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紅梅
紅梅
日落西山,楚盡掀開帳子,手裏抱着一只白軟的小兔子。
沈知流眼前一亮,立刻站起身迎了上去,自覺地從楚盡的手裏接過小兔子。
軟乎乎的,太可愛了。
“你……你不會要把它烤了吧。”沈知流有些舍不得了。
活生生的、可可愛愛地在自己面前是一回事,被烤熟了做成菜肴端上桌又是另一回事。
若是沒看見也就算了,看見了就不忍心了。
看着他愛不釋手的模樣,楚盡笑道:“看它可愛,帶回來給你解解悶。”
這時候沈知流把注意到小兔子的腿上綁了繃帶,有一點點血跡印了出來。
沈知流抱着兔子不撒手,對着楚盡笑道:“謝謝殿下。”
“咳,”楚盡被明媚的笑容晃到了眼,于是別過臉去,又道:“不謝。”
晚膳應當是要出去和大家一起的,但楚盡私心不想讓沈知流抛頭露面,所以幹脆自己也留在了帳中。
用完了晚膳,就要沐浴了。
楚盡在外狩獵出了一身汗,所以先去了。
沒一會兒就出來了,裏衣沒有攏上,大片小麥色的皮膚暴露在外面,濕漉漉的發燒上有一滴順着脖頸,滑入胸前,沒入腰間。
沈知流連忙別開臉去,沒敢再多看一眼,慌慌張張地拿起幹淨的換洗衣服進了裏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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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從們已經換過一次水了,沈知流看着屏風,還算能夠遮擋視線,于是便放下心來脫衣服。
他的胸前還貼身穿着一件小衣服,為了造成胸部有一點點起伏的假象。
說實話,這東西做的挺真的,若從遠處瞧了,還真看不出什麽破綻,唯一不好的就是太難解了。
為了緊貼肌膚,扣子都是在後背的,以前都是棠芝給他解得,現在楚盡在這兒,棠芝不方便進來,他只能自己動手,解了半天,忙出了一身汗才給解開。
泡在水裏的時候,他感覺渾身心的放松。
楚盡擦幹了頭發,等頭發幹的差不多了才上了床,把沈知流擱在床上的小白兔拎了下去,放進了一只簡易的籠子裏。
忽然他瞥見一旁的櫃子上還有一條褲子,看着尺寸就知道是沈知流的東西,他擔心沈知流不穿褲子出來會着涼,便下床想給他拿過去。
因為腿間還有傷,沈知流沒敢泡多久,擦幹淨了身體,正準備穿衣服時,竟發現楚盡繞過了屏風。
“你……”
楚盡不禁看呆了眼前的景象。
即便是沈知流聽見了他的聲音,迅速地拉上了衣服,還是叫楚盡看去了大半。
明明都是男人,楚盡偏偏生出了不好意思的感覺,耳朵紅了一片。
在軍營裏,楚盡不是沒有見過男人的身體,但接觸的都是糙漢子,滿身的小麥色與一堆腱子肉,毫無美觀可言。
但沈知流不一樣,他身上真的無一處不白淨,纖細的腰身,漂亮的蝴蝶骨,如瀑布般的青絲散落在後背,襯得皮膚白皙不已,後腰處的紅色胎記,像是一片白雪中的一朵紅梅一般,令人流連忘返。
沈知流的心髒猛地一跳,緊緊攥着衣領,遲遲不敢回頭,生怕楚盡已經看出了什麽端倪。
而楚盡僅僅将他手裏的亵褲放在一旁的櫃子上就出去了。
等了許久也沒有等到楚盡惱羞成怒地聲音,沈知流這才放下心來,将貼胸的小衣服穿上,再來是女兒家的肚兜……
穿戴整齊了的沈知流畏畏縮縮地從裏間出來,床上的楚盡甚至看都沒有看他一眼,一直盯着自己手裏的兵書看,只是兵書已經許久都沒有翻一頁了。
沈知流一步步挪到了床邊,看着楚盡一個人占據了大半張床,他開始犯難了,他不習慣和一個人睡在一張床上,因為他睡相極差,更何況對方還是楚盡。
“上來。”楚盡彎曲了腿,讓出了一個位置以便沈知流可以爬上去。
沈知流踟蹰了一會兒,還是妥協了,小心翼翼地從床位爬進了裏床,鑽進了被窩。
可躺下沒隔一會兒,他就拿起一個枕頭放在楚盡與他之間。
“殿下,我……睡相不好,以免冒犯了殿下。”沈知流解釋着,表明自己可不是嫌棄他。
然而楚盡并沒有多大的反應,只是“嗯”了一聲,便随他去了。
這簡直讓沈知流如釋重任,又重新躺了回去。
由于今天騎了半天的馬,沈知流有些累了,撐了沒一會兒眼皮子就開始打架,漸漸地睡熟了。
楚盡終于看完了那頁紙,吹了蠟燭也躺了下來,忽然一只手橫了過來,差點兒打到他的臉,還好被他手疾眼快地握住了。
本想着将手放回被窩,可那只細軟的手卻回握了他的手,緊緊地握着。
柔軟細膩的手窩在手心裏,楚盡忽然就不想放開了……
另一邊。
剛剛結束一場大戰,楚世明疲憊地伏在随行的德貴人身上,看着昔日覺得美極了的人,心下竟生出了一些厭倦。
楚世明直起身,攏好自己的裏衣,問道:“你覺得南靖公主美嗎?”
