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告白
告白
這家24小時營業的烤肉店也在三尾路的界區之內，店內的牆壁刷的都是黃漆，門臉卻是紅色套系，“不眠の焼肉屋”字體是類似于上個世紀日本動漫那種誇張炫麗的可愛體，店內采用暖光設計，紅色的沙發靠椅配合圓木方桌帶着一種柔靜的感覺，尤其是當兩個人面對面坐着，一側就是面向市區街道的玻璃窗時，那種微妙心情的特殊性。
幸虧現在是淩晨，不然渾身濕漉漉的兩人一定會成為走到哪都要被圍觀的對象。此時，席籍和那位“理想”先生面對面而坐，雖然放在桌上的烤肉架已經開始冒起，“滋滋滋”的着香味刺激着席籍，不過這頓飯是她請的，對方是客人，秉承着客人沒有開動的原則她也沒有動。
店裏開了夠足的暖氣，南泉席籍的臉上出現了類似于顏酡的紅暈，她渾然不知，忍了一會兒，她忍不住開口道：“那個，我還不知道您的名字。啊！忘了介紹，我是南泉，南泉席籍，請問您是？”
“川木。”
“川木先生，謝謝你。”席籍非常認真的道。在來烤肉店的路上，席籍已經在內心把自己唾棄一萬遍了，在海邊都講了些什麽話……把軟肋露出給別人看，是席籍一直很厭惡的事。因此，她既不能像小野香那樣擅長展示女性柔弱的一面獲取利益，也因為自身的性格問題很難不去露出軟肋，所以就陷入一個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怎麽解決的尴尬境地。
不過關于她如何如何，似乎只有她自己在意罷了。那位名叫川木的男人并沒有什麽表情，他拿起桌上的熱牛奶喝了一口，擡眼卻見她正眼巴巴的瞅着自己，眉毛輕挑，随即明白了什麽，道：“我對烤肉沒有什麽興趣。”又頓了頓，道：“我的意思是，我喜歡這家店裏的牛奶而已。”
“啊，我知道了。”
席籍環顧四周，請客是她提的，但這家烤肉店是川木先生選的，她還以為是他喜歡吃烤肉……原來對方是一個不愛吃烤肉卻進了烤肉店，目的只是因為這家店裏的牛奶好喝的人嗎？席籍想，這是個奇奇怪怪先生。
席籍看向他手裏的玻璃杯，心中充滿探究。
到底是什麽樣的牛奶，竟然讓一個人流連忘返到這種程度。不，這還不夠貼切，應該說，牛奶竟然還有味道上的不同嗎？原諒她每次喝都是一個味道，根本沒有像川木先生那樣的味蕾啊！
這樣的話，川木先生應該是一個非常富有的人吧？對牛奶的口味都挑剔到這種程度的男人，還真是可怕呢。
席籍雙手合十，撐在桌上，問道：“那麽，我開動了？”
川木學着她的樣子，似乎有些無奈：“我開動了。”
席籍笑道：“好的，我開動了！”
她伏低身子，狀似鞠躬，木筷夾了一小塊肉在盤子裏，悄悄偷看對方，說着“我開動了”卻還沒動筷。川木看穿了她拙劣的偷看技術，道：“我沒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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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席籍還記得對方一本正經說“先去吃個飯”的模樣，走了這麽長的路不會更餓嗎，怎麽突然沒胃口了……席籍小心問道：“可是，川木先生，你剛剛還說肚子餓了。”
川木放下杯子，道：“我現在沒有胃口。”
“啊，這樣子哦。”席籍沒再說話，無他，川木先生雖然長相俊美，卻總給她一種不近人情的矛盾感和危機感。她含糊吞下烤肉，本是無意之舉，眼睛卻忽然亮了起來，又連着吃了好幾塊。
不到20分鐘，烤架上已經見底，席籍放下筷子，癱在沙發上，小腹鼓了一圈。她擡眼，對面的川木先生仍然是那副慢條斯理的模樣，甚至還對她露出了別有深意的眼神！席籍頓覺一陣尴尬。
“對不起。”席籍挺直了背，雙手交叉放在桌上，有些緊張。
川木不明所以：“為什麽道歉？”
“明明是我要請川木先生，自己卻擅自把烤肉都吃完了……非常抱歉！”
“這并不是什麽難以理解的事，餓就吃，永遠不要為了別人委屈自己。”川木道，“況且我說過，烤肉對我沒有任何吸引力，我只是想在冰冷的寒天喝一杯溫暖的牛奶罷了。”
“原來是這樣。但是，我還是要說對不起的。”對烤肉沒有興趣？席籍有點說不上來的奇怪，體力消耗這麽大，不談愛不愛吃的問題，真的不會餓嗎？
川木淡聲道：“站在南泉小姐的立場是該這樣沒錯。那麽，大家都吃飽喝足了，也該談一談正事了吧？”
“啊……這個問題……”席籍登時臉色通紅，她又想起自己在海邊說的，向別人請教怎麽活着這種話，真不敢相信是她自己說出來的。“我說了那些十分冒犯的話，還對川木先生亂發了脾氣，真的非常抱歉。”
川木沒有對她的話發表任何看法，只是面色沉沉，席籍覺得自己好像是被押上法院的嫌疑人，而川木先生就是高座上的法官大人，她感到一陣莫名的壓力，這簡直比對上自己的上司還要心抑。
“接下來，我想很認真的了解一下南泉小姐。”
川木的第一句話就把她徹底震住了。
“請南泉小姐把你的心中最真實的想法說給我聽。無論是什麽樣的想法，我都會以你的立場來感受和理解你。”
“欸？”席籍結巴道：“這……請問，川木先生，這，這是什麽……意思？”
“南泉小姐對我說的話，我全都記得清清楚楚，其實，我今天晚上并不是真正的偶然路過。南泉小姐救了我，并且說了讓我不要再尋死那種話，這對我幫助很大，至于作用在哪裏，可能是我今天晚上再一次站在岸邊，卻沒有前一次視死如歸的決心了？”
“我本來想找你道謝，卻沒有你的任何聯系方式，也更沒想到我們再次相見是會以這種方式。正因為南泉小姐在死亡的關頭拉了我一把，還在心念俱灰時把希望托付給我，這種信任是萬貫家財都無法比較的東西，所以，我會對南泉小姐你負責的。哪怕是付出一切的代價都會全力以赴。”
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口，席籍也堅信就算一個人僞裝的多麽厲害，但眼睛也會不自覺的流露出狠勁。可在川木先生的眼中，席籍看不到任何欺騙的痕跡。
對一個只見過兩面就毅然決然托付真心這種事，真是……太瘋狂了。
席籍不斷揉搓着手指，很是糾結。對川木先生這樣真摯的人，她既是感動，也很難拒絕。
“什麽都要說嗎……？”席籍不好意思道，“請原諒，我還是有點難言的，關于一些個人隐私方面的……”
“那就不必了。我沒有那種怪癖。”川木道，“既然南泉小姐把你的希望交付與我，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我希望可以幫助你，所以你想做的事，痛苦的快樂的事，請你一定要和我說。”
“謝謝您。”她雙手合十放在下半張臉，十分虔誠。說完後，一直沒有等到川木先生的回答，她猶猶豫豫的看去，只見對方直勾勾盯着自己，就知道這場名為“信任”的游戲已經開始了。她深呼吸了片刻，周圍的時間仿佛都靜止下來，在這裏的時間，只靠縱情享樂是無法消耗的。這意味着她必須要交出些什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