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藍星百貨超市在拿出喪屍作為面向詭異的拳頭産品後, 很快徹底融入了這個福安小區裏。
幾天下來，時間稍微拉長一些，小區裏的住戶也逐漸習慣了喪屍的外型和味道。
有時候祁宴在給詭異稱重結賬的時候, 還能聽到一些讨論, 說什麽超市裏的喪屍肉看起來可怕, 但越吃越有味道，甚至偶然還能聽到什麽“原來人肉是這種味道”的感慨。
聽得他這個當事人活人總覺得有些別扭。
不過這倒是問題不大, 看到那些顧客為了一口吃的源源不斷地給超市砸錢, 祁宴心裏的那點小別扭沒有了，最後只剩下“快銷品才是真正賺錢的神”的感慨。
心想等到冷庫裏的喪屍都賣得差不多後，就轉道去趟疑似星際位面的1916位面，看看有沒有空閑中的科學家或者是什麽厲害的特殊武器裝備，回到末世位面進貨的同時運也能再賺一筆。
既然已經陰差陽錯答應那個基地長了, 就盡可能争取每一趟位面跳躍都不走空!
祁宴在取得階段性成功後定下了自己後續的目标，在詭異位面的生意也做得越來越紅火。
小區絕大多數顧客在這之後都成了他的顧客，每個被饑餓困擾的詭異都成了他的回頭客。
這整個福安小區似乎短暫被飽足感填滿。
其中也有領域的域主——王建德。
只是和其他沉浸于這份美味中的詭存在不同，王建德雖然也會在超市購買喪屍肉——甚至因為他胃口比較大、人又是域主買的也多, 但不知道為什麽, 他總覺得超市開放購物後，整個小區的氛圍都開始變得怪怪的。
在某天因為領域即将開放前的巡邏時, 王建峰看着不少詭聚在小區前的花壇裏一邊吃一邊聊天，他終于意識到了那份古怪感的源頭——
源自于詭異飽足後的松懈。
就看着這些詭異吃飽喝足後的樣子，看上去就好像真的只是一些普通小區的普通住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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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詭異，怎麽可能能讓後續進入領域的人類戰栗恐懼!
王建德沒忍住，主要他也是真的看不過去了, 當即出聲呵斥道：“你們這像什麽樣子!那些拿到邀請函的‘客人’很快就要進入領域了，你們怎麽還是這幅什麽都無所謂的樣子!”
沒人回答。
但只是從這些詭異依舊懶洋洋的神态上, 就能看出來他們對待“人類即将進入小區”這件事時，和過去截然不同的态度。
在人群中，似乎時詭異出聲說了句話。
“可是努力也不一定能成功啊。”
詭異的特性也方便了他們當面擡杠，起碼說出這句話的詭異機智地讓自己的聲音回蕩在這一片小天地裏，叫人無法明确辨認聲音的來源。
王建德眼皮子跳了一下，當做沒聽到這句喪氣話：“反正不管你們什麽想法什麽态度，我肯定不允許你們用這種态度面對那些活人，那些人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我甚至都能肯定，如果你們之後還是這個态度，你們最後一定會失敗。”畢竟那些受邀進入領域的人也是真的越來越難對付了。
“但我說句公道話……”有詭異嘆了口氣，沒忍住出聲接話道，“老王啊，我們這情況你也不是不知道。”
“我們以前不努力嗎我們以前多努力啊，但最後還是沒能吃上一口肉。不像是你，實力出衆說吃就能直接吃上。說來你可能會覺得想笑，一直到超市開始買那些冷凍僵屍肉，我才知道人肉究竟是個什麽味道。”
“本來以前就成功不了，現在估計也難辦。不過現在有了超市，不用捕獵也能自己花錢填飽肚子，你說我們為什麽還要額外浪費時間精力呢”
這話說得也算有道理。
在這個容納了将近上千個詭異的福安小區，這個詭異的數量天然注定了絕大多數詭都是陪跑的背景板。
