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懷疑
懷疑
一個男人正大光明地誇他好看,倒是讓他不好意思起來,原本由于發熱而微微發紅的臉更紅了幾分, “我沒……沒騙人,我來自于現代,可能是幾千前以後,不對不對,你們是書裏的人物,沒有什麽千年萬年之說,反正就是我知道你們的結局。”
“你是說,你看了一本書,書裏有所有人的結局”楚盡自動腦補着。
沈知流撓了撓臉頰, “呃……可以這麽說。”
“孤是什麽結局。”楚盡絲毫不繞彎子,直接問道,他倒要瞧瞧這個滿嘴胡言的小騙子能說出什麽來。
“這……我不知道,我只看了一半,看到李立元……唔……”沈知流忽然就開不了口了。
他想告訴楚盡,李立元會在什麽時候起兵造反,他們會采取什麽樣的舉動來應對,但剩下的內容無從得知。
可任憑他怎麽張口都發不出一點聲音。
難道未發生的事情不能說嗎
沈知流不信這個邪, “殿下,有紙筆嗎”
楚盡擡了擡下巴,示意紙筆在書桌上。
沈知流拽着紙筆就坐回了原來的地方,他不敢耽誤,握着筆杆,想要寫下自己的話,然而就像是有一只無形手在操控一般,筆根本落不到紙面上。
是不管什麽方法都不能呈現嗎
“你是在玩什麽戲法嗎孤真是瘋了,居然在看你耍猴戲。”楚盡不禁扶額,感到有點頭疼,不知是自己傻了,還是對方傻了。
他甚至伸手摸了摸沈知流的額頭,還真的有些燙,想着要不要再幫他把那位太醫叫回來。
“殿下!”沈知流一把拉住楚盡的衣袖, “我沒有說謊,我是真的知道,但是……但是好像沒有辦法告知旁人,不然我也不會知道有關殿下的事情,關于劉守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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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盡握着沈知流的手腕,将他的手扯下。
雖然覺得這事荒唐,但也沒有對沈知流反複肯定而真正的不耐煩,只道: “好,孤暫且相信你,神仙,天色不早了,孤這個凡人是要吃飯的。”
好嘛,他還是不相信,不過這種事情任誰都不會相信的。
楚盡讓人傳膳,期間和沈知流聊起了關于沈知漓的事情。
其實比起沈知流坦白自己的身份,楚盡更擔心的是怕沈知流會因為這件事而同自己鬧別扭,于是道: “關于沈知漓說的那些話,孤會派人調查,還有你母親的身份。”
沈知流點點,他深知不能因為旁人的話而被挑撥,現在也只能依賴于此。
忽然他想起了什麽,猛地擡頭望向楚盡, “既然沈知漓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那麽同為手足的沈知清也該知道的,問問他不就行了”
楚盡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了起來,但很快就恢複了過來, “咳,他……他已經死了。”
“什麽時候怎麽死的”沈知流驚疑,按原著發展沈瀝是死了,可是沈知清合該好好活着才是。
被孤整死的。
“病死的。”楚盡處變不驚道, “還有不少的南靖宮人被關着,查查他們應當也能問出些什麽。”
“嗯,也只能如此了。”
沈知流在帳中待了一會兒就出去了,碰巧遇上來給楚盡彙報情況的江申。
帳內的楚盡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江申回禀道: “李相将所有的罪行都推到了南靖餘孽身上,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
意料之中的事情,楚盡并沒有多驚訝, “父皇讓李相全權負責,就表示他不想追究此事。”
楚世明對李立元的所作所為基本上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喂大了他的胃口,才敢公然做下這樣的事情。
