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牽扯太多

牽扯太多。

程安從錦衣衛來,天色已經沉下來。

黃昏落日,微風輕輕拂過,身上的血腥味依舊無法消散。

一個人走在路上,心底有種不可言說的落寞。

錦繡樓歌舞升平,推杯換盞下,金銀流水,游戲人生。

這裏仿佛是另一個人間。

程安渾身上下冷的不行,緊了緊衣襟,走進錦繡樓。

阿策被派蕭修遠叫來盯着錦繡樓。

注意到程安在來後,失魂落魄地在廂房裏喝悶酒。

穆千秋一病不起,阿策心情也不是很美麗。

拎着酒壺,來到廂房,坐到程安對面。

“程公子,你也心情不好。”

程安眼眸不擡,手指拂過殘廢的膝蓋。

不做應答。

阿策托着下巴,無奈嘆口氣,道:“唉,煩心事怎麽總是這麽多。”

烈辣的酒水劃過喉嚨,帶來陣陣刺痛,流到胃裏,帶來隐隐灼燒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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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安喝的又快又急,烈酒順着酒杯壁流在桌上。

程安伸手輕輕将酒液推開,原本聚集的酒水頓時散落各處。

阿策見他一臉沮喪,随意倒在一邊,環顧周圍,道:“程公子,你有空可以去看看我們将軍,她愛看你,心情好,身上的病也好的快。”

程安擡眸,聽出話裏的異常,皺眉:“阿秋怎麽了?”

“我們将軍病了。”阿策心直口快,還以為程安知道,看到他這驚訝的場景,驚訝:“原來你不知道啊。”

“阿秋生了什麽病?”程安心底浮現不安,眼底焦急。

“……”

程安見阿策不應答,轉身便要往外走。

“哎哎哎!”阿策意識到自己闖禍,伸手拉住程安,亮着牙,想了一會,道:“沒事,那個…我們将軍…她沒事,就是染上了風寒,高熱……”

說到最後越來越心虛,尴尬的撓了撓頭。

程安臉色黑沉,丹鳳眼角滿是慌張。

壓制心底的不安。

“要不你仔細跟我說,要不我直接去穆府。”

阿策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嘴,恨自己多嘴,嘆道:“就是……我們将軍前兩日突發高熱,本來好好的身子不知為何一病不起,請遍京城名字都不管用。”

“一病…不起?”

程安聲音陡然擡高,連聲音都帶着顫抖。

穆千秋身體一向很好,如今怎麽成了一病不起,這事定有蹊跷。

程安抓住阿策的手臂,“可有找醫者?”

阿策搖搖頭,嘆氣:“遍請京中名醫,都不管用。”

“我去找太醫。”

“程大人,你還是別添亂了,我們那麽多醫者都診斷不明,太醫也沒什麽大用。”阿策嘆了口氣,拉程安到一邊,道:“不過…有人推測,我們将軍這是中毒的症狀。”

“中毒?”

阿策說一句是說,說兩句也是說,幹脆破罐子破摔。

“這件事可能牽扯将軍家事,雖然現在情況不明,但…有嫌疑的,也就那幾個。”

“她的家事?”程安皺眉,心口發悶。

“你是不知道。”阿策搖頭,無奈嘆了口氣,道:“王妃偏心,軍中上下除了那幾個王爺的親衛,幾乎沒幾個擁護将軍的,将軍能闖出來,全靠着自己硬扛。”

程元腦海中不斷浮現出穆千秋一個人在黑夜中行走,沒人支撐的樣子。

原本僅有的一點理智徹底煙消雲散。

邁開長腿往外跑。

夜色黑沉,穆府卻亮如白晝。

伺候的人進進出出,裏裏外外神色凝重。

程安此時已經顧不得什麽權衡利弊,不管不顧地往穆府跑。

還沒進大門,就被護衛攔下。

蕭修遠從內宅出來,恰逢看到這一幕。

散退兩邊的侍衛,将程安帶到一處沒人的房間。

程安現在着急的有些失了分寸,眼角猩紅。

“程公子硬闖穆府,未免有些不妥了吧。”

“我要見阿秋。”

蕭修遠眼神冷漠,伸手一把攥住程安的領子,道:“你見她,能改變什麽?”

程安眼底偏執,聲音顫抖:“我要見她。”

當他聽到穆千秋中毒的消息後,心裏只有一個想法,就算什麽也做不了,就算他也想陪着她。

不能叫她一個人撐。

蕭修遠嘴角冷笑,擡眸看他:“程安,你知不知不道自己很幼稚?”