現在背景板發現了穩定的肉源，本來努力也不能成功，現在直接選擇躺平也是理所當然。
可問題是……
王建德清楚，過去自己能捕獲人類，其中有一個原因就是因為其他詭異的配合。
那些詭異甚至都不用多努力，只要保持着饑餓用渴望的眼神看向那些進入領域的人類，這就足以讓他們惶惶不可終日，恐懼之下昏頭做出什麽垃圾操作都是正常的事情。
王建德耐着性子和這些詭異分析：“所以呢你們覺得這是浪費時間，直接去超市買更合算你們不會真覺得超市是什麽好東西吧”
“能量是恒定的，詭異的力量也是恒定的。你們難道就沒發現每次去超市購物都要留下點什麽嗎要是繼續這麽下去，早晚有一天，你們都得被超市掏空能量直接死掉。”
“這就相當于是慢性自殺!”在他來看，這個總要從詭異身上拿取些什麽、不斷削弱詭異的藍星百貨超市，就相當于是屬于他們詭異的禁區。
說到這，其他詭異顯然也很有話說——
“可是相比起一直餓着，感覺這樣也不錯啊。”
“有些事不是不對就不該去做啊……聽說人類呼吸就是細胞被氧化也是在慢性自殺，你難道還讓人類都別呼吸了”
“以前那麽努力也沒吃到一口，現在我就是把同等的力量換成錢交給超市而已。”
“老王，你平時偶爾都能吃飽，肯定不知道我們的感覺。主要是一直這麽餓着，真的很難熬。”
王建德看自己好像真的沒辦法用話術把人勸住，索性直接放棄話術來了個最後通牒：“行，非要我這麽和你們說吧……我管你們什麽想法什麽态度，之後要是那些人類進入領域，你們到時候又沒什麽表現的話，之後你們可以直接從我的領域滾蛋了。”
“我的領域裏，不需要這種混吃等死的廢物。”
其他詭異聞言都都噤聲了，他們也是知道王建德什麽時候能溝通什麽時候不能溝通的。
等到之後王建德一邊罵着“沒志氣”一邊轉身離開後，這才壓低聲音敘述自己的不滿。
“他這說得也太過分了吧，我今天早上還看到他偷偷摸摸去了一次超市。”
“我看他平時吃得也很香啊，這會兒放下碗就開始罵人了。”
“對啊，還‘不需要混吃等死的廢物’……我都不知道他到底在着急什麽，特別是我們以前也沒怎麽成功過啊。”
“而且他這個域主着急什麽，哪天要是真的出事了，也是我們變成炮灰先死吧，真搞不懂他。”
“……話說回來，老王他都這麽說了，之後領域開啓，你們打算怎麽辦啊。”
“還能怎麽辦，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這種明明知道搶不過其他人會失敗，卻還要硬着頭皮往前沖的感覺，真的是糟糕透了。但凡最後真能有點收獲，我也不至于被逼得躺平啊。”
“收獲的話……聽說人類都會随身帶錢，用錢也能在超市購物。我們不一定能吃上人，但說不定能搶到他們的錢包……這算有收獲嗎。”
“……”
“我靠……天才啊你。”
……
B級禁區——福安小區即将開啓。
禁區之外，所有拿到邀請函的人類看着邀請函上不斷逼近的日期，難免覺得焦慮異常。
時南珍看着自己在上周拿到的福安小區邀請函，越看越覺得心煩。
[致時南珍：
福安小區歡迎你，請務必于3月31日莅臨，過期不候。
——福安小區衆業主敬上]
邀請函上的信息很少，只有具體的禁區名稱，以及禁區開啓的時間。
因為過于簡略，這看上去甚至有些像是垃圾信息。
但無論是時南珍還是其他任何收到邀請函的人，都不敢把這不當回事。
在過去幾十年裏，所有拒絕受邀進入禁區的人，無一例外全部都身體爆炸，在禁區開放時間過去後整個炸開慘死。
受邀進入禁區還有一線生機，留在禁區外絕對會死。
即便這不是時南珍第一次進入禁區，可當她看到邀請函，想到自己要進入進去還是止不住的焦躁。
遲疑了片刻，她重新又打開了沙市禁區管理局的官網。
自從四十年前第一個禁區出現時，人類便組織建立了禁區管理局。
當時人類甚至還能用“副本”這個游戲術語戲谑地形容它們的存在，但自從第一個S級禁區出現後，為防民衆過度輕視将其視為游戲，那些詭異的領域便被統一稱呼為禁區。