“只是這件事有一就會有二,殿下,也應當早做防備。”江申謹慎地提醒的。
“孤知道。”楚盡自然是知道的。
從小到大,李氏兄妹就少給他使絆子,更是多次治他于死地,若非自己命大,早就不知道死在了何處。
加之母親的死可能與李桃有關,楚盡是除了楚世明以外最痛恨他們的,但現在以李立元的地位而言,輕易動不得他。
楚盡将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對了,射死沈知漓的那支箭是你們做的”
江申感到一絲驚訝,萬年不變的臉上微微一動, “屬下沒有射箭。”
“什麽”楚盡擰起了眉頭。
在場的除了他們三人,就是匆匆趕來的江申。
李立元派人暗殺楚盡,沈知漓安排人刺殺楚世明,那麽射死沈知漓是的誰
“屬下排查過叢林,從箭射來的方向有人待過的痕跡,從現場腳印看還不止一個人,而且他們的蹤跡似乎是跟着殿下的行動而改變。”
他們一直躲在暗處觀察着他們,如果要殺人滅口,在楚盡與十幾個死士争鬥的時候就該出手直接結果了他們,若說救人,他和沈知流兩次犯險,他們都沒有出現過,倒是在沈知流被劫持的時候殺了沈知漓。
他們到底是要保護沈知流,還是怕沈知漓會說出什麽秘密來
看着楚盡沉默不語的模樣,江申不禁道: “殿下,屬下認為您太過于在意南靖公主了。”
楚盡握杯子的手微微頓住。
這句話不是他第一次聽見了,上次聽見還是林舟同他說的,
自己真的很在意他嗎
“您喜歡上南靖公主了。”這是一個肯定句,饒是再無欲無求的江申都看出來了。
沈知漓将刀架在他脖子上的那一刻,慌張,驚駭的情緒不是假的。
那一刻他是真的害怕刀刃會傷到沈知流。
這是喜歡嗎
楚盡猛地一驚,杯子裏的水撒出了少許。
他拼命地想要掩飾住自己狂跳的心髒,然而根本掩飾不住,最後惱羞成怒,将杯子摔在了地上。
随着瓷器破裂的聲音,楚盡漸漸地平息下來,一臉不知所措地按着發疼的太陽穴。
***
“小流,過來。”沈知流迷迷糊糊間好像聽見有人在叫他,聲音悠悠揚揚,漸近漸遠,他想要睜開眼睛,可任憑他怎麽努力,眼前的景象都是一團白影。
然後他看見了一個奶團子,穿着大紅色的肚兜,一步一步地往前爬去,小奶團的眉眼裏與“沈知流”有幾分相似,奶聲奶氣地沖着白影叫着, “阿娘~~”
“阿娘……”沈知流跟着喃喃道。
“小公子會爬了耶!”六歲大的棠芝跟着奶團子的後面手舞足蹈着,十分地高興。
那團白影抱住了小奶團子,抓着他的小手腕,搖着撥浪鼓, “小流,我的小乖乖,阿娘不能陪你很久了。”
“不要……不要……”沈知流不舍地說道,他想要母親,他貪戀這份溫暖,不想離開。
“咚咚咚——”
随着撥浪鼓的聲音越傳越遠,畫面逐漸改變。
一個黑衣人狠狠掐着那團白影, “容瑾!你藏得這樣深,真是叫我好找。”
黑衣人手下用力,他根本說不了話。
“不要……不要!”不要死!
沈知流想要上前救她,可是他的手腳像是被釘在原地,動不了也說不了話,眼睜睜地那團白影變成血色,化為一灘血水……
“不要!”
沈知流猛地睜開眼睛,腦海裏不斷閃現在她死前的慘狀。
這……是屬于“沈知流”的記憶
沈知流的心髒在狂跳着,像有一塊大石頭壓着一樣,充滿了不安。
棠芝聽到房裏的動靜跑了進來,關切道: “殿下怎麽了”
“容瑾是誰”沈知流後知後覺地問出來。
棠芝面色一僵,就連拍沈知流後背的手都頓住了, “殿……殿下,怎麽知道容瑾的”
沈知流注意到了棠芝的變化, “做了一個夢。”
“只是一個夢而已。”棠芝松了一口氣。
“不只是夢,昨天我從沈知漓的口中知道,甚至還知道沈瀝死前也一直念着他的名字。”
她好不容易松下去的那口氣又提到了嗓子眼,這次就連沈知流的眼睛都不敢看,心裏十分矛盾。
“棠芝你一定有事情瞞着我。”沈知流的眸色暗了暗,他以為棠芝是對他百分百忠誠的,這是他身邊唯一一個可以相信的人。
“奴婢以為殿下失憶了,說不定是件好事的,”棠芝定了定神,說道, “容瑾是殿下的生母,從前是很得南靖帝寵愛的,可是皇後嫉妒成瘾,陛下為了保護夫人才将我們安排在那個院落裏,讓皇後以為夫人失寵,而不再有意針對,後來夫人懷有身孕,不能沒有人照顧,就派了窦嬷嬷前去,可是事情還是皇後發現了,皇後就……就殺了夫人,九公主也是因為看見了那晚的情形才會吓啞的。”