“陛下是說沈良娣嗎?”德貴人整理了一下自己亂了的頭發與衣服。
“良娣”這個稱呼現在聽來确實十分的刺耳,楚世明微微蹙起了眉頭。
德貴人看出了陛下的心思,這種事情在皇家不少見,父親觊觎自己的兒媳婦,說出去得讓人大跌眼鏡,于是道:“美,自然是美,臣妾長這麽大确實也沒見過有幾位美得過沈良娣的,但他是太子殿下的了。”
說的話全部踩在了楚世明的痛點上,無比郁悶地她揮了揮手,“下去吧。”
盛世就該有一個美人來點綴,那樣的美人卻屬于楚盡。
如果當初楚盡能帶她來面聖的話,說不定……
第二日,有了月華精,他大腿內側的傷口好的很快,就又去跑了一個上午的馬,他發現自己越來越熟練,而且這次腿內沒有再受傷。
沈知流有點累了,就回了帳子,喝了口水,棠芝給他捏了捏有些酸酸的肩膀。
“騎馬真爽,就是太累了,棠芝你怎麽不去騎一會兒呢?”
“奴婢不會騎馬。”
“我教你啊!”沈知流激動道,但轉念一想自己也是一個新手,可別把人家姑娘弄摔了,又道:“我給你找個會騎馬的,上手很快的,不如找趙侍衛,他最好說話了。”
說完就想往外走,卻被棠芝拉住了,搖着頭,說不想麻煩人家。
沈知流認識的人除了趙栾就只剩下江申了,但他有些不情願,因為江申這個人實在是太悶了。
“那就是江侍衛?他整個人冷冷清清的,從認識他到現在我都沒同他說過一句話呢,不過,你要是不願意讓趙侍衛來就找江侍衛也是一樣的。”
誰知道話一出口,棠芝的反應更激烈了,說什麽都不讓沈知流去,然後自己借口給他倒水又一溜煙兒跑出去了。
沈知流撓了撓腦,感覺有些奇怪,于是随手扯過奇聞異事又看了起來。
過了沒多久,棠芝又匆匆跑了回來,說謙嫔的小宮女讓他去見謙嫔。
沈知流不禁狐疑。
謙嫔是原着裏楚世明的一個妃嫔,沒多少筆墨的。
“謙嫔?我不認識什麽謙嫔,她找我做什麽?”沈知流問道。
棠芝回道:“那個小宮女什麽都沒說。”
“她不說,我就不去,告訴她,我身體不适。”
無事獻殷勤,沈知流可不想惹事端,他換了個姿勢,繼續看書。
書還沒翻完一頁呢,棠芝就回來了,面露難色,“她說,一定要讓殿下去,不然謙嫔娘娘會責罰她的。”
沈知流将書本往床上一扣。
還是不想管閑事,她是謙嫔的小宮女,又不是他的,而且兩人素未蒙面的,就算是被罰了也不關他的事。
況且一個動不動就打罵自己人的妃嫔一定不是一個省油的燈。
“罰就罰吧,那是人家的奴婢,關我什麽事。”沈知流無所謂道。
棠芝也深以為然,說是來請人,不如說像是來威脅一樣,她看不慣這種人,于是直接道:“要奴婢說,把她打走算了。”
“小姑娘家家的,動不動就用武力解決,以後有哪家小夥子敢娶你呢。”沈知流忍不住掐了掐棠芝水嫩嫩的臉頰,小姑娘的臉上滿滿的膠原蛋白,手感超好。
誰知着小姑娘聽完臉色一變,跪了下來,眼底立刻氤氲起了霧氣,“奴婢不嫁人,奴婢要永遠守在殿下身邊的!”
