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這爆炸性的新聞幾乎是在短短的幾個小時裏就傳到了支隊的每個角落。

衆人對這突然翻轉的議論也不一。

寧遠從隊長辦公室裏出來, 一上午都在不間斷地往實驗室那邊跑, 可病理切片的制作需要時間, 這個是不管怎麽急都沒辦法催的。

“師兄,要不我們去師姐那邊幫忙吧。”

方媛見他一直都坐立不安的, 試着提了一個合理的建議。畢竟提出“死者是溫揚而不是溫清”這個推論之後, 之前在兩處案發現場采集到的生物檢材都要重新進行比對。

“那些機器只有師姐用着才熟練, 我們去了也只能添亂,還是等病理這邊的結果吧。”

寧遠雖然客氣, 但也算是一口回絕, 畢竟他們雖然都在法醫組, 但DNA實驗室和病理這邊的分工卻是完全不同的。

“哦, 好吧。”方媛弱弱應了聲,然而卻也沒坐上幾分鐘, 便又朝着這邊湊, “目前來說,想要分辨她們姐妹不同的辦法就是做抗體基因庫的檢測和做全基因組的測序, 這在理論上是可行的,但是成本太高,會不會不太現實。”

“沒事,隊裏有機器可以做。”寧遠應了, 沒再說話。

這天是沒辦法聊下去了, 于是方媛只好默默去裝鹌鹑。

寧遠站起來往外走,剛到門口,就見他哥正朝着這邊走, 看樣子是來找人的。

“你沒在審訊室那邊嗎?”寧遠在這個時間見到人還是有些意外的。

“人是帶回來了,但是撐着什麽都不說,看樣子只能等DNA實驗室那邊的消息。”說起這些寧致也有些無奈,不過倒也很快振奮了精神,“雖然水果刀柄上原始的指紋信息查不到,但在上面找到了她的指紋。”

“嗯,有重大嫌疑的話,不會受24小時的限制,預審隊那邊的時間也充裕些。”寧遠跟着搭話,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往前走,快到了樓下的時候,寧遠停住了沒繼續走,這個時候,他突然有些害怕看到裏面的溫……清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

就像是他沒有辦法去想,十年前自己遭遇了那場災禍之後,寧致是怎麽熬過來的一樣。

“這個案子結了之後我們就去看電影。”寧致不用問,單從外表就能大致判斷他在想什麽,只好拿這種通俗易懂的方式來哄人。

說起來也很奇特,在調查溫家姐妹一案的這段時間,他們兩人似乎真的有了心理感應這種神奇的存在,彼此能夠心意相通。

寧致湊上去小聲哔哔,把這些說了,寧遠被他逗樂,只好說彼此了解的前提下,能夠看出對方的情緒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也是啊,人在很多時候都是挺敏感的。”寧致嗯了一聲,直接拉着人往外走。

現在能夠支持他們之前那些推論的,除去正在等的兩個實驗室的結果,就只有溫揚和柳絮的那個出租屋了,畢竟那裏才是第一個案子的案發現場。

在路過透視鏡的時候,寧遠還是沒忍住朝着裏面看了一眼,溫清還在僵坐着,看樣子似乎沒有妥協的意思。

他有些不太明白,對方這樣做的動機是什麽,可能是認為死扛着不交代或許會有轉機?也或許是以為警方還沒有識破她的身份吧。

但有一點他倒是想通了,心情也跟着好了一點兒。

“那天溫清沒有跟着來認屍,是擔心被她媽媽認出身份來吧。或許她們姐妹的關系并沒有那麽糟。”

寧致正提着箱子準備上車,聞言一愣,幾秒之後才點點頭,“不過溫揚對姐姐有偏見,是一定的。”

他正準備說在溫清的出租屋裏并沒有找到溫揚的痕跡,但随即想到同卵雙胞胎DNA難以分辨的事,還是及時閉嘴了。

那天晚上,他還和林藏信誓旦旦地分享了父母怎麽分辨雙胞胎子女的事,現在就是明晃晃的打臉。

寧遠有些臉熱,寧致聽他一嘟囔也想起來了,忙幫他辯駁,“畢竟屍體和活人還是有區別的,溫媽媽又被咱們先入為主地通知過,認錯也不奇怪的。”

人站在那裏的氣質、體态、走路的姿勢,以及發出聲音時的音色,都是在活着的時候才能體現。

寧遠倒也接受了這個解釋,又提出新的設想,“那把溫清在審訊室裏的錄音和之前她投稿的那些視頻做聲波分析,不是就能确認她的身份了嗎?”

“不對。”話一落地,他就又做了自我否定,“忘了現在有聲卡這種神器了。”

寧致聽着他在旁邊碎碎念,頗有幾分糾結的意味,倒也笑了,“沒關系,即便沒有這個,我們的證據鏈也會做完整的。”

接着,他又提出了自己已經糾結了半天的問題,“遠遠還是幫忙解釋一下抗體基因庫的事情吧,憑借這個,就能準确地分辨同卵雙胞胎之間的不同嗎?”

