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輕薄

輕薄

由于外面有事禀報,沈知流得到了片刻喘息的機會,趁着楚盡往後退了一步的空隙坐起了身。

随着動作,衣領往下滑了幾分,這下子一片精致的鎖骨就毫無保留地露了出來,沈知流的注意力被別的事情吸引了去,完全忘了身為一個“女子”該有的自覺。

楚盡粗暴地給他拉上了衣服,沈知流吓了一跳,眨巴了兩下眼睛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但楚盡沒有再與他對視而是轉身整個人都擋在沈知流面前,将人擋的嚴嚴實實的,對門外問道:“何事?”

楚盡背對着沈知流,無法看清他的神情,但卻驚訝的發現發現楚盡的耳尖居然微微泛着紅暈。

呦嚯,原來是這個小崽子害羞了。

原着的楚盡不過才十八歲,正值情窦初開的年紀,面對“美色”,也有招架不住的時候。

看着這樣的楚盡,沈知流內心狂喜,徹底忘了自己正處于劣勢地位,嘴角微微上揚,将将要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笑出聲時,外頭回話了。

“回禀太子殿下,剛剛有南靖死士來劫囚,差點讓南靖帝跑了,不過又被抓回來了,想問問您那個人該如何處置。”門外人回道。

楚盡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轉身看着沈知流笑道:“公主以為應當如何處理?”

沈知流不禁歪頭,露出單純無公害的表情,不明所以,半晌之後,他才意識到那人口中的“南靖帝”是他的父王。

有人要劫囚,劫得還是你的親人,問:該殺還是該放?

這不是個送命題嗎?

殺?傳出去讓世人知道他是個背信棄義、背叛故土的小人,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

放?如今在北淵的地界,若說放了敵國死士,可能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進退兩難。

沈知流心裏盤算着要如何回答,誰知道楚盡一句話把他給整無語了。

“哦,孤忘了,公主不會說話。”楚盡故意道。

“……”沈知流倒是忘了他現在是個“啞巴”。

楚盡沒有急着回答門外人,而是上手把沈知流橫抱了起來。

突如其來的動作讓沈知流始料不及,當即就如同應激反應一樣掙紮着,一不小心就扯到了脖子上的傷口,疼得他額間冒着虛汗。

“孤若是公主,現在就應該好好呆着,不然摔下去了,傷的可是公主自己的身子。”話是寬慰的話,語氣卻充滿了脅迫。

聞言,沈知流不動了。

身嬌體弱的“沈知流”走兩步恨不得都要喘三下,這要是摔了,夠他躺個十天半個月了。

如今地處南靖地界,外頭的銀裝素裹,北風呼嘯着,因為厚厚的門帳擋着,風雪才不至于吹進。

門帳一掀,沈知流被凍得瑟縮了一下,他只穿着單薄的宮衣,沒有保暖的狐裘,也沒有滾燙的湯婆子,下意識地就想往楚盡毛茸茸的大氅裏縮。

楚盡将沈知流放了下來,扶着他的纖細的腰身,一面确保他站穩,一面迫使他看着面前被五花大綁的黑衣人。

黑衣人眼睛裏充滿了憎恨,像是恨不得即刻就要沖過來咬死這個害得千萬百姓流離失所的罪人。

“公主認識嗎?”楚盡問沈知流。

他怎麽可能會認識南靖帝的死士,沈知流不禁腹議,然後搖了搖頭。

“公主若是為他求情,孤便放了他。”楚盡對他耳語道。

沈知流現在自身難保,如何還能為別人求情。

然而黑衣人在看見沈知流時瞳孔驟然一縮,随即不待沈知流有所反應就破口大罵,“淵狗!要殺便殺!何苦為難人,公主金尊玉貴怎會像你這狗賊低頭!公主!您不能朝此等賊子低頭!”

“真是個有骨氣的啊,南靖帝那般貪生怕死,身邊的人倒是個個忠心。”楚盡哂笑着,并不十分在意他的話,而是對沈知流說道:“只可惜,這裏是北淵營帳,在不久的将來南靖也會歸北淵所有,你的忠心一文不值。你說是吧,公主殿下?”

沈知流心裏咯噔了一下,他知道這是在說給他聽。

南靖會歸北淵所有,南靖的一草一木均是北淵的東西,包括人。

一個反抗不了、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沈知流知道楚盡做這出戲是在不滿自己剛剛拒絕了成為太子妃的事情。

威脅!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仗着自己強盛國的地位威脅一個弱女子,不對,弱男紙!

簡直是欺人太甚!

