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瘋子

瘋子

另一邊,程元日夜調查賬本,趙尚書的開路來源,整理就該用上好些時候。

涉及沈貴人,陛下不想再查。

可周豔芳那邊又是遲遲不下調令。

他想通過永光帝病倒,慌亂這一時刻,除掉阻礙,為離王鋪路。

沈國公被扣在大理寺刑獄之中,身份特殊,如今事态不明朗。

海旭華送來禮部的公文,便直接來找程元。

“驸馬爺一事,流民猖狂,看來這次是對準內城衛了。”

“嗯。”

“嗯?我說程大人,你弟弟可是在內城衛當職,就算有人想整郭玉承,也要先跨過莫玉如這個大山,可程安不一樣,他在那完全就是活靶子,您這大公無私的鐵面中丞,難不成真要看着他受苦?”

程元在滿是案牍的木桌上,擡眸看他。

“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啰嗦?”

海旭華瞪大眼,受傷的捂住胸口:“我啰嗦?我百忙之中怕你急火攻心!你說我啰嗦!”

程安嘆氣:“五部現在調查的是趙尚書一案,流民之事,自有它的調查,何況所查不同,擅自插手,才會授人以柄。”

“你呀你。”海旭華了解程元,口是心非的典型。“既然已經走到這了,我也不勸你,只是督察院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海旭華看着程元,三年前的少年同現在早已不同,眼睛裏多出許多連這個師兄都看不透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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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民營每日都是亂亂哄哄,帶着郭玉承一直在這裏守着,幾天睡不到兩個時辰。

程安過來,看到營帳外面站着錦衣衛。

再走兩步,便瞧見莫玉如坐在主位之上,郭玉承坐在一旁,兩人似乎在談論什麽。

鮮紅的蟒袍,金絲銀線勾勒,貴氣中帶着威壓,陽光折射,泛起猩紅的血光。

既然兩人說話,程安不便打擾,轉身要走。

還沒邁開腳步,卻被一聲叫住。

“程大人既然來了,何不進來?”滄桑雄厚的聲音從帳內傳來。

程安笑了笑,掀開帳簾進來。

“下官見過莫指揮使。”

莫玉如帶着刀疤的眉眼,打量着程安。

“程大人,多禮了,陛下命戶部開展補款,為了今日流民之事,命本官送來。”

程安不傻,自然能聽出他話裏的弦外之音。

錦衣衛那麽多人,何必指揮使親自來送。

想來是在這專門等他。

郭玉承轉身,伸手拍了拍程安的肩膀,道:“程兄,莫大人有事找你,你們先聊。”

說罷,轉身便離開營帳。

營帳之內,剩下莫玉如和程安兩人。

莫玉如看着程安少年模樣,歷經滄桑的眼神已經很難被人撼動。

“內城衛中,程大人可待的自在?”

“勞指揮使關心,一切都好。”

“坐吧。”

程安不卑不亢,坐到莫玉如身側的椅子上。

空氣中陷入沉默。

莫玉如率先開口:“你費了心思來內城衛,想必是為了外面的練兵場,那裏隐蔽閉塞,是個養兵的好地方。”

程安眼眸低垂着,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指揮使大人明察秋毫,所言晚輩不懂。”

莫玉如伸手撫須,眼底打量,道:“懂與不懂,派人一查便知。”

程安收斂嘴角笑容,淡淡道:“大人若想查,何不派人去,而是來了這裏。”

“……”

“程安所求,跟大人殊途同歸。”

莫玉如:“你兄在朝中,你又何必選擇如此冒險。”

莫玉如看着跟郭玉承差不多年紀的少年,傳聞中的纨绔子弟,分明是個足智近妖的人,心思缜密,若不是事情種種,叫他有所疑惑。

他不會懷疑到他身上。

程安只是笑笑,道:“大人,世人皆為棋子,時局在變,人也在變,您暗中調查當年真相,甚至賠上了心愛之人的侄子,當年的往事早已将你困在京城,其實無論結局因何,你都走不了,冒着掉腦袋的風險,結局你已經不再執念,執念在郭玉承身上,你希望他能在即将到來的浩劫裏,活下來。”

世道之上,人人都是瘋子。

“……”

“不管你活還是死,就算為了五族,為了當年的秘密,也不會背叛,因為郭岚将軍的死,已經成為你的枷鎖,陛下便是摸透了這一點,才會放心你在錦衣衛,叫你調查這案中案。”

莫玉如眯眼打量,神色凝重,不過片刻,眼底閃過一道釋然。

“當初趙尚書之死早在你計劃之中,可你有沒有想過你兄長,還在周豔芳手裏,若是多走一步,便是徹底将命脈交到別人手裏。”

“趙尚書之流,不過貪權往利之輩,若将真的可怕,恐怕是藏在他背後之人,更叫人防不勝防。”程安搖頭:“更何況周豔芳不是我的敵人,他要的是推崇明君在朝,改革仁政,即使有人活,有人死,他都不會在乎,趙尚書身死,皇後軟禁,此刻士族疲軟不前,你覺得他會為了我這不痛不癢的小角色,而擾亂他的計劃?”

莫玉如心裏一驚,眼神閃過複雜。

這樣的人,若是誠信作惡,恐怕很難有人攔住。

“程元帥,程中丞都是正直良善之輩,你既身出同源,背後操盤,像個賭徒。”

程安眼眸平淡,神色沒有一點波瀾變化。

轉頭看向營帳之外。

“莫大人身為朝廷命官,肱骨之臣,可知道如今天底下,有多少人,吃不上飯,穿不起衣,當年程家避世遠離京城,父親帶兵操練,母親經商謀劃,費了好大力氣,才勉強養活軍中士兵,由洲是太平之地能如此,那貧苦之地,安能如此?”

莫玉如眉頭緊皺:“百姓有朝廷——”

程安嘴角冷笑,陰冷的目光仿佛毒蛇般環繞莫玉如。

“朝廷?朝廷養不壯邊境的馬,喂不飽受苦的民,随便拎出一個貪官,那個人的私産,不夠養活五六個縣的百姓!這樣的官,有的是!”

莫玉如啞口無言,少年眼底閃爍,他覺得胸口發悶。

營帳中陷入沉默。

“不論因而,只要大齊一天還在,你我便都是大齊臣,案可查,但須有底線,若有叛國之嫌,我第一個不饒你。”

莫玉如妥協了。

從一開始他就沒想拿程安如何。

如今朝廷病的太久,有的事他不能做,但別人可以做。

穆千秋離開遼源邊境,便隐匿了身份,反向去了月都。

衆人都在禮南軍營,楊功死了,自然所有人都亂成一鍋粥。

勇毅侯在軍中主持大局,加派人手,去邊境尋找穆千秋下落,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因而全軍上下氣勢低迷。

月都有禮南王留下的老人,這些人都是特地留給穆千秋的家臣。

加之此處有陳瑤在,穆千秋來此地,也是必須要明白些事情。

三天之後,便是禮南王的祭日。

也是陳瑤鮮少出門的時間,屆時她會帶着穆府上下,去白寺誦經祈禱。

每年都有勇毅侯陪同,不過這次軍中亂成一團,他自然在軍營中無法抽身。

暗鷹傳信,蕭修遠已經得到穆千秋的消息。

勇毅侯開始鼓動軍中要攻打遼源,為穆千秋讨回公道。

軍中流言四起,軍心不定。

穆千秋信中,沒有多說什麽,只一句,穩住面鬼,待她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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