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方媛剛到了辦公室的門口, 還沒有進去, 正低着頭玩手機。猝不及防地, 差點撞上一堵肉牆。

身體前傾地厲害,方媛下意識去扶左手邊的牆壁。

等她擡起頭來, 發現剛才的人居然是方葉。方葉正要扶人, 見她站穩了倒也退出了安全距離。

“怎麽啦?”方葉很少會直接來他們這邊的辦公室, 因此方媛眼下見了人難免會有些驚訝。

“沒什麽,從寧法醫這裏蹭了杯奶茶。”方葉說着, 揚了揚另一只手裏的東西, 方媛跟着他的動作看, 發現他手裏拿着的, 是個很可愛的紙杯。

從師兄這裏蹭到的奶茶?

據她這段時間的觀察,寧遠好像并不會吃外面的東西, 就連是李姨過來送便當, 她自己也撞到了幾回。

所以,突然遇見買奶茶這種事, 她還是覺得有些小驚奇。

方媛簡單打過招呼就往裏走,哪知道在自己的辦公桌上也看到了同樣的杯子。再一轉身,發現對面輔助小哥的桌子上也有。

寧遠正在開電腦,看樣子是剛來。方媛掃過一眼之後, 默默地回到了座位上捧着杯子來看。

這杯子和外面冷飲店的小杯差不多, 但出乎意料地,上面沒有印着任何的logo,吸管是很可愛的淺綠色, 和整個杯子也挺搭。

“奶茶是寧隊煮的,我覺得還可以,就帶來給大家嘗嘗。”寧遠做完了手頭的事坐好,正好解答了她的疑惑。

“啊。”方媛第一反應自然是驚訝,她朝着小哥那邊看試圖尋求答案,卻眼看着對方已經咬着吸管,喝得頭也不擡。

“試試,喝點甜的心情會好一些。”寧遠見她愣着,又指了指自己的杯子示意。

方媛則還沒有從寧致會煮奶茶這件事的震驚中回緩過來。她試着低頭喝了一口,發現奶茶還熱着,頓時激起了滿口的醇香,其中有純奶的濃郁、也有紅茶獨有的澀澀的香味。

“昨天的事,你調整好了嗎?”

Advertisement

方媛不自覺喝了一小半下去,應聲轉頭發現寧遠正朝她這邊看。

“嗯,好了。”方媛答了一聲,這才發現自己還咬着吸管的樣子有些蠢,連忙松開吸管,又抽了紙巾去掩嘴,“謝謝師兄,奶茶很好喝。”

“沒事就好。”寧遠點頭示意便轉頭去忙了。

方媛這才有些後知後覺,喝甜的确實能讓人心情好一些,而對方正是以這種方式在安慰她。

……

不過,奶茶是寧致煮的這件事,真的不是她師兄在騙人嗎?

大半個上午,寧遠都忙得焦頭爛額。

關于上一個案子的病理切片結果要看,屍檢的鑒定書也要寫。

桌子上的一大堆東西被翻來翻去,寧遠就這樣生生熬到了十一點半左右。他看了一眼電腦的右下角,試圖趁着接水的間隙緩緩。

哪知道剛走到飲水機旁邊,就有人敲響了辦公室的門。

門開了,進來的是實驗室的法醫小姐姐。她的手裏也有一大堆單子,旁邊的便簽上還有一堆密密麻麻的标注。

看見這些東西,寧遠便想起了是之前送檢的那一堆,意識到現在應該已經出了結果。

他倒另外一杯水的間隙,法醫小姐姐便已經自來熟地找了一個位置坐了,看似随意,卻也正好選在了他們三個人的中間。

“我帶來三個消息,你們正好各自看看吧。”她說着,把手裏的單子分給衆人。

寧遠把水杯遞過去,又接了單子,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昨日他們從溫清的屍體背後翻找出來的外套。

“這前胸處的血跡正是溫清的嗎?”

“嗯,噴濺出來的血是溫清的,在衣服裏,也檢測到大量柳絮的脫落細胞,可以證實這件衣服正是他所穿的。”法醫小姐姐一邊喝水一邊應了聲,後又拿寧遠打趣,“不是隊長煮的奶茶,我不喝。”

你想喝奶茶的話說一聲,外面那些排隊的男人們恐怕會争先恐後地給你送上幾個月,一直送到你看見它就想吐,再也不想喝為止。

寧遠心下默默吐槽了一聲,沒應這句調侃,只是看手裏的單子。方媛比誰都關心這案子的進展,聽到這樣的推斷,便立刻精神了許多。

“那麽這是不是能證實溫清是被柳絮所殺?他拿水果刀去割頸的那一瞬,血液也噴到了他的身上。之後他去地下室抛屍,為了避免把血衣暴露,所以也一起裹在了裏面。”

