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我也會覺得如果失去了你, 是我無法想象的事。
這大概是和自己關系最為親密的人才能說出來的話。
寧遠雖然坦然, 但總是免不了害羞。他稍稍一碰去靠他哥的肩, 還未靠住,便感覺寧致被人拍了肩膀。
不用說, 這麽不怕死的人必定是林藏, 寧遠一偏頭, 見來人果然是他。
似乎是拍了一下覺得沒過瘾,又拍了一下。寧致作勢要揍人, 他才又立刻跳開了。
得, 剛才的氣氛, 也就此毀掉了。
林副隊就是有這樣與衆不同的二哈畫風。
回去的路上, 有一段是栽滿了景觀樹的。昏黃的路燈下,人和小樹的影子都被拉得細長。
寧遠特意走在裏側, 寧致則走在外面。事實上到了晚上這個點兒, 花粉的濃度已經不至于讓人立刻過敏了。然而寧致想起被荨麻疹支配的恐懼,還是覺得小心一點為妙。
林藏就走在離他們幾步不遠的身後, 看着兄弟二人并肩着往前走,寧致有時不時地偏頭,看起來似乎在閑聊。
平日裏一起回來的時候倒也不覺得有什麽,但今天, 此時此刻, 林藏就是生出一種“明明是三個人的電影,我卻始終不能有姓名”的凄涼之感。
他快跑了幾步上前去鬧,但也在寧致要真的揍人之前把悶在心裏的疑問給問出來了, “你說你們雙胞胎自己互相看着都像是在照鏡子,那如果是別人呢,要怎麽辨認?家中的長輩呢,會不會有認錯的時候?”
“那你會認錯我們兩個嗎?”寧致收回要揍人的手,反問道。
“一般情況不會吧。”林藏一臉的理所當然,“寧遠比較乖,但你一看就是一副別人欠了幾百萬的欠揍樣,只要看一眼,就能從氣質上分辨出來啊。”
“滾。”寧致懶得和他貧嘴,幹脆利落地一個字就足以表達中心思想。寧遠卻朝他認真解釋,“相處久了,自然不會認錯,人對其他人或者物品只要熟悉到一定的地步,就會培養出一種特定的感覺。”
“別的不說,就連是一部手機,摸久了以後,也一定會有特殊的手感吧。”
“這個我知道,所以一般情況也不至于真的把你們認錯,再不濟不是還有辨別的餘地嗎?”
“是。”寧遠知道林藏說的是他們臉上唯一的明顯區別,正是眼下的那顆淺痣。他忍不住應聲摸了一下,又道,“你能區分是因為知道區別,但如果是不知道這一點的人,就會覺得我們兩個是完全一樣的。據我媽說在我們小時候,她也是要用這顆痣才能區分,但也有認錯的時候,比如給其中的一個重複做兩次一樣的事。但時間久了,僅僅依靠感覺,就能區分了,人在成長的過程中,總是要依據一些經歷形成獨特的性格。”
“不是,寧遠你高中那會兒就很好啊,只有你哥的欠揍樣是天生的。”林藏見縫插針地蹦跶,鬧着去躲,然而寧致卻偏偏沒有如常般踢他,林藏就此撲了一個空,簡直是尴尬地要死。
于是林藏差點被自己絆倒,寧遠去拉他的時候,卻也忍不住在笑。
是我說錯了,你們兄弟兩個都是魔鬼。林藏氣鼓鼓地比了一個中指。不過剛才的閑聊,倒也解決了他心裏的疑問,溫媽媽之前認屍的時候,能一眼辨認溫清的身份,想來也是靠這種熟悉感吧。
說話的間隙,三人已經回了小區門口。
天氣漸暖,擺攤的商販也多了起來,除了給汽車預留的車道,其餘地方都擠滿了小推車。
炸串攤上的油鍋開了,肉串和青菜一起被扔進去的那一瞬激起了不小的噼裏啪啦的響動。攤位前面有小朋友在鬧着拍手,被牽着她的大人拉着離了開些。
頂棚的光是暖的,和旁邊便利店的燈連在一起,照得小姑娘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一片。
活着還是挺好的。
嗯。
一直到進了門,快到花壇的時候,寧遠才把目光收回來。
“你不是一直都不吃的嗎?今天想搞一下特例?”寧致誤以為弟弟突然興致大發要試試路邊攤,連忙打斷他這個危險的想法,“想吃炸串的話,改日請李姨試着做一下。”
“還是別吃了,我知道你們做法醫對這個肯定有心理障礙。”對于寧遠很少吃外面的食物這一點,林藏是了解的,臨進單元門的時候他還在調侃,“秦明用手術刀吃小龍蝦這個梗你還記得嗎?”
被林藏這樣一鬧,寧遠一直到洗澡的時候,腦子裏還是那個“秦明愛吃小龍蝦鬼畜視頻”的洗腦循環。
這種感覺在他聽了會兒歌之後才有所緩解。但是……林藏這是什麽破比喻,用手術刀吃小龍蝦和對路邊攤有心理障礙有什麽本質的聯系嗎?
完了……這樣一想,那個洗腦循環好像又來了,寧遠放棄了立刻睡覺,打算打開B站看一個《武林外傳》的鬼畜視頻來以毒攻毒。
好在這個時候,他哥的消息到了,“千萬別吃外面的東西,自己的身體怎麽樣你總歸是有數的吧。”
……
原來還是在糾結剛才的事。
寧遠有心想要辯解,最後還是轉移一下話題算了。考慮到可能要聊的比較久,他索性開了語音通話。
至于視頻……算了吧,大晚上的只借着手機的一點光,看着手機裏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真的是有些……
鈴聲就響了幾秒,很快便傳出了寧致的聲音,“有事嗎?需不需要我過去?”