而這幾十年人類也是用嚴謹認真的态度對待分布在世界各角落的禁區，并用無數血淚、無數死亡，總結歸納了無數禁區內的生存守則。
在禁區管理局的官網裏，就有和福安小區相關的“攻略”。
時南珍在這之前就記清了和禁區相關的所有內容，但一想到自己明天就将進入福安小區，還是仍不住焦慮地打開想要再熟悉一遍。
但當她打開“福安小區”的相關界面時，一個對她來說有些陌生、實際也并不算好的消息出現在了屏幕上。
出于四十年前禁區管理局建立時的守則——絕不欺瞞人類，頁面裏寫明了最近這段時間福安小區的變化。
無論是那随機變動的150平方米，還是據說最近一直在往裏收縮的細微數字，這一切都讓時南珍覺得不安。
或許禁區往裏收縮意味着詭異變弱，官方也的确把這當成一個好消息，竭力輕松地試圖和他們這些受邀者解釋。
但變化就意味着不穩定，對于時南珍這種必須要靠官方攻略才能活下來的人來說，不穩定即等同于危機。
這意味着過去前人總結出來的一切規律或許都無法适用于未來。
“服了，關鍵時刻整這死出，政府就不能靠譜點嗎!”
時南珍用自己能想到的所有髒話辱罵那個該死的禁區。
但到了第二天，她還是得按時按點地出現在了B級禁區福安小區外。
因為拒絕邀請函即意味着死亡，所有受邀者都到的特別早。
時南珍大概看了一圈，這次進入副本的人一共有十個。
其中有一個青年穿着迷彩服，看走路姿勢和神态表情有些像是軍人。
聽說副本一旦出現變動，禁區管理局也會主動派人前往。
在這次進入禁區的這十個人裏，絕對就有官方的人在裏面。
時南珍有心想要上去和對方打個招呼，但真正動作前還是克制住了自己因為不安而想要抱團的想法。
禁區管理局發布的安全手冊裏，其中有一條就是——在禁區裏決不能相信任何人，即便對方是生理意義上的同類。
這也是安全手冊裏标紅的、最重要的一條。
自禁區出現起，全人類都認同了一條鐵則，即禁區內法律豁免。
受邀者為了求生無論做出什麽都會被原諒，所有人都不能審判那份絕望下被逼迫而生出的罪孽。
聽說以前有過受邀者假扮官方的人進入禁區，假借官方的名義推別人送死的肮髒舉動。
——而這最後同樣被赦免視為無罪。
時南珍不敢和其他仍何人接觸，這次進入副本的其他受邀者似乎也和她情況類似。
不想被其他人推出去送死，也擔心互相有聯系後看不得別人去死……一直到禁區開啓前，十個人就這麽一言不發地零散站在禁區外，沒有互相說過哪怕一句話。
也不知道沉默地等了多久，禁區外籠罩的薄霧緩緩散去，一個看着普普通通的小區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它看上去和其他人類建造的小區沒什麽不同，但這偏偏就是官方收錄的危險禁區。
“歡迎來到福安小區，接下來你們也将在這個小區裏，和我們一起度過和諧安寧的一周，深入體會小區的人文關懷。”一個看着有些禿的中年男人站在小區大門前，面帶微笑地和他們述說福安小區的具體生存任務。
他看上去是那樣的平平無奇，但時南珍可不敢真把他當做普通人。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在官方收錄的資料裏，眼前的這個中年男人叫王建德，實際就是這個禁區的主人。
“請跟我過來，我帶你們去你們租住的房間……”王建德示意衆人跟上自己，他一邊把人帶進小區一邊說道，“對了，雖然我是好說話，但房租可不能不給。房租一天一百，每天必須都得交給我，這個可別忘了哦。如果哪天忘了，我可不會讓這樣的租客呆在我的房子裏。”
簡單直白點說，就是需要租客自己在小區裏賺錢付房租。
福安小區裏有不少便利店、小吃店之類的小區店面。
雖然說是小區，但小區內确實會給外來者提供崗位。
只是這些崗位是否安全，這些就需要受邀者自己去努力辨別了。
