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救夫
救夫
“今年的參賽人數還不少呢。”徐國公看着參賽名錄,臉上的笑意都要挂不住了,不禁問道: “李相啊,你瞧瞧這些人中誰有機會拔得頭籌啊。”
李立元不急不忙地押了一口茶水,道: “自然是太子殿下了,太子殿下可是能一刀将南靖不敗将軍斬下馬的。”
“太子”徐國公忍俊不禁, “哎呦,太子殿下确實神勇,不過這些年來大大小小受過多少傷啊,說不定早就不如前了,我倒是覺得李公子能夠奪得第一,昨兒我還瞧見他在同太子殿下打賭呢,李公子成日裏最喜歡的就是召集一些朋友遛馬打球,這騎馬射箭的功夫一定也不會差的,是吧,李相”
李紹是京都有名的纨绔,任由李立元馳騁朝堂,翻手雲覆手雨十幾年,倒是被這個兒子拖累了不少,沒少給他擦屁股。
這也是李立元完美人生裏唯一的污點,偏偏還就他一個兒子,還不能輕易給舍棄了。
兩人向來不對付,你一來我一往的,把場面都給弄幹了。
栾平見狀,調解道: “要我說啊,徐家大公子也是不錯的,聽說昨兒獵到不少呢。”
聽到有人這麽看得起自家兒子,徐國公只是扯了扯嘴巴,并沒有多高興,他是真知道自家大兒子的能力的,只要不給他惹事,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徐國公尴尬地笑了笑,忽然笑聲止住了。
“怎麽了”楚世注意到了他的變化,不禁問道。
“這……”徐國公有些為難地将名錄遞給了楚世明。
因為上面最後的名字是——沈妍淇。
沈妍淇是誰
在北淵無知不知不人不曉,太子殿下将眼珠子一樣護着的一個寶貝疙瘩,在京都盛傳的南靖絕色美人。
那日在圍場上一見,确實是如傳言一般美貌。
楚世明一看見這個名字,眼神就沉了下來。
“這……這誰讓她上場的”一旁的顧城道。
衆人都搖了搖頭,表示不知,就連遞名錄上來的小太監都始終低着頭,不敢回話。
随即,楚世明就笑出了聲, “比賽規則,誰都可以上場,說不定這小公主有什麽過人之處呢。”
陛下有心維護,旁人也不能再說些什麽,打着哈哈拍着馬屁,特別是剛剛叫嚣最厲害的顧城。
李立元從頭到尾未發一句話,喝茶吃肉一個不耽誤,甚至擡頭看了一眼楚世明與他手裏的名冊。
楚世明的那點小心思,光想想就能知道,一個惡心的老頭子還是十幾年如一日的荒唐,甚至惦記着兒子的女人。
這時候,小太監捧着果盤一點一點地靠近楚世明,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眼眸裏碎着陰狠,像是與他有什麽深仇大恨一般。
雖然僅僅看了一眼,但還是被楚世明捕捉到了,是個眼生的小太監。
為君十幾載,該有的洞察力與敏銳度都有,他立刻反應過來這恐怕不是普通的太監。
果然下一秒只覺寒光一閃,小太監從腰間抽出軟劍直沖楚世明而去。
楚世明的反應速度何其之快,一把扯過身旁的盞茶的太監,擋着身前。
只聽“噗嗤”一聲,軟劍沒入肉。體,太監應聲倒地,眼睛瞪得滾圓,臉上還挂着不可思議地神情。
李守德大駭,驚慌地叫道: “保護陛下!保護陛下!”
***
叢林深處,楚盡握緊了手中的弓,警惕地望向四周。
忽然,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楚盡!”