沈知流半信半疑,緊緊盯着棠芝, “沈知漓說,那些人是北淵軍的打扮。”
“是……是皇後娘娘為了摘清自己,才叫殺手打扮成淵軍的模樣。”
不可能,這樣的說法簡直是漏洞百出。
且不說事後沈瀝會着重調查此事,那時候南靖與北淵還是聯盟關系,皇後不會蠢到這麽做。
“我母親明明死于暗殺,為什麽你們都要說她是難産而死”
“奴婢與嬷嬷怕殿下受不了,所以才會這麽說的。”棠芝始終低着頭,不敢看沈知流審視的眼神, “奴婢說的句句屬實,不敢……不敢騙殿下。”
沈知流擡起了棠芝的臉,第一次語氣沉重地對她說, “棠芝,在北淵,我們孤苦無依,只能相互扶持,你也是我唯一能夠百分百信任的人,所以你說的話我都會相信,但前提是你不能對我有所隐瞞。”
“奴婢答應了夫人,永遠不會背叛主子,奴婢發過誓的,決不會食言。”棠芝緊緊攥着沈知流的裙擺,表示得十分慌張,生怕自自家小主子不信自己的一片忠心。
沈知流從不懷疑棠芝的忠心,但顯然在容瑾的事情上,她有着難言之隐。
“好,我相信你。”沈知流随即笑道, “我餓了,你去小廚房弄點吃的。”
棠芝愣愣地看着沈知流,心有餘悸着,但還是聽着他的吩咐去了。
待人走後,沈知流的笑容驟縮,從懷裏掏出他從沈知漓手上扒拉下來的寶石戒指。
拿起來細細地與自己的那枚對比,外觀上沒有絲毫異處。
沈知流摸了摸紅寶石的上面,用力一按。
戒指毫無反應,裏面既無機關,又無致命的利器。
這戒指居然單單只他一人擁有。
***
因着刺客襲擊,陛下與太子殿下都受了傷,此次圍獵提前結束。
沈知流同楚盡坐在一輛馬車中。
這些天他們兩個都別扭着,一個不相信自己喜歡上了對方,另一個心裏裝着容瑾的事情。
一向都是沈知流找話題聊天,可這次沒有說話,馬車裏就顯得更加安靜了。
安靜到只能聽見車轱辘滾動的聲音,以及沈知流的肚子發出的“咕嘟”聲。
終于讓楚盡找到了機會,率先打破寧靜,從懷裏掏出一塊帕子,一點一點地打開,裏面放着幾塊糕點。
“早晨瞧你什麽都沒吃,孤讓廚子做了幾個你愛吃的糕點。”只是苦于沒有找到機會。
糕餅揣在懷裏,都被壓碎了,毫無美觀而已。
但沈知流還是拿了一塊,放在口中,好甜。
見他吃東西了,楚盡這才笑了笑,并動手給他擦了擦嘴唇上的點心屑,問道: “心情不好嗎”
微風徐徐吹來,吹起了窗簾的一角,露出了跟在馬車旁邊的棠芝的半張臉。
沈知流不自覺地往楚盡身旁靠近了一分,壓低聲音道: “昨天我問了棠芝,有關容瑾的事情。”
他将棠芝對他說的話與自己的懷疑都告訴了楚盡。
其實他的內心很糾結,一方面對此事抱有懷疑,另一方面擔心如果真相真是如此,因為容瑾的緣故而造成南靖滅國,那麽他該承擔因為一人而滅了一國的代價。
當時沈知漓的話,楚盡聽得清清楚楚,他也能看出沈知流的心中所想。
“淵國與靖國原本是四國之中關系最密切的,可自從沈瀝上位後,這關系就變得薄弱了起來,沒兩年就單方面撕毀了協議,北淵一開始沒想将事情鬧得那麽難看,可南靖卻多次進犯北淵邊界,擾得那兒的百姓流離失所,苦不堪言,北淵才決定與南靖為敵。”楚盡将事情的來龍去脈娓娓道來。
這些沈知流也在原著中看過。
那時候的楚世明登基未久,根基尚不牢固,此時出兵靖國不是明智之選,所以僅僅只是加強邊界戒備,未對南靖苛責。
然而十幾年來的時間足以讓兩國關系惡化,北淵的放縱,導致了靖國的手段越發殘忍,屠殺手無寸鐵的百姓,才徹底激怒了北淵,進軍讨伐。
沈瀝原本就不是儲君人選,可偏偏老皇帝彌留之際,幾個兒子相約造反,雖然被鎮壓住了,可牽扯面甚廣,處置了一幹人等,最後只剩下了行跡不端的沈瀝,才迫于無奈讓他登基為帝。
靖國皇帝的荒唐事跡,四國皆有耳聞,此人極其自私,又放縱聲色,妃子子嗣衆多,從未對誰有過特別地寵愛,更遑論因為一個女子與勢頭正盛的北淵作對十幾年。
“或許并不是因為你母親,而是有別的什麽原因。”楚盡不禁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