深吸一口氣,擡眸看向他。
“我父親是當初禮南王,他同程元帥交好,後來南疆出事,他便将我托付給到由洲,不久之後,他便暴病而死……”
“……”
“而你手裏這塊令牌,是我父親暗衛的親啓令牌……禮南王的暗衛,已經有十多年沒有出現過……”
“你是說當年的那些——”
穆千秋伸手一下堵住程安的唇。
搖頭示意他不要再說。
“有些話不能說,就算是對親近之人。”
蕭修遠找到穆千秋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以後。
穆千秋風塵仆仆,臉上身上到處都是傷口。
“誰幹的?”
穆千秋沉默不語,繞過他回到房間。
“是不是程元!”
穆千秋眼眸中帶着冷意。
“出去。”
蕭修遠眼神眯起。
“程家如今就算翻了天,也不幹你的事。”
他如何不知道穆千秋的心思,如今由洲暗藏洶湧,程家勢單力薄,只要她還在這裏一天,暗地裏的勢力都要掂量掂量。
“出去。”
穆千秋手裏捏着的茶杯一把摔在地上。
蕭修遠被氣到,挑眉冷笑:“好,娘娘的信昨日便到了,你該如何做,自己看着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