“……”

“你能帶給穆千秋的,除了負擔,還有什麽?你的這一點點關心,對她來說,可有可無。”

蕭修遠說話無情又難聽。

将程安對穆千秋的心意,毫無價值的踩在腳下。

程安低頭,拳掌緊握,不發一言。

“穆千秋不是個物件。”蕭修遠看着程安,道:“單憑喜歡,你栓不住她。何況程家現在也是自身難保的地步,你這樣冒事,只能給她帶來傷害。”

程安沉默在原地,腦海中閃過彼此相處的一點一滴。

說實話,在穆千秋面前他一直都是個孩子。

像孩子一樣耍賴撒嬌,遇到事情會選擇逃避。

這是他們習慣的相處方式,可是卻也忘了,人不能一直當小孩子。

這樣的方式,對穆千秋來說也不公平。

既然喜歡之人,更多是付出,而非索取。

跟穆千秋比,他的付出還是太少了。

空氣中陷入長長的沉默。

蕭修遠看着程安落寞的眼神和顫抖的肩膀。

“給你半個時辰,她現在神志不清,不知道認不認得你。”

過了一會,程安換了一身衣服跟在蕭修遠後面,放輕腳步進了屋。

屋中拉着窗簾,密不透風的暖室中,滿是藥氣。

穆千秋臉色蒼白躺在床榻上。

英氣的眉頭緊皺,白皙的額角透着細汗。

程安站在遠處便看到熟悉的輪廓和痛苦的表情。

心髒仿佛針紮一般痛。

原本迫切的腳步,此刻卻怎麽也邁不開。

蕭修遠抱着手臂,眼底神色複雜,卻也沒再說什麽。

默默關門退出。

“阿秋……”

程安幹澀的喉嚨,每說一個字,都如刀割。

邁不走到穆千秋身旁。

顫抖的手想觸碰愛人的臉。

到了半空卻頓住。

沒有勇氣觸碰她。

看到心愛之人在自己面前痛苦輾轉,無異于一種酷刑。

蕭修遠說的對,他幫不了阿秋,只會托她的後腿。

夜色深沉,程安只跟穆千秋做了一會便從穆府出去。

眼底平靜,收斂了方才的沖動,若無視他眼角的猩紅。

夜半十分,人群歇下來。

穆千秋的病情突然加重。

可出去找祝薇的夏吉祥卻還沒回來。

穆千秋情況不穩定,整個穆府,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束手無策時,宮裏來了人。

開門一看,是尋和公主的貼身宮女秋蘭。

進屋之後,秋道:“穆姑娘重病,公主牽挂,德妃娘娘派太醫,命我等特來看望。”

夜半三更,來意為穆千秋。

蕭修遠聽出她話中有話,将人迎進來。

室內侍從散退,秋蘭身後走出一人。

摘掉頭上戴着的鬥篷。

“蕭大人,好久不見。”清冷的聲音響起。

蕭修遠不禁眉頭一皺,派人苦苦尋找的人,竟然出現在面前,眯眼打量:“祝薇?”

祝薇一身黑衣,眉眼清冷,點了點頭。

秋一旁解釋:“德妃娘娘聽聞穆姑娘重病,特意請祝薇姑娘來京城,替他醫治。”

蕭修遠眼眸閃過一絲複雜。

穆千秋如今病情危重,再多疑問還是以大局為重。

祝薇打開随身攜帶的銀針包裹,準備替穆千秋醫治解毒。

秋蘭和蕭修遠從內室中退出去。

長廊之上,天色漸涼,微風漸起。

“蕭大人心裏想必有所疑惑。”秋擡眸看向蕭修遠,從口袋裏掏出一枚帶着穆字的令牌,道:“娘娘命我将此物交給你。”

蕭修遠認得令牌,是王妃親衛。

“不知娘娘如何得到此物?”

“娘娘并不認識祝薇姑娘,只是有人送上門來,說十萬火急此人能救穆姑娘一命。”秋蘭開口解釋:“此令牌便是那人交給我們,說完便走了,再沒找到蹤跡。”

蕭修遠手指劃過令牌上的紋路,眼底似乎想到什麽。

莫非……

“蕭大人心中有所猜想?”

蕭修遠搖頭,禮南道:“不過是胡亂猜疑,沒有證據之前,一切皆是猜測。”

“既然是穆大人的家事,秋蘭也不便打攪,只是防人之心不可無。”

蕭修遠點頭,道:“有勞秋蘭姑娘提醒,等主子醒了,定然進宮答謝。”

一陣寒暄之後,秋蘭帶人離開。

夜色之下,很多事情發生的悄無聲息。

趙浩之死沸沸揚揚,至今也沒有個準确的說法。

大理寺查到趙尚書頭上,牽涉衆多,三方會審了幾天也沒得到口供。

程元正在三部處理公文。

海旭華邁步進來,胳膊上抱着一摞文書,放到他桌子上僅有的空隙上。

喘了口氣,拍拍手,随意坐在一邊。

“倒了一個趙尚書,反而叫你們三部忙的腳不沾地。”

程元腰背端正,手持墨筆,頭也不擡。

海旭華習慣了他一副樣子,反正程元一直都是一副忙碌的樣子。

此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只見五部裏送文書過來的戶頭神色匆匆。

海旭華皺眉,道:“何時如此匆忙?”

“海帶人也在。”戶頭見海旭華也在,忙行禮,平複呼吸。

“趙尚書自盡在錦衣衛牢獄之中。”

“什麽!”在場之人心裏皆是咯噔一聲。

海旭華轉頭看向程元,眼神凝重,道:“看來要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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