“沒,就是睡不着想聊一下案子的事,有一些推測。”寧遠把手機開了擴音放在床頭櫃上,他也是在對方接起來的那一瞬才意識到他的卧室距離書房只有幾步遠,這個點兒,寧致肯定還在那裏。不過電話已經打出去了,那便這樣吧。
寧致笑了一下,隔着手機,有些不同于尋常的音色。寧遠則把枕頭墊好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又下意識朝着手機趴過去。
接下來的幾分鐘裏,他把這些天的猜測,通通說了一遍。末了去摸水杯,摸了一個空撞到了牆壁上,才意識到寧致還在書房,而他自己則忘了倒水。
“你現在開始懷疑溫揚了?”因為動靜小,寧致并不知道這邊發生了什麽,聲音還是如常一般傳過來。
寧遠擔心傷到手影響工作便把磕到的關節移到屏幕旁邊檢查,好在并沒有傷到,就這一點兒的間隙,寧致都感覺到了不對,“怎麽了?”
“沒事,你不用過來,一會兒我自己去倒水。”寧遠不想讓對方平白擔心連忙否認,又說起案子的事。
“我确實是懷疑溫揚,我們之前已經做過問詢,與溫情和柳絮二人有關的幾人都因為有不在場的證明可以直接洗脫嫌疑。其中王先生和wanwan的嫌疑比較大,但他們也是不在場的,沒有作案時間。”
“溫情不怎麽和別人來往,而柳絮除了買論文的事之外,也一直安分守己,并沒有與他人結仇。”
“殺害柳絮的人身高一米六一,與溫情和溫揚的身高相符,但溫情也已經死亡,他們的死亡地點,卻是在對方家裏。雖然溫情這裏還沒有做過屍檢,但是從腐敗的程度判斷,她的死亡時間明顯要早于柳絮,這與她可能殺害柳絮的推斷相悖。”
“最關鍵的一點是,溫情在死後被人移動到地下室,而有最大嫌疑的自然是住在這裏的溫揚和柳絮,他們對地形和住戶的大致情況熟悉,有條件完成移屍的行為,更有地下室的鑰匙。”
寧致順着思路說出自己的推斷,又習慣性地詢問弟弟的意見,“你認為是這樣嗎?”
“嗯,除了知道柳絮買論文可能引發過争執之外,溫揚也沒有和他人構成矛盾,她和柳絮與溫情都有直接的人際關系,而且,也是他們之間唯一活着的人。”
“基于這些,我覺得……”寧遠說到這裏,下意識地頓了一下,柳絮案的案發地點在溫清的出租屋,結合之前的種種猜測,真是令人會産生一種姐妹花喜歡上同一個男人這種狗血戲碼的感覺。
他把自己的推論說了,又下意識地催問,“哥你覺得有這種可能嗎?”
那邊卻沒有聲音了,似乎有什麽人在走動。寧遠大概猜到了他哥是在往這邊走,但還是關了通訊點開了查看監控的頁面。
陽臺、客廳、廚房、書房,總之除了卧室和衛生間,其餘的地方都在監控的範圍內。
家裏的監控是支持夜視的,但在手機上看總歸還是有些失真。寧致拿着水杯正朝着這邊走,是很如常的神色,但在監控頁面看,卻因為視角的問題而顯得有些鬼鬼祟祟的。
寧致進來的時候寧遠還在笑,喝了大半杯水才勉強停住。寧致被笑得有些莫名其妙,卻也去接剛才的話題,“如果說他們三人是存在三角關系的,那麽可能支持的推論便是溫清擔心關系暴露而殺了柳絮,而溫揚殺了姐姐報仇?”
……
“好像并不對。”寧遠喝完了剩下的水,突然覺得腦袋裏想的時候認為是有可能的推論,但說了之後,又覺得從邏輯上講是根本不合理的。
“我覺得是這樣,溫揚和柳絮因為論文的事起了争執,而溫清因為與妹妹長的太過于相似被誤殺。”
“而溫揚得知姐姐被殺,于是又殺了男友為姐姐報仇。”
這樣的話,确實能解釋了為什麽溫清的屍體會出現在地下室,也能解釋柳絮心口那一道幹脆利落的刀傷……但是。
說到這裏的時候,寧致停住了,因為思路又撞到了死胡同裏面。
寧遠見他聽了,便對這假設做了反駁,“就像是那會兒我們和林藏所解釋的那樣,柳絮和溫揚是情侶關系,對彼此都很熟悉,一般情況并不會認錯,而且那日她們的裝扮并不一樣,溫清雖然買了一樣的衛衣,事發的當日自己也穿着,但是卻并沒有送給妹妹。”
所以……假設不成立……
呼……
兩人辯了這一回,都感覺到了由衷的心累。
寧遠窩在被窩裏沒說話,而寧致卻想起來什麽似的,突然看了一眼手機,頃刻間又喊了一聲,“快到陽臺。”
寧遠還沒有反應過來,就感覺到自己被拉着下了床,拖鞋都是勉強穿好,再然後就到了陽臺。
他堪堪站穩,便見有一束光突然蹿上了夜空。
是很漂亮的,明亮的,火光的顏色。
那光束到了半空中便炸開了,留在空中的420轉瞬即逝。
寧遠足足愣了有幾秒,才反應過來這是有人在放煙花,卻是他們的生日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天,林藏因為在市區內違規燃放煙花爆竹被處以300塊錢的罰款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