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不管是出于何種目的, 用了這種辦法就可以證明是主觀上的作惡。”寧致頓了一會兒, 下了結論。又指了指樓下, “今天房東也在,聽聽她怎麽說吧。”
寧遠剛到審訊室的門口, 把門推開了一條縫兒, 還沒有進去, 就聽到裏面有聲音鑽出來。
“警察同志,那地下室裏為什麽有那麽多活性炭我也不知道啊。”
這聲音又高又尖, 帶着明顯的激動情緒, 是房東阿姨的聲音。
寧遠推門進去, 正好和她的目光對上。
房東昨天就被吓了個半死, 又見多了兩個人進來,誤以為是事态升級, 自然就更慌了, 所有的表情就直接堆到了臉上。
“別着急,您剛才不是跟我說, 柳絮懷疑房間裏有甲醛,為此你們還鬧過不愉快。”
林藏示意二人坐下,又及時安撫對方的情緒。
房東緩了幾秒鐘,發現進來的人是寧致和寧遠二人, 也稍稍放下心來。畢竟不管他們是什麽身份, 但見過一面,總歸是因為熟悉而生出些信任來。
她掃了一眼四周,又重新坐好, “對,是有這事。你說我好好的房子,怎麽會有甲醛呢,又不是新裝修的。”說完了,她還有明顯的撇嘴,又道,“現在倒好了,不是甲醛的問題,倒是出了人命。”
甲醛?
寧遠聽着,下意識地便想起了地下室裏發現的活性炭,也想糾正一下房東阿姨的錯誤觀點,甲醛的揮發期長達3-15年,并不是只有新房子才會存在這樣的困擾。
他還有些出神,寧致倒是直接開了口,“這事發生在什麽時候?”
“大概是今年3月份,他們剛說要租的時候吧。”房東半托着頭做思考狀,幾秒鐘之後便就此拍板,“對,是這個時候,我不會記錯的。他們剛租的時候就一堆事兒,哪曾想現在居然都出人命了。”
3月份……正好是剛剛開學的時間。
難不成在那個時候,柳絮就已經在蓄謀殺人?硬說房子裏有甲醛只是為了又能夠購買活性炭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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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這是在場的幾人中內心都存在的疑問。
寧遠也跟着這條思路,而且越想,越覺得是有這種可能性的。
畢竟目前市面上的活性炭,對于甲醛的吸附其實并沒有太大的效果,因此新房剛剛裝修完畢,主要依賴的還是通風。
比如依靠打開門窗或者安裝新風系統。家中有老人、兒童、孕婦的,則幹脆請專業治甲醛的公司了。
柳絮他一個大學生,總不可能這樣常識也不懂吧。
……不過,倒也不能說百分百地肯定。
他的具體目的,還有待商榷。
寧遠被這種可能被纏住了,還在出神,寧致卻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往外走。
“林藏在問到甲醛的時候,肯定已經找人去查了。”一出門,寧致便提醒了一句。果然,二人在大廳裏等了不到五分鐘的時候,便有民警過來,新遞了幾張單子。
寧致并沒有避諱的意思,寧遠也湊上去看,卻發現這是柳絮最近的購物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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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居然買了四斤?”
寧遠簡單看了一眼,便看到了一個驚人的數字,險些忍不住叫出聲來。
“嗯,花了59塊9,他一次性購買了這樣大的量,能把一整個房間都鋪滿了吧。”
民警也跟着吐槽,又撓撓頭,“平常人家用的話,也就是買一個小包放在衣櫃、或者鞋櫃裏,就像是他第一筆訂單那樣。”
這種奇怪的事情顯然在預示着存在着不同尋常的動機,寧遠頓時便想到了包裹在屍體上的那一堆。
寧遠想着就要去看當時屍表檢驗時記錄的表格,他記得那堆活性炭确實是四斤左右,但為了避免記錯還是決定再稱一次。
寧致則把人拉住,示意他看更詳細的記錄情況,“你仔細看一下時間和地點以及運送的快遞。”
第一筆是郵政,從時間上看,應該是放松所說的時間段。而第二筆,寧遠掃過去,下意識地跟着讀了出來,“4月14日,同城順豐。”
“這天正是柳絮死亡的時間。”寧遠嘟囔完了,腦袋裏突然一激靈。
寧致提醒的正是這一點,便跟着應了聲。
購買人是柳絮,購買時間是他死之前的幾小時,結合放在地下室裏的那具屍體,似乎又在印證着他是殺人之後又畏罪自殺?