她說得神采飛揚,又拿了自己手裏的單子給寧遠看,“那些黑色的顆粒已經被證實是活性炭了,又特意在屍體上裹了那麽多,很明顯應該是在試圖依靠它們來掩蓋味道吧。”

“可現在柳絮也已經去世了,你認為他是殺人之後自殺嗎?但從他的傷口來判斷,卻只可能是因為他殺而造成的。”

輔助小哥及時截了話,又道,“而且那衣服是柳絮的,也并不能代表殺人的時候,穿它的真的就是柳絮吧。”

“也是啊……事實可能存在不定性。”方媛本來也是一時的激靈,被這樣反駁頓時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寧遠仔細地聽完了辯論,又示意小哥看看他的單子上是什麽。

“這個是那把水果刀的鑒定結果,裏面的血來自于溫清,外面的血則是柳絮的。”小哥之前便已經看過,現在正好把結論說給大家聽。

原來是這樣。

寧遠跟着小哥的思路,下意識地便想起了之前在會議室裏看過的圖片。即便是用肉眼看,也可以确認那是在不同時間段所沾染的血液。

而現在謎底被解開,居然是溫清的在前嗎?

“等等。”寧遠本來就有些累了,現在突然得知了這麽多信息之後,突然覺得有些懵了,他用手冰了一下自己的臉,恢複了些清醒,這才又轉過來對着衆人,“我記得裏面的血是比較淺的,只在刀尖上有一層,而外面的血很深,幾乎沒到了刀柄,只留了一毫米左右的空隙對吧。”

“嗯,是的。”法醫小姐姐接了話,又攤手,“反正目前的結果就是這樣,我可以肯定機器是沒有出錯的。”

“柳絮的傷口很深,所以血液沾染了很多。而溫清是被割頸,自然不會造成太深的傷口。而且兇器在甩出去的時候,上面的血滴由此跟着被甩出去也是很正常的,留在兇器上的并不會太多。”寧遠最後做了判斷,卻總覺得處處存在着悖論。

根據兇器上的血可以推斷案發的時間順序,這個是客觀的結果。

那麽……如果說溫清死在妹妹的出租屋是因為來送錢的話?

那麽柳絮去找女朋友的姐姐,又是出于什麽理由?

動機的不明确,是理清思路的最大阻礙。

也正是他們目前最大的疑點。

“總之,我先去确認一下作案工具。”

寧遠簡單打了一下招呼,便徑直去負一層了。

溫清的遺體在昨天解開束縛之後便做了細致的拍照固定,之後又清洗過,送回了冷藏櫃裏。

寧遠到的時候,負責巡查冰庫的法醫輔警也在,他說明了情況之後,很快便又見到了屍體。

現在再看,她已經沒了被剛找到時的狼狽不堪。但被放在櫃子裏凍過之後,脖子上的傷口卻顯得愈發地猙獰。

“在送來之前應該已經量過傷口的尺寸了吧。”

法醫輔警見寧遠又在拿着尺子測量,忙借了光給他。

“嗯,但還要再看一遍。”

傷口深1.5厘米,長4厘米。

這是寧致重新測量過後的結果。

脖子這裏雖然也有頸部肌肉的保護,但是與手腕一樣,都是很薄弱的部位。而這種程度的傷口,确實足以致命。

寧遠一邊做數據記錄,一邊則回想着找到的那把水果刀。

一個兇器,兩條性命。

線索眼看着越來越多,但他卻覺得自己陷在了迷霧之中。

吃過午飯之後,寧遠就留在寧致的辦公室沒走,而是直接把上午法醫組這邊得出來的結論做了一個整合。

“這個已經确認是活性炭了對吧。”寧致聽完了,提出了第一個疑問,又對着圖片指了指,“兇手這樣處理屍體,很顯然是不想讓味道散發出去而引來可能去地下室的鄰居,但是單單依靠活性炭,真的可以完全掩蓋味道的嗎?”

“我覺得是不可以的。”他問完了,又自問自答。作為經常去現場的人,寧致也很清楚屍體如果腐敗的話,是一種什麽樣的味道。

“這種東西只是能起到吸附的作用,而不是淨化,而且它只對于某些氣體有顯著效果,比如苯。我們在地下室裏找到的,是煤質顆粒的活性炭,除去這種還有用椰殼等做的,材料不同,得到的效果也不同。”

“至于屍臭,自然是更不可能去除了。一旦時間久了,外面的人必定會聞到。比如那天在現場附近的貓,它的嗅覺比人要更敏感些,尤其是對于帶着腥味的東西。”

說起貓……寧遠也被自己弄得一激靈……幸虧那地下室的門是鎖着的,否則被貓給進去了,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