雖然早上的時候弟弟已經解釋過抗體會跟後天的成長環境有關,就和性格一樣,但是怎麽個改變法……他真是想不出來。

負責開車的是同樣要參與這次二次勘查的方葉,聽到他們要讨論這個,也豎起了耳朵。

嗯……如何給醫盲哥哥普及這些是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寧遠頓了頓,決定還是講一個最容易理解的例子,“比如哥哥對花粉過敏,但是我沒有這種情況,實驗室拿到我們兩個人的檢材去做分型,區分的點也在這裏,這個是比較簡單的,依照目前的技術來說,也是可以實現的。”

“你對花粉過敏,接觸了過敏原之後,身體為了自我保護産生抗體中和抗原,這一點與我的情況是不同的。”

“嗯,原來是這樣。”寧致聽得一臉懵逼,但也大致懂這是什麽意思了,他糾結了一會兒,還是拿自己的方式來舉例,“這種和某些人在後天形成的特定性格是一致的,比如某個人經歷了不好的事,就會産生相應的性格,但是沒有經歷過這件不好的事,他的性格裏也可能并不會存在相應的部分了。”

“是這樣。”發現能夠解釋得通之後,寧遠簡直是松了一口氣。

而方葉突然腦缺,轉回頭來插了一句嘴,“所以隊長和寧法醫是一件壞事都不能幹的,畢竟我現在已經掌握識破你們二人的方法了。”

寧致:“……”

寧遠:“……”

車裏陷入了一片寂靜之後,方葉呵呵傻笑了幾聲,僵着轉回去了。

他真的應該慶幸現在自己在駕駛位,否則的話,他真的會被拉出去挨一頓雙人混打的。

因為一時的嘴賤,所以勘察箱是方葉拎的。穿戴好進了現場之後,他就一溜煙跑進了衛生間。

玄關這裏是案發的中心現場,因此一應雜物都被搬空帶回去做檢測,一進門便有些空蕩蕩的。

牆壁上的血跡已經被刮取了一部分,但留在原處的斑駁血跡則更深,就像是永遠都要嵌在裏面似的。

溫清或溫揚中的一人被扼頸,而溫揚被一刀刺中頸動脈致死。

他們起初認為是溫清與柳絮進行的打鬥,而現在也只能等DNA實驗室那邊的結果了。

被扼頸的人或許真的是溫清,而在真的溫揚上來之後,他們之間又為此而進行了激烈的争執,這其中是有一個時間差的。

或者反過來,也有可能成立。

寧遠在腦中把這兩種情況都設想了一遍,寧致則拉着他直奔廚房,在地漏的位置,那裏原本放着一個垃圾桶,但現在已經被搬走了。

其餘的各處,則散着金屬的粉末,那是在采集指紋的時候留下的。

“當時在垃圾桶裏,是沒有找到第三個人的生活痕跡的吧。”站在地漏的旁邊,寧遠大致猜到了他哥要說什麽。

在案發現場,垃圾桶是很珍貴的檢材。畢竟裏面充斥着紛雜的廢棄物,而正是這些廢棄物,經過分層處理之後可以推斷案件發生的時間,以及被害人和嫌疑人的關系等等。

“對,是沒有找到,但現在另當別論了。”寧致把相關的結果翻出來給他看,又索性直接說了結論,“在垃圾桶裏找到的帶有唾液的衛生紙和果皮、紙巾等,檢測到大部分的都是屬于柳絮和溫揚的,而且底下的東西被壓得很實,各種物證層層疊疊,這些都證明他們和平共處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他們是男女朋友關系,得到這種結果是意料之中的。”

“但現在也不能确認裏面有沒有溫揚的。”寧遠适時提醒。

寧致嗯了一聲,又換了照片給他看,“這個是溫清的廚餘垃圾和衛生間的垃圾,并沒有找到柳絮的DNA信息。”

“所以,柳絮出現在溫清那裏,只是一個偶然事件。”寧遠跟着分析,也想起了之前做的推斷和現在是契合的,“柳絮的腳印只出現在了玄關、客廳和陽臺,且只有單程,并沒有回程。”

假設,假設在這間屋子裏溫清的出現也只是偶然的話,那麽垃圾桶裏應該沒有她的個人信息,而是只可能出現在玄關的那裏。

兩人同時想到了這一點,齊齊地朝着那邊跑去。

血跡、頭發、腳印、指紋均已經在此之前便被采集過。

那麽,現在留在這裏最多也最有可能的,只有脫落細胞了——即皮膚上的皮屑。

作者有話要說: 居然已經二十萬字了,開文已經這麽久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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