可是單單依靠他心口處的傷口,卻又直觀地打破了這個推論。
“他既然選擇了隐藏屍體,或許就已經為後路做了充足的準備,不大可能會有極端的行為。”
寧致顯然猜到了弟弟在想什麽,便指了下樓道口示意,“先回吧,我還有東西給你看。”
“殺人之後要幹什麽?”寧遠沒跟着他轉身,還陷在裏面有些難以自拔。
“隐藏屍體然後跑路。”
寧致順勢接了話,見寧遠留在原地不動,又去拉他,兩人踏上了樓梯。
“那為什麽幾個小時之後,他還沒跑,反而是被殺?”
“這肯定有什麽難言之隐吧。”
寧遠自言自語了兩句,腦袋裏突然靈光一閃,幾乎要忍不住去拍自己的腿,“我知道了,那會不會是溫揚殺的人。”
“不對,這樣的話,與自習室的監控拍到的又不一致了。”
他說完了,又立刻進行了否定。
在回三樓的路上,他一直陷在這樣的混亂中,以至于時走時停。
寧致只好拉着他的手,以免不小心有什麽磕磕碰碰。到了辦公室門口的那一瞬,簡直是如釋重負,連忙把人推進去了。
寧遠頓在了門口,寧致覺得有些好笑,只好直接攤牌,“殺害柳絮的正是溫清,足跡比對的結果已經出來了。”
“當時我們推斷柳絮一案中的兇手的鞋碼是37碼對吧。”寧遠剛剛坐下,便跟着足跡的思路提問。
“是。”寧致給他倒了一杯水放好,又反問道,“那你們做屍表檢驗的時候,測量到的腳長是多少。”
“37碼。”寧遠捧着杯子抿了一口,又立刻做反抗,“但這個尺碼算是最普遍的,很多女生都是這樣的吧。”
所以單靠尺碼,确實分辨不出什麽。
寧致卻沒急着反駁,而是把顯示屏推到了寧遠的方向示意他自己看。
屏幕上出現的是兩個腳印的圖。
“左邊是我們現場采集到的足跡,右邊是溫清出租屋裏找到的鞋,然後用它在相同的地板上所印的圖。”
寧遠看了一會兒,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只好默默地離屏幕遠了些,“哥,我……我看不懂。”
寧致很少見弟弟這樣懵逼的表情,忍不住惡作劇地笑笑,又就着當下的姿勢點了下屏幕,“這個結果說明了這個足跡正是這雙鞋留下來的,從步長、間距都可以判斷。最重要的是,在鞋底下找到了血跡,可以證實是柳絮的。”
溫清在殺人的時候幹脆利落,但柳絮倒地之後,她卻因為經驗不足而有短時間的慌亂。
正是在這個時間段,傷口流出的血液形成了血泊,而溫清的鞋自然也就粘上了。
之後她又擦拭過,因此留下了擦拭狀的血跡。再之後,她把鞋扔在鞋櫃裏,又新換了一雙鞋,就此出了門。
寧遠腦補了一下當時現場的畫面,又想到那個黑深深的窗口,便覺得後背有些發冷。
“但溫清的死亡時間明顯要早,所以這個推論也未必合理。”
寧遠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喝了大半的水,而他哥正朝着他看。
但他又本能地覺得不對,立刻做了否定的推斷,“不對,地下室的溫度并不低,而且如果兇手在殺人之後還做了別的的話,也确實會影響腐敗的程度。”
“而且,這是一雙舞鞋,我猜是供溫清在直播時所用。”
寧致則就此推斷這正是溫清的鞋,他給杯子續滿了水,翻出A4紙來做他新的思維導圖。
而寧遠也說不出萬一是有人穿了她的鞋故意栽贓的這種明顯是杠精的言論。
“那只能等家屬來了,屍檢之後,也就能确認具體的死亡時間了。”
寧遠看着那杯水就忍不住皺眉,證準備溜,寧致在恰好的時間擡起頭來,他就慫了。
一直到回了辦公室,他的嘴巴裏還是那個瑟瑟的味道,只好吃了一顆大白兔。
線索越來越多,而事實上卻處處都是悖論。寧遠吃完了糖,也試着去做思維導圖,然而幾分鐘之後,自然也還是走進了死胡同。
方媛則一直都在規規矩矩地寫工作筆記,遇到不懂的地方只好硬着頭皮去問寧遠。
她本以為自己要貼了冷臉,哪知道寧遠的态度還是如常般随和。
“怎麽了?”
寧遠見她愣了一下,又問,“剛才是我說的太快嗎?要不要重來一次?”
“沒,聽懂了。”
方媛哪敢說自己在開小差,連忙拿了本子就朝着自己的位置上蹭。
她剛趴回去,輔助小哥便跑到了她和寧遠中間,“那個……你們看看吧。”
寧遠探頭一看,本來已經亂成蜂窩的腦袋險些就要炸掉。
入目的是微博的界面,而畫面上正是溫清被擡出正準備上車時的照片。
那照片的角度選的很好,一看便足以證明是近距離的拍攝。
在這條微博底下,相關的議論早已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