“哪有姑娘不嫁人的啊,我會給你備上一份豐厚的嫁妝的。”沈知流憐愛地把她拉起來。
但這姑娘一向是倔的很,沈知流給她抹了抹“嘩啦嘩啦”流不停的眼淚,無奈道:“好啦好啦,不嫁就不嫁啦,想待在我身邊一輩子也可以,我能養活你的,起來起來。”
聽到沈知流這麽說,棠芝立刻止住了眼淚,站起身。
“我親自去和那個小宮女說。”沈知流也站起身往外走。
剛掀開帳子,就看了一身騎術裝的女子,笑得一臉谄媚,令人很不舒服。
沈知流猜想這個人就是謙嫔了,于是換上了公式化的笑容。
謙嫔一上來就拉住了沈知流的手姐姐妹妹了好一陣,“哎呦,本來想請妹妹過去的,但妹妹好像并不想和本宮在一起呢。”
“哪有,只是剛剛騎馬的時候累着了,不想動彈。”
“累了啊,沒關系,休息一陣子就好了,本宮的父親也是将軍,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副将,但本宮從小也是騎馬長大的,大大小小的傷都受過,不礙事的。”
“我知道不礙事,只是懶得動彈。”
謙嫔無視了他的話,又道:“陛下他們去圍獵了,咱們可以在場外看一看的,妹妹想不想去看一看。”
“不想。”沈知流直接拒絕,一點面子都沒給,就連表面功夫都不願維持。
可他即便是這麽說了,謙嫔還是沒有放過他,“本宮一個人太無聊了,德妹妹不喜歡馬,本宮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可巧剛剛瞧見妹妹在騎馬,覺得妹妹同本宮一定很投緣。”
姐姐妹妹的叫着,讓沈知流有種生理性不适。
一個皇帝嫔妃,一個太子良娣,怎麽着都不該以姐妹相稱。
可謙嫔實在是太熱情了,頗有一種“你不出去她就不走的架勢”。
沈知流被擾得沒辦法了,就随她出去看一看,反正就在外圈看一看,也沒什麽的。
于是沈知流被說動了,和謙嫔來到圍獵場外。
他們找了一個觀景極佳的位置。
沈知流剛坐下就看見了楚盡拉滿弓,一箭就射中了一只野鹿。
他還沒有見過楚盡騎馬的樣子,英姿飒爽、雄姿英發。
明明才十八歲的年紀,卻帥成這樣。
這讓快三十歲的老男人該怎麽辦啊,他上個馬都很吃力,還需要人扶着呢。
謙嫔看着圍場,感慨着,“本宮還沒進宮的時候,就聽人說陛下射到了一只靈狐,靈狐狡猾又數量稀少,幾年都不一定能碰到過一只,卻被陛下一箭拿下,陛下是不是很厲害。”
“嗷,很厲害你,很厲害。”沈知流嘴上雖這麽說着,但他的目光不知覺被楚盡吸引。
其實謙嫔說的什麽話他都沒有聽清。
忽然楚盡又獵到了一頭野豬,同時他注意到了沈知流的目光,朝着他望過去。
沈知流沖他揮了揮手,楚盡報以一個淺淺的微笑,然後轉頭又射中了一只。
“嘗嘗,這是本宮親手釀的玫瑰酒。”謙嫔遞過來一只酒杯。
“我不會喝酒。”沈知流看了一眼酒杯,婉拒道。
“甜酒,不會醉的,妹妹是怕本宮加了什麽東西嗎?”
沈知流輕輕一笑,“沒有。”
“大庭廣衆之下,本宮也不會那麽蠢吧。”謙嫔怕他不信,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後遞給了沈知流。
沈知流見實在是推脫不過,而她自己喝了也沒什麽事,就喝了一小口。
味道甜甜蜜蜜的,還有一股淡淡的玫瑰香氣,是他喜歡的味道,但也不敢再多喝。
他知道自己的酒量不好,哪怕是度數在低的酒也不能掉以輕心。
然而謙嫔卻在無人注意的情況下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