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寧家父母都已五十出頭, 一身半正式半休閑的衣服, 看起來精神又大方。

兩兄弟都比較随爸爸, 而寧爸爸顯然是一個中年帥大叔,寧媽媽則是優雅大方。他們剛坐下, 便有周圍的學生過來打招呼, “寧老師、方老師。”

“你們好。”兩人朝着他們笑笑, 待衆人走了,寧爸爸又給了大兒子一巴掌, “怎麽又是那副臭表情。”

寧致這一下挨得冤枉, 只好露出一個尴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寧媽媽給了丈夫一肘子, 又指了指包, 示意他們把東西拿出來。

“讓我猜猜這次做的是什麽?”寧遠剛剛放好,又過去扒拉, 幾秒之後摸出一個飯盒。

有且僅有一個。

寧致的臉頓時就黑了。

“哥剛才不是還說不吃醋的嗎?”

在父母面前, 寧遠又難免起了玩心,一臉“看你打臉了吧”的得意表情。寧致作勢要搶, 寧遠才又從包裏翻出另一個來。

飯盒裏是一式兩份的糖醋排骨,一揭開蓋子,香氣便撲鼻而來。寧爸爸作勢要偷一塊,被妻子瞪了一眼, 弱弱地摸了摸鼻子, 氣呼呼地轉身去買飯的窗口了。

“我要黃焖雞米飯、麻辣香鍋和雞絲面。”寧致沖着他爸的背影補了一句,寧遠也跟着起哄。

他們倒也不是故意要惡作劇,而是有段時間不吃食堂了, 還真挺想念的。尤其是這個三食堂,仿佛只要坐在這裏,就能想起上學時的很多事。

寧爸爸端着一堆東西回來的時候,母子三人已經聊開了,說的自然還是近日的事。

“雖然不能做具體的透露,但是有雙胞胎涉案。”寧致邊吃邊說,又另拿了個小碗把每樣東西都給弟弟夾了一小筷子。

能夠吃到學校食堂的東西,寧遠簡直有種想要興奮到要搓手。他吃一口,便見他媽在對着他笑。

寧遠立刻便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借着喝水以抛去這種尴尬的情緒。寧媽媽卻只是笑,寧爸爸則接回了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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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說的就是柳絮那個案子吧。”

“吃飯的時候別說這些,我們一家人好不容易才能見一面。”寧媽媽又給了丈夫一肘子。

從市公安局大院到璧辰大學北校區,只有半個小時的車程,所以好不容易這個形容詞用的可真是……有點誇張。

然而避免被數落,寧致和寧遠只好活生生看着他爸吃癟,最後還是寧遠好心,解救了他爸。

“如果這個案子有哪些物證檢驗起來比較麻煩的話,我就帶去您那邊。”

“嗯,那談吧。”寧媽媽攤手,又拿起了筷子。寧遠妄圖從他哥碗裏偷塊炸土豆,被他媽發覺,只好悻悻地摸了一下鼻子。

這動作和父子倆做出來幾乎是如出一轍,于是立刻便遭到了寧爸爸毫不留情的嘲笑。

寧媽媽在一家省級的司法鑒定中心工作,在家裏,更是位于整個食物鏈的頂端。寧致見到他爸這種狐假虎威的樣子就想起那個老實巴交的“臣附議”,差點當着衆人的面笑出來。

只是現在在談正事,于是把嘲笑的話拐了個彎,最後還是扯回到了正題上,“我和遠遠就是覺得雙胞胎的話肯定是要更親近一些,只是不知道作為父母,您二位是怎麽想的。”

“雖然有時候覺得會有點過,但是基本可以說是絕對的公平吧。比如一樣的衣服、吃的、用的,什麽時候都必須是一式兩份。”寧媽媽說起這個來自然是很有經驗,寧致和寧遠則齊齊露出了不忍直視的表情。

想起高中之前的那段光陰,他們……

校服真是解救了他們……

不對,校服并沒有真正解救他們。因為校服更是一樣的了。

一樣的校服、一樣的臉,一輛的發型……簡直可以玩一把大家來找茬。嗯……還是很有那個年代的味道的。

寧致忍不住心下腹議,卻也在認真聽他媽媽怎麽說。

“雖然這些只是表面上的東西,但是形式化往往會讓人覺得有一種儀式感,等到需要選擇的時候,你也會從心底裏就覺得對待兩個孩子一定要公平,畢竟不患寡而患不均。”

“當然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是,如果其中一個孩子因為某些事而覺得不公平的話,一定要進行及時地疏導,并且要立刻糾正。尤其是當他們在家庭這種小集體裏,任何一個小的點都會被放大數倍。”

