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擾亂視線

擾亂視線

程安的腿遲遲不見好轉。

膝蓋上的傷也如同孫太醫說的,無醫治可能。

一條殘腿,對程安來說,即使周圍的人默口不言,他也能感受到,恢複到往常模樣,幾乎是不可能。

他不想做輪椅,便到哪都杵着一只拐棍。

梁勳算是程安為數不多的朋友,這幾天時時過來看他。

見他正費力支着拐棍,在走廊上歪歪扭扭,短短幾步路程,卻走的滿頭大汗。

心裏自然不是滋味。

“修養重要,別瞎溜達!”上去扶住他搖晃晃的手臂。

程安眼底閃過一絲寞落,不着痕跡的避開梁勳的觸碰。

汗珠順着臉頰劃落,身上的中衣已經全部濕透。

兩人進屋之後。

梁勳從胸前裏掏出一沓資料,放到程安面前。

“各處軍備,統領兵将的名單都在這了。”

程安坐在木凳上,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拿起資料,道:“多謝梁兄。”

梁勳撓撓頭,道:“咱們兄弟之間,你還說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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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最近那個趙浩太過分了。”

程安挑眉,道:“怎麽了?”

梁勳面露猶豫,開口;“你不知道他那個裝不了二兩油的性子,趁你不在,他直接把心兒姑娘圈養了,家裏有他爹管着,就直接養在錦繡樓裏。

外面傳揚說這是他趙浩地外室,你說他不就是仗着他那個皇後姑姑嘛,有什麽耀武揚威的。”

程安看着梁勳一臉不忿的樣子,眼底并無波瀾,道:“不是什麽大事,何必發火。”

梁勳皺眉,以為程安故作輕松,道:“程兄,兄弟知道你難受,想罵就罵吧,忍在心裏可不好。”

程安無奈笑笑,道:“我跟心兒之間,平常不過是給她捧捧場,哪來的你的我的。”

“別騙我了程兄,你若是不喜歡心兒,怎麽會為她豪擲千金,搞得你的名聲也跟着……風流。”

“是啊,從前我也不過是想當個放蕩公子,免得牽涉到別人,給哥哥添亂,如今事态發展成這樣,躲是躲不掉了。”

程安眼底帶着淡淡青色,語氣之中滿是疲憊,嘆道:“我已經心有所屬,之前本已經死心了,沒想到久別重逢。”

梁勳眼睛瞪大比雞蛋還大,感覺自己遭到了背叛。

“好啊!你竟然背着兄弟偷偷當情種!咱們三年兄弟情義,也瞞着,哼,再也不跟你好了!”

程安被他這副樣子逗笑,道:“我哪有瞞着。”

“沒五頓飯你別想我原諒你。”

“好。”

“我要錦繡樓雅間。”

“好,梁兄想在哪裏都可以,對了最近這個錦繡樓什麽來頭。”程安聽別人口中錦繡樓可是很火爆。

梁勳托着下巴想了一會,道:“傳聞好像是南邊來的巨商開的,別人都叫老板,錦繡公子。”

程安點點頭,道:“既然如此,為了答謝梁兄,等我好些,咱們便去錦繡樓吃飯吧。”

宴會結束後,穆千秋一直覺得心神不寧。

回到穆府後,便瞧見阿策急匆匆地回來。

“出了什麽事?”穆千秋挑眉問他。

阿策站住,道:“将軍,人抓到活的了,被夏老頭扔在錦繡樓裏了。”

穆千秋眸色一亮,方才的思慮抛到腦後,換了男裝,跟着阿策去了錦繡樓。

閣樓之上,密室中昏暗無光。

一個身穿黑衣,滿頭是汗的男人,被五花大綁在椅子之上。

明明陽春三月,卻仍舊感覺渾身冰冷,肩膀縮在一起,不停顫抖。

仔細一看,便會發現男人末梢的關節指縫上,蔓延的黑線不斷在皮膚上擴散。

緊閉的鐵門打開,穆千秋從外面進來。

密室裏潮濕陰冷,帶着一股無法驅散的淡淡血腥味道。

夏吉祥看到穆千秋進來,忙讓開地方,滿是褶子的臉上帶着笑意,道:“将軍,屬下處理好南疆的事,便匆匆趕來,路上遇到刺客埋伏,一番厮打下,萬幸留下個活口。”

穆千秋擡眸:“沒事吧?”

夏吉祥抿唇,搖頭道:“小毛毛的雕蟲小伎倆,還傷不了屬下。”

“嗯,凡事小心。”穆千秋眼神打量渾身顫抖的黑衣人,道:“中毒了?”

夏吉祥點點頭,道:“身上似乎早就種下毒種,遲遲未發作,如今看來是早有預謀,已經拿緊布勒住身上各處經脈,撐個兩三個時辰沒問題。”

穆千秋邁步走到黑衣人面前,注意到身側別着的彎刀。

“你是遼源人?”

黑衣人渾身發抖,看起來渾身顫抖,道:“要殺要剮來幹脆的。”

穆千秋不語,近身兩步,伸手摸了摸黑衣人腦袋後面的脖頸處的骨頭。

力道不清不重,黑衣人卻是疼的面目全非。

“啊啊啊啊啊啊!放手!放手!”

