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第 6 章

制作組的電話是晚飯後打來的，冬日的天黑的格外早，不過電話打來的時候，天還未完全黑成似墨般的黑沉，劇組的意思說是打算将傩戲放在前半部分播出，這邊有一些問題需要和我協商一起解決一下。

盡管早在一開始的時候就敲定了拍攝流程，我也大致知道最後呈現的一個效果。詳細的一些需要我配合的部分早就已經完成了，需要設計的資料，我都從師傅的書房裏翻出對應書籍，讓他們留影備份了，按理來說并不會存在這種類似于返工的情況。

制作組上次來的時候也知道師傅一般不怎麽出遠門，稍近一些就騎着自行車就過去了，考慮到我的出行方便，況且作為這次節目的主要表演者，二話不說就安排了車輛過來接我。車也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怎麽會這麽巧合？剛打算以某種方式去驗證猜想的時候，機會就出現在了我的面前。甚至準确來說，我今天一整天都在思考，怎麽樣才能去進行一個小規模的宣傳。傩戲的性質很是特殊，并不能随便拉來幾個路人當戲曲看，也不能随便就拉着人講什麽。

甚至，我還想過要不我大街小巷的去挨家挨戶的宣傳，但顯然這個依舊是不現實的。就在我打算和師傅協商，等十五的時候再辦一次，就當是為新年祈福納瑞了。

雖然想是這麽想的，但是切實的實行起來我是沒有底的，因着每年的演出都是鄰裏鄉親來觀看，他們也是親眼見證過傩戲的輝煌與衰落，在他們的意識中，傩從來都不是陌生之物。所以，就算再次辦一場傩戲的演出，依舊對于文化的宣傳達不到一絲一毫的效果。

所以這個想法，我最終還是打算駁回，一整天的思考并不算沒有成果，但可行的方案确實沒有拿出來，我也沒有同魈說過，吃完飯的時候也沒有同師傅說過。

能了解我心中所想之事，能做到這個地步的只有一個人選，那就是魈。

制作組派來的車子到的很快，可能在打電話告知前就已經派車往這邊趕了。這次出行的行程約莫在兩三天內，短程旅行，不需要帶多的行李。

來接我的實習生上次來過，見了我簡單聊了兩句，就說走，我回望着魈，魈站在門廊處，笑眯眯的看着我，頗帶着一股看着我開始忙碌的欣慰感覺，分明只有兩步之遙，卻感覺隔得很遠。

居然是我不知道的某個瞬間完成了這個計劃？但分明我也僅僅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

魈似乎一直都不怎麽喜歡說話一樣，說起來的話語也很簡短。達到這次我的“意料所想”我不知道魈付出了多少，我必須将他放在我的目光下。

我直接抓住魈的手就往外走，短暫的很輕微的拉扯感後，我感受到魈漸漸的跟上我的腳步，與我差一個肩頭前後并行着。

下榻的酒店安排的不錯，但想來是也沒想到我會帶上一個人，酒店只給我安排了一間，接我的實習生也做不了太大的主，不過幸好定的房間還算大，我和魈兩個人也能休息下。便安撫了他兩句，對接好了第二天早上的時間就進了房間。

房間的布局相當不錯，床的布局比在家睡得要在寬一些。我将屋內的電視打開了，平日也不怎麽看什麽節目，就只陪着師傅偶爾看看電影頻道，戲曲頻道和中央的幾個臺。魈應當不喜歡看，也權當是放個背景音了。魈倒也随和，靠着床邊坐了下來。

正好借着這個機會，我還有些事情想同他說。

“魈，我們認真談一談。可以嗎？”

“可以啊。”

他似乎一直對于我的任何話語都是予取予求。看向我的眼神總帶着莫名的克制，就像是，想透過我對着另一個我說話一樣。

“今天這個事情，是你做的？”

“是我。”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不顧自己的安危，我的語氣有些激動，聽起來就像是生氣了一般。

我真像是個蠢貨，明明這個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他還有太多的事情我不知曉，我對他的了解似乎很深，但又似乎一點都不了解，他太飄渺了，如一捧沙，我握不住，越是握不住，我越是惶恐。似乎面對他，我一直是惶恐的。

“你不是想要一個驗證猜想的機會嘛？”魈回答的很真摯，似乎這是舉手間就能做到的事情，也是，雖然人類的煩惱在他看來或許擡手就能解決，但配合着那抹倦色，卻顯得更令我心疼。“找到一個合适的方案很難，我只是想減輕你的煩惱。”

我張了張嘴，想說話，但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語句。

“魈，我不希望你在動用你的力量了。”似乎覺得俯視着他顯得太過于倨傲了，我輕輕的蹲在他面前，頭輕輕垂在他耳側，幾乎是祈求的狀态，“我希望你能在乎自己。”

心底沒由來的沒底氣，似乎很早之前他也曾為了達到目的舍棄過自己一樣。

“我會成功的，我們都會成功的。不會走向我們不期望的結局的。你就應該是如我夢中般的所向披靡。”似乎感到有些無力，我将頭輕輕的靠在他的肩上，我萬分迫切，萬分期冀他變為我夢中那般無所不能，而不是被願力禁锢着連一絲疲憊都隐藏不住。

不會失敗的，我會作為他最後的最虔誠的信徒，我不會忘記他的，他不會隕落。

“我知道了，我不會這麽做了。”魈語氣輕輕，但我知道這絕不是唬我。

他拍了拍我的後背。牽過我的手，手掌墊在我的手腕下，将手腕內側展現給他，我看着那纖細的深紫色的血管，想來魈的手壓在上面，能感受到心跳跳的吓人。

魈将食指與中指并攏，掐了一個訣，緊接着我親眼的目睹了那如同神跡般的出現，很小團的光團，邊緣是極淺幾乎透明的綠色，越往中心顏色越發的深邃，就像是醞釀着風暴一樣，想海底漩渦的中心，我親眼看着那團如綠松石般的光團沒入了手腕中。

沒有一絲怪異的感覺。

“這下，我如果在動用願力，你就知道了，願力的變動你也能知曉。”魈将身子湊近了一些，似乎想擁抱我。“那明天就拜托你了。”

他是怎麽知道的，我一直想詢問但始終覺得冒昧的話題。他主動的給予了我權力。

對于願力，我的了解遠遠只是皮毛，可能對于仙人來說，為什麽不用願力去使更多人的去知曉去了解他，從而得到源源不斷的願力。

我不清楚為什麽不可以這樣，但我知道魈不會這樣。只想着可能破壞了自然發展的規則，雖然這種辦法能極大的避免自身的隕落，但始終還是算不得什麽光明正大的路子，若是過了界限，甚至是走火入魔。

我不會允許一切不好走向的故事發生，我不知道作為凡人插手神明的事情是否也是破壞循循發展的規則，但我偏要走着一程。

“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