楚盡聞聲望去,一個白花花的身影朝着自己撲來,他下意識地接住了那團身影,被沖擊力帶得摔下馬。
也正好躲過那只從暗中射來的箭羽。
兩人糾纏在一起,一路滾下去,楚盡下意識地護着沈知流的頭,避免他磕着碰着。
山體成下坡趨勢,他們一直往下滾,直到楚盡的後背撞上了一塊巨石,才阻止了他們滾落的趨勢。
雖然楚盡承受了大部分的撞擊,但沈知流也被颠得不輕,臉上,手上都是被灌木叢的枝子與碎石劃出的細小傷口。
“你為什麽會來這裏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沖過來會有多危險”楚盡厲聲道。
“我……我聽到有人說要害你,所以……所以才過來的……”沈知流當時沒想太多,只是一想到楚盡會有危險,就騎着馬過來了。
楚盡将沈知流打量了一番,發現他沒什麽受傷之處,松了一口氣,語氣放緩了一些, “你是怎麽找到孤的”
“我看見了一只小靈狐,它圍着我打轉,就像是有什麽事情要和我說一樣,所以就跟着它去了,沒想到還真讓我找到你了。”
這事兒說起來玄乎的緊,他當時竟也鬼使神差地跟着小靈狐走了,還好真的讓他碰上了楚盡。
“先起來。”楚盡拉了拉他的手臂。
忽然——
“嘶——”沈知流倒吸一口涼氣,漂亮的臉蛋皺巴,眼角也由于太疼而沁出淚花。
他的手好像脫臼了……
楚盡好不容易松下的一口氣又湧了上來。
“孤看看。”楚盡執起他的手,輕輕捏了捏。
沈知流頓時就受不了,想要從楚盡手中抽回手臂,一直小聲嚷着, “疼疼疼疼——”
“現在知道疼了”楚盡擡眸望了他一眼,眼底的心疼都要溢出來了,卻還要假裝淡定。
然後往沈知流嘴裏塞了一塊幹淨的帕子,以免他太疼叫出聲來,引起那批殺手的注意, “忍住了。”
“唔——”還未等沈知流有所反應,手臂上傳來一陣劇痛,他感覺自己的骨頭都要錯位了,這種疼痛也不亞于被抹脖子了。
淚水很不争氣的落了下來,沈知流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這麽愛哭,一點兒痛都無法忍受。
他緩了許久才從餘韻中恢複過來,揪出了塞在嘴巴裏的帕子,用沒有被口水打濕的另一半擦了擦眼淚。
然後動了動受傷的手臂,好像沒有剛剛那麽疼了,他頓時心情好了許多。
他看向了楚盡,發現他的臉上同樣有劃傷,不免有些擔憂, “殿下,你剛剛好像也撞上了石頭,我給你看看吧。”
沈知流往前挪了挪,想要看看楚盡的後背,帶着那麽大的沖擊力撞上,肯定受了不輕的傷。
可還沒有觸碰到沈知流的一片衣角就被他揮開了手,道: “無妨,先離開這裏,那些人恐怕還沒有走遠。”
說着就把沈知流拉了起來,扶他站穩了,才準備往前走。
“殿下,我們先找個隐蔽的地方躲起來吧,等江侍衛發現你不見了也一定會找來的。”沈知流輕聲說道。
“來不及了。”楚盡淡淡道。
“嗯唔——”沈知流不明就裏。
而下一秒,楚盡就一把捂住了沈知流的嘴巴,然後帶着他滾進了灌木叢裏,借此影藏他們的身影。
就在不遠處十幾個黑衣人有的拿刀,有的持劍,在搜尋着他們的蹤跡。
沈知流被楚盡攬在懷裏,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他從來沒有經歷過如此心驚肉跳的事情。
那樣一把大刀若是落在身上不死也一定會疼死。
窩在懷裏的人瑟瑟發抖着,楚盡湊在他的耳邊輕聲安慰道: “別怕。”
不怕是不可能的,但有楚盡在,他莫名的感到有些安心。
他們躲避的位置不是特別隐蔽,随着黑衣人的一步步靠近,早晚會被發現的,而且此時也不能随意挪動,一動就會被發現。
若只有楚盡一個人還好辦,他可以做到悄無聲息地離開,但現在多了一個沈知流。
不能這麽坐以待斃。
“待會兒你躲好了,孤去解決他們。”楚盡輕聲道。
然而沈知流卻一把拉住他,臉上擔心不已,道: “不行,他們人太多了,你應付不過來的。”
楚盡甚少在他臉上看到這樣的神情,一時不忍,安慰道: “沒事的。”
畢竟在殘酷的戰場上他都能活下來,解決這些小喽啰還是有把握的。
可這一刻的沈知流并不想讓楚盡冒險,他身上的那些足以致命的傷痕,仍舊刻在他的腦海中。
他私心地不想讓楚盡受傷,不想讓他死。
攥着楚盡衣袖的手指微微發白,楚盡看出了他的擔心與害怕,只能盡力安慰: “乖,沒事。”
看着楚盡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他的手漸漸松了力道。
楚盡架上箭羽,對準了那些黑衣人拉滿弓,四箭齊發。
“噗嗤”一聲,四只箭羽箭無虛發,準準地沒入四個持弓箭的黑衣人的心髒,當場斃命。
其餘的人察覺到了危險,剩下幾位持弓箭的人立刻拉弓射箭。
在箭羽射出的瞬間,楚盡一躍而起,并厲聲道: “沈知流,趴下!”