“嗯,确實會這樣吧。”寧致是認同這個觀點的,而且簡單回憶一下,在他們兄弟二人的成長過程中,父母确實做到了絕對的公平。

就連是高三那年的暑假,也不會因為對寧遠的愧疚,而對他有什麽忽視。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或許即便從理智上認同。但是對于孩子來說,從情感上,可能也難以接受。

那麽……溫清和溫揚兩姐妹到了現在這種地步,會不會還有其他的隐情。

畢竟對于女生來說,似乎更容易敏感。

寧致出神的間隙,寧遠卻已開起了玩笑,“比如剛才的糖醋排骨,哥其實就吃醋了吧。”

寧遠說完了,還朝着他哥看。寧致沒說話,只比了個嘴型。

那是“罰站”兩個字,寧遠看明白了,即刻便默默地去裝鹌鹑。這種無聲的嘲諷實在太過分了,他小時候仗着自己小而有恃無恐,于是和哥哥鬧了矛盾,總是要先去告黑狀的。

寧致這意思,分明還是拿着之前的事來調侃他,鼓動他一個成年人做這種幼稚無比的事!

太過分了。

寧媽媽看着兩個巨嬰耍寶,幾乎是忍不住笑出聲。寧爸爸之前在一邊聽,現在卻突然想起來一件重要的事,即刻把花名冊從包裏翻了出來。

“你們看看,應該是他。”擺到桌面上來的是一張上課用的簽到表,寧致習慣性地從後往前數,卻在最後一個位置,就看到了柳絮的名字。

而且他的名字并不在表內,而是放在了表外。

“柳絮”兩個字是用黑色的筆寫出來的,字體倒是很好看。

“他一個攝影班的學生,選修您的課幹嘛?”寧致把目光從簽到表上移開,又下意識做了拍照固定。

“對啊,爸和你是一個專業啊。”寧遠也順勢接了話,“難道你們學刑偵的……現在還主攻攝影技術嗎?”

“是你哥和你爸一個專業。”寧媽媽見縫插針,吐槽了一句。

“遠遠。”寧致淡淡地看了一眼在父母面前就皮的不行的弟弟,寧遠縮縮脖子,沒敢再皮,轉而拿了現場拍到的照片給他爸指認,“您看看是這個人嗎?”

屏幕上的人雖是一臉的慘白,但寧爸爸看得時候卻也鎮定自若,畢竟他當年還在一線工作的時候,自然也是見過各種現場的,而且因為之前因為受作案工具所限,所以有些現場甚至要比現在更慘烈一些。

寧爸爸看完了照片,又肯定點頭,“确實是這個人,他也沒有選修我的課,所以在教務系統裏打出來的花名冊,自然也沒有他的名字。只是最近的一節課他去了,就坐在第一排,而且在課間還問我問題。我害怕不小心忘記了,就讓他自己記了一下名字,說以後可以交流。”

“問的是什麽問題?”寧致下意識覺得有些敏感了。

“當時覺得他只是好奇,現在一想……”寧爸爸有些沉默,不過還是補全了,“問我說一個人如果被逼到了絕境,會不會奮起殺人,或者是羞憤自殺。我當時只是覺得,他是因為看了在課上的案例,這才有感而發,或者真的只是單純地好奇。”

人在什麽時候會主動了解自己所不知道的東西呢?尤其還是在這種相對特殊的課堂上。

一是因某些事而內心煎熬尋求認同或者解決之法。

二是為作案而進行事前的準備。

三是,作案之後試圖進行反偵查。

總之根據柳絮已經死亡這種結果來做推斷的話,他只是因為單純好奇而問一下的可能幾乎是可以全盤否定了。

他覺得自己……是被逼到了絕境嗎?

那和溫清一個女主播,又有什麽關系?

畢竟對方又不大可能對他可能存在的畢業焦慮有什麽影響。

那麽……問題也只能……出在溫揚的身上。

這頓飯自然是就此結束,父母二人回了宿舍休息,而寧致則撥通了溫揚的電話。

再見到對方的時候,卻是一食堂的門口。

因為好奇而圍觀的人有不少,溫揚有下意識地在擋臉。人群外面還有那個圖書館裏碰到的疑似記者的人也在,被寧致掃到,又匆匆跑掉了。

“你下午有課嗎?方不方便回一趟出租屋?”寧致把人護着走出來,到了相對空曠的地方。

“方……方便。”

“你不問去哪個嗎?”寧致又問,臉上還挂着笑意。

溫揚明顯僵了一下,臉上的表情也有些不好看,随機又往外走了一小步,“案發的那個時候,我在學校的自習室,和同組的同學在讨論畢設的事,一直待到了十點要閉館的時候才離開。”

“自習室有監控的,你們不信的話可以去查一查。”

“具體時間忘了,但應該是晚飯之後去的。”

她接連把這些說了,因為急都帶着些氣喘。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蝶夢的灌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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