時南珍和其他人都沒有做出什麽“掏錢付房租”的動作，因為人類社會的貨幣在禁區裏只是廢紙，毫無用處。
他們必須去打工賺錢，這也是副本的邏輯。
在官方給出的攻略裏，受邀者最好去找一些和“吃”沒有半點關系的工作。
一旦和什麽餐館水果店扯上關系，那麽最後受邀者往往就會被詭異理所當然地視為食材之一。
時南珍已經想好自己之後要去哪裏應聘了，她打算去應聘保潔，專門清理又髒又亂的垃圾桶。
就算是詭異，應該也不會去撿沾滿了各種污漬灰塵、一看就不幹淨還裹滿了垃圾的人吧。
就算是哪天真的被詭異抓住，在正式開吃前應該也會多個基本的清理環節，運用得當也不是不能趁機逃脫。
甚至于在以前的記錄中，有受邀者就是借着這個機會成功跑路的。
這麽想着，時南珍自覺自己的想法已經足夠妥當。
結果在跟着王建德往小區深處走時，卻看到了一個詭異拿着一只過分腐敗的人手，一邊吃一邊在小區居民樓的方向走。
時南珍用自己5.0的視力保證，她清楚看到了那只人手腐爛發黑的膚色，甚至還能聞到隔空飄過來的臭味。
時南珍：……
時南珍臉色當時就變了。
救命……他們好像真的能直接吃垃圾了……
那收縮的幾平米，不會就是因為禁區裏的這些詭異都道德淪喪地丢棄了“幹淨”的這個概念，集體變野人啥都不挑剔吧!
時南珍隐隐露出絕望的表情，她覺得那個提前預定的保潔工作恐怕是不能做了。
周圍也有其他受邀者露出相同的沮喪表情，想來或多或少都在進入禁區後和時南珍一樣抱有類似的想法。
就在時南珍失落地思考自己之後應聘什麽工作合适的時候，邊上一直默不作聲的迷彩服青年突然指着小區裏的某個建築，出聲詢問道：“房東，請問那個是什麽”
王建德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猙獰，他迅速恢複了平靜的樣子：“那是藍星百貨超市，所有日用品、食品都能在那裏買到。如果你們有想要的東西，或許也能在超市裏花錢買到哦。”
王建德知道這些受邀者的秉性，他們天生就喜歡和自己擡杠，越說不要做的事情越會想着去做。
他不想讓他們進超市，索性直接出聲鼓勵，相信這些人絕對也會對超市抱有更多警惕。
時南珍聞言跟着擡頭，看了眼王建德口中“能買到想要東西”的超市。
只一眼，她就被超市門口擺着的立牌鎮住了。
無數人類被當做是貨物堆在房間裏，那畫面光是看着就覺得反胃。
官方提供的攻略裏真的有提到這個超市嗎……
這不會就是禁區無故變大變小的原因吧。
有一個恐怖的詭異，在他們都不知道的時候入駐了這個小區!
天啊……如果她走進超市，不會也不變成這些貨物中的一個吧
時南珍光是這麽想着，想到未來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就不自覺打了個寒戰。
她打定主意，未來一定要離這個超市越遠越好!
另一邊，祁宴站在收銀臺後。
因為超市的位置就在小區住宅樓到小區大門的中間，這會兒王建德帶人從超市門口路過時，他也自然而然地看到了那些進入禁區的受邀者。
祁宴在這段時間裏服務了幾輪小區裏的住戶，這會兒也差不多只一眼就認出了這些生面孔不是小區原本的業主。
看着他們跟在王建德身後戰戰兢兢的樣子，對比其他詭異輕松自然的模樣，沒忍住開始猜測這些新面孔會不會就是活人。
……或許真的像是那些無限流小說說的那樣，這個詭異位面的人類平時也得下副本。他以前沒看到活人，就是因為他在副本裏。
祁宴這麽想着，也試着揮手和那些生面孔打了個招呼。
然而超市外，那些受邀者看着祁宴的動作，卻幾乎是立刻就低下了頭不敢和他對上視線。
看着露出奸笑的王建德，祁宴在這一刻越發肯定了這些人人類的身份。
不得不說，詭異在某些時候還真是過分好懂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