一聽到聲音,沈知流就條件反射地應聲趴下。
瞬息之間,數只箭羽從他頭頂上略過, “唰唰唰”地穿過灌木叢,綠色紛紛落下,落了沈知流滿頭。
他連抖動的動作都不敢有,就這麽趴着。
楚盡也趁着弓箭手還不及拿箭的功夫,再次射出箭羽,解決了剩下的弓箭手。
沈知流抱着頭就這麽趴着。
耳邊是風的聲音,是刀刃劃開樹皮的聲音,是別人慘叫的聲音……
聲聲刺耳,令人不寒而栗。
待到一切聲音都回歸平靜,耳畔只剩下風聲的時候,沈知流才敢大着膽子探出一顆腦袋:觀察着眼前的情形。
楚盡不知從誰的手裏搶來一把刀,刀上滿是血跡,順着刀身一滴一滴地落下,身上玄色的衣服被血液漸得濕濡了一片。
視線相觸之間,陰狠毒辣的眼神,宛如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殺神,令沈知流遍體生寒。
但很快,楚盡的眼神就變了,狠毒的眼神一瞬間就收斂了下來,換上了柔和,并沖着沈知流微微勾了勾唇角。
沈知流站起身,他的腿還軟着,想要緩一會兒再過去,然而楚盡就先過來了。
他所在的地方血腥味兒太重,免得吓到了“小公主”。
手裏的刀扔了,手上的血跡用未染血的衣袍胡亂地擦了擦。
然後伸出手,将沈知流頭上的樹葉一片一片地拿下來。
沈知流想要看一看他,忽然注意到楚盡被劃破的衣袖。
瞳孔一震,連忙拉住他的手想要看看。
楚盡握住了他的手,不想讓他碰到肮髒的血污,于是道: “沒事。”
“怎麽可能沒事!衣服都破了,讓我瞧瞧!”沈知流才不管楚盡的阻止呢,硬是要拉開他的袖子。
但是楚盡的力氣實在是太大,他根本一點兒辦法都沒有,慢慢地力道也就小了下去。
楚盡以為他終于放棄了。
然而下一秒他感覺到一滴溫熱的液。體落在了他的手心裏。
楚盡微微一震。
沈知流又哭了。
最近這個“小公主”總是愛哭啊。
巴掌大的臉上挂滿了淚痕,好像比那天晚上哭得還要傷心。
沈知流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這麽愛哭。
他以前都是被放棄的那一個,小的時候親身父母将他丢在福利院,再也沒有回來,好不容易等來了一個對好心的養父母,又在他們有自己的孩子後對他不聞不問。
他無論在哪裏都是最多餘的一個,可偏偏這樣一個人居然會有人想要保護他,為他受傷。
沈知流承受不起這份好,所以只能哭。
哭自己的無能為力,哭自己的膽小怕事,哭自己一遇上事兒只能逃避的懦弱……
楚盡一下子慌了神,他開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剛剛又說了什麽,惹得“小公主”這麽傷心。
可是他沒說什麽話啊,楚盡慌張地扣了扣手指頭,一時手足無措。
“孤……孤給你看便是了。”說着就撩開自己的衣袖。
沈知流的眼前被淚水糊的太厲害了,看不清,于是用髒兮兮的袖子擦了擦眼睛。
楚盡擰了一下眉頭想要阻止,但已經來不及了。
擦幹了淚水,沈知流捧着楚盡的手臂仔仔細細地看着。
上頭确實有一道傷痕,但是刀口不深,只是被劃了一下,還在一點一點的冒着血珠。
雖然不嚴重,但在沈知流眼中,卻像是要了命的傷口一般。
