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又是夢。

眼前是藍，沒有盡頭的藍，連一點白雲都不存在的藍。

撐着船的龍骨起了身，我環顧了四周一眼，四周都是水，但卻看不到邊界，水波從很遠的地方泛來，向天空一樣看不到終點，只感受着船随着水波前行。

水似乎很淺，清晰的看得見水底的石子，多彩的在陽光下，就像是珍藏的異色寶石，偶爾有幾條虹背的鯉魚在水中游得歡快。

随波而下吧。

仰卧在漁船上，身邊總聽得到溪流的聲音，偶爾遇到石頭時，溪流聲顯得格外的明顯。天空是湛藍的，一望無際的無雲。

寧靜祥和的一幕，一直這樣下去也并非不是一份惬意的生活。

眼前突然一暗，是石橋。

船過橋洞時，有輕微的震蕩感，就像是輕輕搖晃着要哄我入睡。橋不寬，再過一會兒，又到了露天。

光線的突然變幻，實在令眼睛受不住，我擡手在眼前遮了下。似乎有什麽東西飄落在手心，軟軟的一片，如羽毛般輕盈。

等眼睛适應了明亮後，我才想看看，但手移開的那一瞬，似乎有很多細小的粉紅花瓣随着微風朝我奔赴而來。

看的我忘了再去看手心的物什，松着手，任它從手中脫落，随着水去了，為了美觀來說庭院內種的都是常青樹，從不曾有過這般漫天飄落的震撼。

随着徐徐清風吹來的片片花瓣，在風中飛着旋兒，搖的花枝亂顫，動中有靜的安寧。

早在夢裏我就聽魈說起過，要是能有一天能過上不再以殺戮為一生的時候，找個寧靜的地方只伴着笛聲起舞。

想來就是這般景色，忍不住讓人眷戀。

兩側沒過船舷的荷花，隔三岔五的開着幾朵。

要是這次事情完成後，便同魈一起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休息。他的舞姿一定比我的傩舞更好看，能優美。

随着一陣的波折。

是船靠岸了。

岸邊用木材搭建的臺子，順着石階往上走，銀杏樹的樹葉也緩緩的落下，飄飄灑灑的，每一處都美的我心神蕩漾。

望舒客棧？

似乎是叫這個名字，多少次夢中才從魈的空中得知這間空中樓閣的名稱。他那是還站在屋頂看着遠方對我說，天晴的時候，向南能看見歸離原與孤雲閣，那都是璃月的土地。

我不知道這兩個地名是那裏，熟悉卻分辨不出。但我知道他所能看到的這片土地如今的祥和，離不開他的付出。

望舒客棧的人并不少，樓下的茶座上座了不少人，聊着些南來北往的話題。

在往常夢裏總能遇到魈的地方，今天罕見的沒有見到他，魈一向喜靜，除了頂樓，別處他也不會再去了。

仙人在怎麽說也不是完全不需要休息的，但魈的房間我不知道在哪裏，就連整個客棧的客屋似乎都少見的能看見人進人出。

我又折返回來想着問老板娘魈的去除，她看不見我，連櫃臺上的貓都見不着我的影子般。兜兜轉轉間，餘光瞥見魈的身影。

我跟了上去。

我從沒有見過這樣的魈，他跪坐在地上，似乎已經完全不顧及仙人的姿态，空空的臂彎裏，似乎擁抱着什麽不存在的摯友。

我匆匆追上來，撐着門欄喘口氣歇歇。

魈的悲傷是安靜的如同流水般的，我原以為他會如同他人一般，在大悲時，嘶吼出來，嘶吼到所有的情緒都宣洩為止。

我看得不真切，只能看見他很低聲的對着懷中喃喃的說些話。但我心裏确實被堵住一般難受，似乎在某個無人在意的角落他就完全随着去了一樣。

魈的瞳孔一直好看，如金色的琥珀般，連蓄滿水的時候都像是微微凝聚的露水，更顯得那眼眸間的好看。

但他為什麽會悲傷，原來仙人也會哭泣嘛？又是為什麽而哭呢。

魈的情緒一直都是安靜又嘩然的，夢中的他嘴上總說着一些不要與他扯上關系的話語，但總會出現在某個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默默的注視着一切。

他不說話，但我能感受到整個空氣中吹過的風都變得淩厲又冷冽。我知道魈有着掌控風的力量，他在失控的邊緣瘋狂壓抑着。

風似乎開始夾雜着更猛烈的冷意，開始刺痛着心髒，逼迫的心髒幾乎快不能跳動，連整個身軀都開始僵硬，似乎要将我的靈魂抽走一樣。

我想着走上前去安撫他兩句，心裏的弦被狠狠的攥緊，攥的我不能呼吸，連扶着門欄的手指，都動彈不得，似乎再怎麽努力都靠不近他。

不要再哭了，魈。

腕間有一絲冰涼迅速紮透了我的神經，幾乎是驚醒，我的心跳終于緩了過來，又開始了正常的跳動，猛地從夢中醒來，手臂有些麻木，方才那股牽扯着整個手臂的那股轉心的涼意還沒有消除。

都說夢是最能反映出人精神狀況的辦法，但我所見分明不可能是與我有關，更像是我以我的角度看了魈的記憶。細細回想，我所有的夢就算是作為魈同伴一起同他暢游，但這些拼湊起來更像是我所不了解的魈的記憶。

我不知道他想要留住的是什麽，就像是以我的角度，我不知道那空空如也的懷抱裏是誰。我心裏開始很慌張的想法。

我試着學魈的樣子，将指尖放在腕間，我談不出虛實。

不比昨日，現在的我能明确的确認願力在流逝，遠比昨日未增長前還流逝了一大截。

猛吸了幾口氣，才終于緩過來，室內的燈光還沒有關，看了下牆上的鬧鐘時間也才到十一點過，我已經睡了六個小時了。

“喝口熱水吧，你剛才一直睡得不安慰。”魈貼心的倒了杯熱水，剛才醒來第一眼就沒看到他，原來是去一側的休息室倒水去了。

那雙金色的眸子與眼前魈的黑瞳驟然重合，魈似乎已經知曉了願力的變化，但他似乎更大的注意力放在我的身上，就好似我的反應比願力有趣的多的樣子。他想在我的表現中看到他預期的效果。

總是有一絲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