聲音慘叫不絕,回蕩在密室厚重的石牆之上。

穆千秋絲毫沒有松手的念頭。

“你想知道什麽!我說!求你!啊啊啊啊啊啊!”

得到滿意的答複後,穆千秋才緩緩松手。

“遼源的鷹犬來京城幹什麽?”

黑衣人看着穆千秋的眼神又冷又冰,仿佛冷漠無情的修羅,令他不寒而栗,汗如雨下,道:“如果我會告訴你我知道的,求你給我個痛快。”

穆千秋挑挑眉,伸手拉過凳子,道:“誰派你來的?”

“南圖将軍派我們來的!來殺穆千秋!”

穆千秋眼眸不擡,道:“遠隔千裏,南圖想殺我,為何不在南疆時就殺了我?”

黑衣人面容痛苦,咬牙道:“我不知道,我們也是聽令行事。”

“南疆統共兩位喂有鷹犬,松和南圖,兩個人,怎麽南圖有動向,松那邊沒有?”

“你想說什麽?”

“除了南圖,還有誰,跟你們一起來的京城?”

黑衣人牙根顫抖,滿臉痛苦,道:“沒有……只有南圖将軍。”

穆千秋眼眸不擡,轉身吩咐身邊的紅面鬼。

“把他上衣給我扒了。”

話音未動,黑衣人臉色突然一慌,道:“不是……等一下……”

“扒。”

穆千秋坐到一邊,眼中是淡漠和冰冷。

手下很快将黑衣人扒個幹淨。

腰間圓環刺青赫然映入眼簾。

“在我面前拿喬,你找死。”穆千秋臉色冰冷,伸腿一把将黑衣人踹到在地,道:“既然是大齊人,為何裝作遼源人。”

黑衣人面色慌張,道:“我沒有!我說的是——”

穆千秋眼神冰冷,借着身邊紅面鬼的鋼刀,身形一閃,穿過黑衣人的肩膀。

黑衣人悶哼一聲,沒有方才的慘叫,而是收斂方才的慌張,臉上是淡然的微笑,道:“穆千秋,你還真有兩下子,這都被你識破了。”

穆千秋一腳踏在黑衣人刺青上。

“為了擾亂我的視線,寧願自投羅網。”

“當年血債,你們這些人必須血償。”

黑衣人發狠咬牙,一下磕破牙縫裏的毒藥,瞬間烏黑的血順着嘴角流下。

猙獰的眼睛到死也沒有閉上。

穆千秋閉眸,冷冷的站了一會。

“處理掉。”松開腳,将屍體随意踹到一邊。

夏吉祥臉色凝重,道:“将軍是疏忽,才……”

穆千秋搖搖頭,道:“他們在明,我們在暗,防不勝防。”

阿策過來,皺眉看一眼黑衣人猙獰的死相,打了個寒顫。

趕緊跑到穆千秋身邊,道;“将軍你怎麽知道這人在騙你。”

“南疆的鷹犬從小飼養,以人訓練,便要比尋常人後方頭骨要薄要軟,輕輕一捏便能捏動,因而此處是他們的命門,方才我輕捏他的頭骨,卻不似尋常一般反應,光是疼不夠,是敏感。”

他裝的太像,反而會引起懷疑。

阿策撓撓頭,抿唇道:“我還以為将軍是靠面向上看出來的。”

穆千秋伸腳踹在阿策的屁股上。

眼睛裏的冰冷已經收斂,反而尋常的平淡。

“人心隔肚皮,光靠眼睛分善惡,別人把你賣了,你都不知道。”

阿策嘟嘴,少年青澀的眉眼在成長中初見輪廓,道:“我可不信,我跟着将軍,誰敢賣我。”

穆千秋拿起帕子,輕輕擦掉不經意間蹭到的痕跡。

轉頭看向夏吉祥,道:“通知下去,所有面鬼,不必再追查黑衣人蹤跡。”

夏吉祥眼眸驚訝,道:“全部?”

“對。”穆千秋點點頭,道:“既然他們要轉移視線,就證明京城裏,有不想讓我知道的事,既然如此,總有人等不起,先露尾巴。”

夏吉祥知道穆千秋一直心思缜密如何做,心中自有她的考量。

心中忽然想到一件事,道:“将軍,有一事不知該講不該講……”

“講。”

夏吉祥點點頭,道:“二小姐……似乎偷偷去了一趟王爺墓前,只是靜靜站了一會,似乎在有意躲避我們,祭拜完之後,便進了街市,最後不知去了何處,知道第二天晚間才回來。”

穆千秋眼眸微動,道:“穆宣去祭拜我父親?此事母親知道嗎?”

夏吉祥搖頭,道:“王妃并不知道。”

穆千秋腦子裏似乎想到什麽,道:“穆宣的一舉一動,好好盯着。”

“将軍,屬下說句不該說的話,您如今遠在京城,雖說在陛下身邊,可終于是遠離了軍中,王妃如此作為,實在令軍中上下人心惶惶。”

穆千秋知道夏吉祥的意思,軍中威望,若是讓将士們心灰意冷,反倒是适得其反。

眼眸閃過寒光,春風順着窗戶吹進屋裏,眉眼間英氣淩厲。

刀刃既然在我手,那必然不會拱手讓于他人。

“京城非我安塌之地,回去告訴将士們,穆千秋不會抛棄他們。”

眼神堅定,人間數百年,哪裏都是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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