沈知流抽了抽鼻子,在懷裏摸索了半天才掏出了一塊幹淨的帕子,給楚盡一點一點地擦去血跡,用他之前給的月華靜上藥,然後用帕子小心翼翼地包紮起來,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就這點兒小傷,孤不會死。”看着他小可憐兒的模樣,楚盡不禁道。
沈知流放開了他的手,往後退了一步,始終低着頭,結結巴巴道: “我才……才不管你死不死呢。”
“哦那剛剛哭得死去活來的人是誰呢”楚盡挑了挑眉頭,調侃道。
沈知流紅了臉,沒有回答。
楚盡湊近了一些,勾起了沈知流的下巴,又問了一遍, “嗯是誰呢”
“你……你要是死了,我可就倒大黴了,沒了你的庇護,他們會弄死我的。”沈知流有些惱羞成怒道。
說實話,楚盡利用歸利用,但确實将他護的很好,若沒了楚盡,他一定會被那些窮兇極惡的朝臣們給生吞活剝了。
楚盡眼神一暗,漸漸地撤回了手。
明明他說的是實話,可聽來卻叫人心裏不爽,他哪怕說一句擔心孤,也好啊。
“他們都死了嗎”沈知流扯開了話題,望向楚盡身後的一地屍體。
“嗯。”楚盡點了點頭,又道: “害怕”
“有一點兒,我們還是快走吧。”沈知流不管三七二十一拉上了楚盡的手,就要走。
但看了半天都沒有發現馬的蹤跡,他們倆的馬都跑掉了。
沈知流尬在當場,回頭看向楚盡, “我們……得自己走回去了。 “
可是這裏全都是樹林,完全沒有辦法辨認方向,于是将求助的目光轉向楚盡。
“走吧,先離開這裏。”
滿滿的血腥味萦繞在這裏,叢林深處大多都是猛禽,他們又沒有代步工具,遇上了會很麻煩。
沈知流牽上的手,楚盡一直沒有放開。
“小公主”的手軟軟的,舍不得放。
他現在還心有餘悸着,牽着別人的手,還讓他有些心理安慰,所以也沒有放開。
穿過灌木叢,穿過樹林,遠離一片血腥之地,空氣都變得新鮮起來。
若抛卻剛剛經歷的一切,周遭的環境,他倒覺得自己和楚盡像是一對漫游鄉野的小情侶一般。
忽然沈知流被自己這樣的想法給吓到了,停頓下了腳步。
楚盡轉頭看向他,問道: “怎麽了”
沈知流不動神色地抽回手,低着頭, “沒……沒什麽就是手有點兒熱。”說完甚至擦了擦手,以此告訴楚盡他是真的熱,不是裝的。
但楚盡的臉色好不到哪裏去,好不容易握上的手,還沒怎麽着呢,就收回去了。
他心裏憋着一股氣,又不能朝着沈知流發,于是自顧自的再次牽上了他的手,動作帶着強硬與不容拒絕。
好像再說我想牽就牽喽,管你熱不熱呢。
沈知流看着楚盡現在的模樣,覺得他像一個被人批評了,不能回嘴不能狡辯,只能一個人賭氣的小學生一樣。
他想笑,但有點兒不敢笑。
“你……牽好,別走丢了。”
沈知流不滿地小聲嘟囔了一聲。 “我又不是小孩子,怎麽可能會走丢啊。”
“是,你不是小孩子,但你也比孤小一歲呢,在孤眼裏你就是小孩子。”所以你是弱小,孤該保護你。
“你這人還挺不講理的。”
他的十七歲身體裏可是住的二十七歲的靈魂啊,說出來吓死了。
雖然這麽想的,但他到底說不出口,說出來多吓人啊,況且也沒有人會相信。
這種事兒就該和他的性別一樣,死死瞞着。
等等,性別
