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章
第 77 章
英帝從德妃處回來,便徑直去了翊坤宮。
太後料到他會來,早就備好茶點,等在內室。
英帝面色凝重,眼神看着母親。
“母親當真要兒子做那千古罪人嗎?”
太後一頓,随即眼目柔和,将面前的一盤糕點推到英帝面前。
“芡實茶糕,陛下小時候最愛吃的。”
英帝知道母親這是避而不答,嘆了口氣,同她向對而坐。
太後擡眸看着英帝:“陛下可知道,你我母子能走到今天,何其不易。”
“……”
“先皇本有意網絡離王,雖立你為君,可也是無奈之舉,當初一道暗诏,便交由德妃保管,只要京城有所變動,離王舉兵攻城,便是名正言順。”
英帝聞言愣住,暗诏?父皇臨終之際,召集文武立自己為新君,如今怎麽會出現一道暗诏。
“你并不了解你父皇。”太後搖頭嘆氣:“他生性多疑狡詐,當年三王之亂,便是憑借着陰謀詭計,騙了太子,奪了諸侯擁立,登上皇位後,他便更加多疑,當初對太子的愧疚也越發深刻。”
“父皇那麽強硬的人……”
“是啊,他那麽鐵血強硬的人,到了晚年也有柔情寡斷的毛病,因而将暗诏交給德妃,給離王一線生機。本宮殺了德妃不是為了別人,皆是為了陛下,當今局勢不穩,本宮不允許任何人,撼動我孩子的地位。”
太後眼神偏執,已經認定的事,便永遠不會改變。
“母後,您相信孩兒有治理大齊的能力嗎?”
太後一愣,只是瞬間便恢複如常:“自然,我的皇兒,定然是天下明君。”
英帝陷入沉默,良久才回過神來,眼睛裏閃過淡淡哀傷:“您若信孩兒,何必又要行此舉,人心惶惶。”
太後怒目圓睜:“陛下,他們不是你的親人,何來痛心一說,你既然已經是一國之君,就不該如此心慈手軟。”
英帝眼神複雜,許多話憋在心裏,如鲠在喉。
一個帝王,沒有良心,那天下百姓,該如何生存。
當初太傅說的沒錯,他不是當皇帝的料。
街上難民染病的數量越來越多。
程安無暇其他,一直在難民災區控防,疏通災情。
原本以後不會嚴重的朝臣,也不由一驚,不過轉眼之間,就已經擴散的這麽嚴重了。
城中糧食供不應求,巡衛布防的官員向戶部長了一次又一次嘴,起初還沒布發些補給,如今連補給錢糧都沒了。
阿東拿個食盒進了營帳,程安坐在桌前,手裏拿着墨筆,寫計劃布防。
阿東放下手裏東西,走到一邊給程安研磨:“大人 ,您已經一天一夜未合眼了,還是吃點東西吧,暫時休息一下吧。”
神情投入的程安寫完手裏的布防,才注意到阿東的到來。
搖搖頭:“沒有時間了,今下巡防的弟兄們回來,城中可有動亂?”
阿東無奈嘆了一口氣:“如您所料,除了西城隔離點之外,東城包括京郊,都有不少難民暴亂,有的高燒不退的流民,索性直接破罐子破摔,跑到百姓民巷家門口,矛盾滋生,即使各地設有藥湯據點,也作用不大。”
“加派人手,兄弟們辛苦些,晝夜巡邏,萬不能再在這個風口浪尖上出人民。”程安料到當下場面,面色凝重,如今士族掌管朝政,對于這些染病的百姓根本好不關心,太後擁護英帝,但也講明條件,如今國庫中,有錢有糧,也不是援濟百姓,而是為同離王開戰做準備。
“大人,當下還有一件事。”
“但說無妨。”
阿東點頭:“民間依然傳聞,以太後為首的士族大家,已經準備向陛下上書,遷都。”
程安眼眸漆深,微垂的眼角盡是冷峻。
這樣的傳聞他如何不知,只是如今捉襟見肘,連馳援病疫救民的錢都不知道從哪裏來,此時動搖軍心,無異于釜底抽薪。
“離王那邊如何?”
阿東抿唇:“離王撤了大軍,反向南方進了百裏,聽聞大肆出錢采買糧食,江南是魚米之鄉,百姓日子過的不似北方寒苦,不過多日大雨澇災,也把老百姓折騰的夠嗆。”
程安嘴角浮起一絲苦笑。
離王此法是要得天下人之心,可若是如此,為何不早做打算,偏偏是這個時候。
心中正有疑慮。
外面侍從進來,将一塊玉牌呈到程安面前。
程安見到玉牌,瞬間從椅子上起身。
侍衛見程安反應,忙開口:“大人,方才有位小施主,叫卑職交給您,說是您若是看到信物,便約與您久友相會。”
程安手裏緊緊捏住玉牌,神色陡然冷下去。
“那人可還在?”
侍衛搖頭:“那小和尚神色匆忙,,剛把這東西放下,就轉身離開了。”
程安起身往外跑,此刻外面空無一人,根本沒有什麽小和尚的蹤影,握住玉牌的手隐隐發抖。
他一直在自己身邊監視。
夜深人靜,程安手裏捏着玉牌,沉默不語。
起身往外走,沿着東街出了京城。
阿東巡邏碰上程安,自從白天接過那玉牌之後,他便有些魂不守舍。
叫手下先去巡邏,邁步朝程安走過去。
“大人,天色漸晚,您要去哪?”
程安停住腳步,擡眸看着阿東,沉默片刻。
“去見一個朋友。”
阿東抿唇,點頭:“是否要屬下保護您。”
涼風垂動程安衣衫,悶熱的空氣中,帶來一分涼爽,混沌的腦子也跟着清醒過來。
“不必。”
說罷,便轉身要走。
阿東不知為何,看着程安的背影,覺得他壓抑自己的情緒。
“程大人!”開口從後面叫住他。
“嗯?”程安回頭看他。
阿東沉重平複心緒:“起初您到內城衛,阿東在心裏其實對您并不信任,內城衛身負京城巡防治安,責任重大,兄弟們打聽您的傳聞,多有不敬,中可是經此一事後,才漸漸明了您的心意,望您不要放在心上,阿東要跟着弟兄們同您道句謝。”
程安挑眉笑笑:“到了一處,便是兄弟,何必說這些客氣話。”
阿東不好意思撓撓頭:“不一樣,當下流民命不值錢,有哪個人能豁出去,同您一般。”
程安笑着嘆了口氣;“恭維的話不必再說,叫跟着後面的兄弟都早些回去,我現在還不需要保護。”
阿東眼底驚訝,還沒說話,就見程安轉身離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