沈知流沒有做出任何回應,冷漠的表情讓人覺得他對任何事情都漠不關心,這在楚盡眼裏就成了對他的藐視。

于是得不到回應的楚盡耐心耗盡,目光一沉,直接命令手下殺了黑衣人。

話音剛落,寒光一閃,“噌”的一聲,頭顱應聲滾落,鮮血噴灑而出,濺在了沈知流鵝黃色的裙擺上。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沈知流不禁渾身打了一個寒顫,臉上血色盡失。

倒下的屍身抽搐了兩下就再也沒有動過,流淌的血液尚有餘溫,在茫茫雪夜中冒出絲絲熱氣。

沈知流想要移開眼神,可以他怎麽都沒有辦法移動一分,死死地盯着一團血肉模糊的脖頸,好似那個人就是他一樣。

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時代,一個可以視人命于草芥的時代,若不随了那人的願,自己恐怕難以活命。

眼前的人呆呆愣愣的,眼底失去了光輝,盯着滿地的血跡失神,臉上毫無血色,甚至可以說是慘白,一副病美人之容。

楚盡動了恻隐之心,想着深居後宮、養尊處優的公主怕是沒有見過這般血腥的場景,楚盡居然有些後悔以這樣的方式來警醒他了。

于是楚盡伸出手輕觸了一下美人慘白的臉頰,卻得到了對方的一陣顫栗,楚盡愣了一下,道:“放心,只要公主能夠聽話一些,孤不會傷害公主的。”

沈知流抖着嘴唇,想要說些什麽,最終也只是徒勞的動了動。

士兵們清掃殘局,将黑衣人的屍首搬走。

黑衣人的手無力地垂下,露出了手腕上一小點白色的花紋,顏色十分淺淡,若不仔細看,根本瞧不清楚,那日的雪太過晃眼沒有人注意到這小小的印記。

***

這已經不是第一波來救沈瀝的人了,南靖國已破,倒是有一批一批不怕死的為南靖皇室鞠躬盡瘁,于是楚盡派人将南靖帝嚴加看管起來。

楚盡回到主帳,屏退左右,只留下江申一人,“孤讓你查的事情怎樣了?”

江申回答道:“屬下問了幾位被俘虜的宮人,南靖皇室确實有一位啞巴公主,九公主沈妍淇,說是因為小時候受了驚吓,又大病了一場才導致不能說話。”

不是先天性啞巴,還是可以治好的。

楚盡的臉上這才有了一點笑容,這樣一個美人不會說話,那就太可惜了,“讓柳楓給那位公主好好治治。”

江申道:“柳軍醫說軍中藥材匮乏,大多數都是治理外傷的藥,于那位公主恐怕……”

“那就去南靖找,如今南靖盡收囊中還用不得他們的藥嗎?”

“殿下是真的要娶南靖公主為太子妃?”江申試探性地問。

“你瞧孤是在說謊嗎?”楚盡語氣淡淡的,聽不清情緒,手裏把玩着從沈知流手上捋下來的戒指。

一枚精巧的戒指,金絲纏了一圈,四周雕刻着皇室才能擁有的牡丹花樣,頂端綴着一顆不大不小的紅寶石,無比華貴又小巧得不行,小巧到只能套上他的小拇指。

江申無視着自家殿下把玩戒指的動作,其動作宛如玩着美人的柔夷一般,“可殿下娶了亡國公主不僅對您毫無幫助,甚至還會惹得陛下不快。”

“這不正是我那位好母後、好舅舅最想看見的嗎?璟義啊,孤打了勝仗,你覺得那兩位會善罷甘休嗎?總得留些把柄給他們,讓他們借題發揮啊。”楚盡一邊回答着,一邊撫過寶石的表面,忽然寒光一閃,一根銀針向前刺出,若不是江申躲得快,恐怕早就中招。

江申将射出的銀針取下,頂端已經有點發黑。

楚盡的眼神暗了暗,随即笑出聲來,只是這笑未達眼底,“瞧瞧咱們這位小公主不一般啊。”

“殿下此女絕對有問題,不可久留。”江申望着有毒的銀針,不敢想象如果用在了楚盡身上将會是怎樣的後果。

“不急,那可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就這麽殺了太可惜了。”楚盡想着沈知流的模樣,就這麽殺了還真叫他有些不忍心,“人都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江申:“……”

楚盡瞧着他木木的模樣,心裏竟有些無語,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認真道:“你該娶媳婦了。”

誰知這句話竟讓江申“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言辭懇切,“屬下終身報效于殿下,未建功立業絕不成親。”

“成親與忠于孤沒有沖突……”

“殿下,女子只會影響屬下出刀的速度,屬下可以為了殿下終生不娶。”

楚盡不禁扶額,“那孤還真成了你們江家的千古罪人了。”

***

此經一場慘事,讓原本就不能說話的沈知流變得更加沉默了,一直處在擔驚受怕之中,更不想和楚盡接觸,還好楚盡并不呆在這個營帳 ,讓他有了片刻喘息的工夫,能夠好好思考他接下來該怎麽辦。