沈知流忽然意識到了一個不得了的事情。
剛剛楚盡是不是叫了他“沈知流”
然後楚盡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剛剛牽上的手,還沒捂熱呢,又收了回去。
“又怎麽了”楚盡上前一步,想要再拉他的手,疑惑不解道。
然而沈知流一個勁兒地往後退,帶着害怕與警惕的眼神望向他。
“你……你是不是知道……知道我的身……”沈知流緊緊攥着手指,那幾個字在自己的喉嚨中滾了一番,還是沒有勇氣可以說出口。
楚盡被他的眼神傷到了,他已經許久沒有見到過沈知流這般防備的眼神了。
于是說什麽也要把人捉到自己手上。
可他上前一步,沈知流就往後退一步,直至背靠大樹,退無可退,楚盡才如願以償地捉住了他的手。
“為何躲着孤”
沈知流看着楚盡的眼神,清澈明亮,沒有厭惡與憤怒。
楚盡變了,他不是原著裏冷酷無情,絲毫不講情面的楚盡了,所以就算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不會生氣的。
雖然沈知流心裏想着,可還是怕的,看着看着就低下了頭,不敢再看。
但楚盡沒有給他機會,而是擡起了他的下巴,強迫他看向自己。
又問了一遍, “為何躲着孤”
“我……”沈知流想要逃避,他覺得哪怕就這麽稀裏糊塗的過着,也好比把這層窗戶紙捅破了。
忽然沈知流瞳孔驟縮。
遠處飛來一把短刀。
不知為何,沈知流下意識地用身體去擋,他不想讓楚盡受傷。
然而楚盡的反應是何其地快,意識到不對勁後,就攬着沈知流轉了一個圈,徒手接下了那只飛刀。
刀刃劃破手心,鮮血淋漓。
沈知流的心一痛,想要拿過他的手看一看,卻楚盡隐了下去,不讓他看。
随後将沈知流護在身後,注視着飛刀是從哪個方向飛來的。
楚盡沉聲道: “何人”
那人沒有回應,卻又從暗中動手腳,飛刀随之而來,楚盡再次接過飛刀,這次用刀直接朝他飛來的方向刺去。
正中那個人,他因為受傷,一時沒有站穩,從樹上摔了下來。
沈知流不禁想就這人的水準,一下子就被秒了,還當什麽殺手。
可是漸漸地他察覺到了不對勁,因為長得很是眼熟。
沈知流确信自己沒有見過他,但就是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直到楚盡念出了他的名字。
“沈知漓原來你躲在這裏。”楚盡嗤笑一聲。
沈知漓像是受了極大的侮辱一般,捂着傷口,死死地瞪着楚盡。
沈知流怕和原著中那樣,于是貓着身子躲在了楚盡的身後,不叫沈知漓看見他。
“楚盡在北淵的日子看來也不好過,不僅在戰場上有人要殺你,回到了北淵還是有人要殺你,可惜了,那麽多人居然也沒有把你殺了!”
他安排人潛入楚世明的身邊,伺機動手,而他自己要來親自解決楚盡,正巧聽到了也有人要刺殺楚盡的消息,才會認為自己可以不用動手就解決掉他的。
然後那批殺手根本不頂用,沒多久就被楚盡解決了,他也一直在尋找機會下手,好不容易等到了他松懈片刻的機會,可偏偏叫沈知流給破壞了。
現在不僅沒有成功,反而暴露了自己。
但他現在根本不想這些事了,他只想殺了楚盡。
為南靖報仇,為南靖百姓報仇!
沈知漓握着劍直沖楚盡而去。
楚盡讓沈知流好好待着,就迎了上去。
可楚盡沒有武器,處于劣勢狀态,落于下風,一直尋找機會奪了沈知漓的劍。
沈知漓如亡命之徒,無所畏懼一般出招,招招致命,險有幾次就要刺中楚盡。
沈知流攥着手指,心裏怕得要死,但是他一點忙都幫不上,忽然他注意到了手指上的戒指。
戒指裏面的暗器淬了毒針,一個殺人于無形的利器,只是不知道這個距離能不能射中。
戴着紅寶石戒指的手微微顫抖着擡起,指向了沈知漓的方向。
可是他們不斷地變化着方位,沈知流根本對不準,他不能誤傷了楚盡。
而下一秒情急之下的楚盡扯過一截樹枝,充當武器,抽在沈知漓的手臂上,借此搶過他的劍,直指他的咽喉。
沈知漓知道自己可能跑不掉了,于是一個滑行,從楚盡劍下逃脫,就沖着沈知流的方向而去,掏出一直藏着的短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楚盡握刀的手微微頓住。
“你再敢靠近一步,我就刀捅破他的喉嚨。”沈知漓惡狠狠道。
沈知流一動不敢動,生怕沈知漓情緒失控給自己來上一刀,還怕楚盡會像原著那樣不顧自己的性命,也要殺了他,況且此時他還知道自己的身份,更加沒必要留這樣的人在身邊。
他緊張得吞了吞喉嚨,脖子滾動的動作使他的皮膚剮蹭到了冰涼的刀刃,讓忍不住顫抖。
楚盡的目光逐漸變得陰沉。
明明一向是處變不驚的心性,偏偏遇上有關沈知流的事,都會慌亂不已。
他強迫自己鎮定,死死地盯着那把架在沈知流脖子上的刀,沉聲道: “你想要什麽”
“把你手裏的劍扔了。”
楚盡久久沒有動作,于是沈知漓的刀就逼近了一分,沈知流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他最終還是将劍扔了。
“沒想到你還真如傳言一般,對我南靖公主極其寵愛啊。”
沈知流不由得睜大了眼睛,他也沒有想到楚盡會這麽聽話地将武器扔掉。
“放了他。”楚盡擔憂地看着沈知流。
沈知漓自然不會将這副王牌給出去。
楚盡耐心将盡,又問: “你還想要什麽”
“我想要你們死,你們毀我家園,殘害我父皇母後與族親,我要殺了你們為他們報仇!”沈知漓面目猙獰,望向楚盡的眼神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剝。
“沈知漓,孤若是你,就會養精蓄銳,而不是毫無準備就來行刺。”楚盡冷冷道。
“你以為我不想嗎我原本也不想這麽快就動手的,但你們居然搜到了我的藏身之地,我被迫跟着去圍場的隊伍來到這裏,就是要借機殺了楚世明!殺了你!”
原本他在寺廟裏躲了好幾日,避開了數次的禁軍追擊,可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讓他遁無所遁。
沈知流心裏咯噔了一下,是他提醒了楚盡去寺廟抓人的,為了避開沈知漓的挾持,甚至躲到了圍場,沒想到還是逃不過這個命。
“千萬鐵騎之下,你都沒能贏得過孤,如今單槍匹馬更加不能。”
“你放屁!”
楚盡傲慢又羞辱的态度激怒了沈知漓,他的眼睛氣得猩紅,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那一場仗,沈知漓輸得慘重,不僅沒有低過北淵的千軍萬馬,甚至讓他們踏平了南靖。
雖然沒有燒殺搶掠,沒有虐待俘虜,但對于沈知漓而言,仍舊無法接受。
更沒辦法接受,自己居然會栽在一個年僅十八歲的毛頭小子身上!