他是不能在這裏久待的,一定要找機會回到現代。

從他這些年看電視劇得來的經驗,想要回去無非有兩條路可走,要麽現在就死,靈魂怎來的就怎麽回去,要麽一直努力活到大結局,故事終結,自然就可以回去。

但由于他的書沒有看過,完全不知道後半段會發生什麽,前路充滿了未知性,說不定哪一天就會突然挂掉,與其擔驚受怕不如主動出擊。

然而他找遍了整個帳子都沒有找到一個能讓自己一命嗚呼地武器,就連個像樣點的瓷碗都沒有。

沈知流将目光鎖定了桌角,撞,也是能撞死的。

但臨了之時,他又後悔了。

算了,太疼了,萬一死不了,撞傻了就得不償失了。

于是沈知流決定還是先出帳探一探虛實吧,然而剛剛将後帳掀起了一角,瞥見白茫茫的一片,他又冷靜下來,外頭下着暴雪,十裏之外都看不到邊際,就算是跑了出去,憑他現在這幅“矜貴”的身軀,恐怕也得凍死在這茫茫雪海之中。

就這麽一愣神的工夫,厚帳外忽然傳來了嘈雜的聲音,距離隔得有些遠聽不大真切,又看不大真切,只是微微弱弱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熟悉,還未待沈知流再仔細聽一聽,帳子忽然被整個掀開,外頭的冷空氣撲面而來,凍得他鼻子一縮,緊接着一團黑影籠罩了下來,語氣平淡,聽不出情緒,“公主這是打算去哪?”

待看清人後,沈知流立刻往後退了一步,避楚盡如蛇蠍一般,楚盡上一步,他就往後退一步,直到背靠桌子退無可退,楚盡才道:“公主好像很怕孤啊。”

沈知流忍不住想翻個白眼,怕不怕你心裏難道沒點兒ABC數嗎!

但這話說出來一定會被弄死的,因此沈知流只能無聲地搖搖頭。

楚盡沒再往前一步,而是将手裏的東西放在桌子上,就着椅子坐下,用手撐着頭,聊有趣味的看着沈知流,“說說着吧,公主方才是要去哪裏?”

沈知流愣在當場,內心慌亂不已,就連眼神都不敢往楚盡的方向看一眼,只得停留在桌面上,瞧見了楚盡剛剛放下的東西,是一套豔麗的裙裝,有點像南靖的樣式,但顏色豔麗到讓他這個直男都感到頭疼不已,穿在身上一定像個行走的芭比。

就沈知流而言,南靖最善絲織,做出來的衣裳都是精致不已,那麽多好看的,偏偏叫楚盡選中了這一種。

啧啧啧,沈知流內心嫌棄不已,一擡頭就對上了楚盡審視的目光,腦海風暴着想要解釋些什麽,忽然靈光一閃,用手比劃着。

“想說什麽?”楚盡皺着眉頭,看不懂他的比劃,随手扔了紙筆過去,“寫下來。”

上次寫毛筆字還是在小學的時候,加之他只是個數學老師,對書法一事一竅不通,是以這個字寫得跟狗爬一樣令人難以直視。

“美人美則美,但是這一手字,實在是讓人不忍直視啊。”楚盡不禁唏噓一番。

沈知流臉上一紅。

知道歸知道自己不善毛筆字,但是被人直接點了出來,還不是很難堪,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你的小宮女?”

沈知流猛地點了點頭。

已經一天一夜了,他那個小宮女還不知道怎麽樣了,雖然知道這會子她不會死,但也免不了讓人擔心,更何況,她還是自己唯一比較熟悉的人。

“巧了,剛剛倒是抓了一個小宮女,口口聲聲地說要孤放了她的殿下,倒是個好身手的,是你的宮女?”楚盡問道。

沈知流一驚,他剛剛确實聽到了外面的動靜,現在仔細想來那說話的聲音确實像是棠芝。

棠芝居然為了他闖了北淵營帳!

一個小姑娘家家的怎會這樣的膽子!

沈知流心裏後怕着,握着毛筆的手都在微微顫抖,楚盡盯着他的手出神,這美人真是無一處不好看的地方,手指修長白皙,宛如一塊水豆腐,就是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嬌公主,但一想到戒指裏的玄機,楚盡就将眼神從漂亮的柔夷上收回來轉向沈知流寫的字上,看着這狗爬的字還不如看看美手來得賞心悅目。

紙上寫着:“是,是我的宮女,殿下可不可以放了她?”寫完後,甚至帶着讨好意味的眼神看着他。

“她傷了孤好幾個士兵,哪能那麽輕易就放了。”

你自己的士兵能力不行,輕輕松松就被小丫頭撂倒了,還反過來怪我的宮女?沈知流心中腹議,忍不住想要翻白眼,叫他生生忍住了,如今寄人籬下,還是慫一點的好,沈知流小心試探着:“殿下,想如何?”

楚盡看了一眼布菜的小士兵,然後對沈知流道:“你親孤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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