楚盡眯了眯眼睛,道: “那你就放了他,我們堂堂正正地比一次,如果你贏了,孤就讓你殺,絕不還手。”
沈知漓心動了,手裏的刀頓了頓,漸漸離了沈知流的脖子。
趁着沈知漓與楚盡說話,分散注意力的時候,沈知流悄悄地摸上了手上的戒指。
然而他的意圖很快就被沈知漓發現了。
沈知漓像是知道戒指裏藏了什麽一般,眼疾手快地擰斷了他的手腕,讓他使不上力氣,無法按下機關。
沈知流頓時痛呼出聲,豆大般的汗珠從額間滾落,疼得他直接飚出了眼淚。
對于自己的親弟弟要殺自己這件事,沈知漓的眼神恨得都要出血,刀刃又逼近了一分,直接抵上了他脆弱的脖頸。
冰涼的刀刃接觸皮。肉,只要稍稍一用力就能讓懷裏的人頃刻斃命。
楚盡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隐在袖子底下的飛刀蠢蠢欲動。
“沈知流,我真是沒有想到,你居然為了活命和北淵狗虛與委蛇,你對得起南靖嗎”沈知漓恨鐵不成鋼道。
“我對不起南靖我為什麽要對得起南靖!南靖何時善待過我!母親早亡,我從小就過着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日子,沈瀝什麽時候管過我!身為父親,我連他長什麽模樣都不知道,所有人都可以欺負我,我從未有一日享受過作為皇子,作為南靖子民的待遇,憑什麽要求我對得起南靖!”
這番話是沈知流吼出來的,他為“沈知流”感到不公,為自己感到不公。
憑什麽好事沒有輪得上他,壞的事情都要指責他!
沈知漓愣住了,聲音抖了一下, “你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你是真不知道還是揣着明白裝糊塗,如果沒有父皇,你和生你的容瑾,那個賤人早就死了!”
容瑾……
這是沈知流第一次從別人口中聽到這個名字,原來他的母親叫“容瑾”。
沈知流的滿腔恨意都被堵在了喉嚨口,發不出咽不下。
原著中沒有交代,他是真的不知道這樣的事情。
“你知道你母親怎麽死的嗎是北淵人偷偷潛入南靖後宮殺了你母親!”
“我的……我的母親不是難産死的嗎”沈知流覺得不可思議,為什麽還會牽扯到北淵
“呵,難産”沈知漓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一般, “怎麽可能是難産,他可是一直活到你兩歲的時候啊。”
“不可能!所有人都和我說過,母親死于難産!你想騙我。”沈知流的情緒激動起來。
“怎麽不可能當初那夥人就穿着淵軍的服飾,有很多人都看見了,若不是因為他死在北淵的手上,父皇根本不會為了他履犯北淵,甚至到最後不顧以亡國為代價也要進攻北淵!就連父皇死前都心心念念着容瑾的名字。”
看着沈知流呆愣的模樣,沈知漓嗤笑一聲, “看來你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其實比起北淵我更應該恨容瑾那個賤人。”
消息量實在是太大,沈知流一下子難以接受,抖着, “我的母親不是宮女嗎”
“宮女怎麽可能呢,他明明是……”
明明是……明明是什麽呢
沈知漓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因為突如其來的一箭羽直接射穿了他的腦袋。
溫熱的血液噴灑在了沈知流的右臉上。
滾燙,灼燒人心。
随着沈知漓倒地,沈知流也支撐不住地跌坐下來,神情呆愣。
楚盡趕緊上前拉開沈知漓的屍體,将他摟在懷裏,關切道: “沒事吧。”
他的脖子上溢出了少量的血珠,并無大礙,但楚盡卻很心疼,他的手裏沒有帕子,只能翻出一片幹淨的衣角,給他擦拭着血跡,并快速地敷了一層,然後再給他擦臉。
沈知流想要問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然而沈知漓早已經沒了氣息。
“殿下!太子殿下!您沒事吧。”江申一行人匆匆趕來,撲到楚盡跟前若不是于理不合,他都要動手檢查一番了。
沈知流呆愣愣地望着了無生息的沈知漓,視線落在了屬于沈知漓的紅寶石戒指上,于是上手,将它拿了下來,隐在袖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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