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一剪梅?”

“這個詞牌名聽着倒頗有些趣味。”

“咦.......”

海羽剛念出個詞名,便在底下衆人間激起密密細語。

白聞時聽罷後好似也生出些興趣,看向她的目光中多了些不明意味。

海羽見到衆人反應,心頭多了些底氣,欲要往下去說,一旁的嚴禮成卻示意她先行停下,懷着一副看好戲的神色開口道:“諸位,在下有一提議,聽聽看如何?”

“哦?倒是說說看。”

“屬你禮成兄鬼點子最多,但說無妨!”

海羽心裏一涼,肯定沒什麽好事!

嚴禮成慢悠悠走下臺,來到白聞時身側,笑道:“咱們白大公子乃歷年詩詞比試魁首,要我說啊,不如讓他同海羽姑娘一同作詩,倒也算是雅興,諸位以為如何?”

果不其然!海羽懷着震驚的目光看向白聞時,心裏直念,你趕緊拒絕,趕緊拒絕!

白聞時卻面色如常,對嚴禮成的提議不置可否。

在場衆人皆知白聞時不僅容貌出塵,琴棋書畫的造詣也頗為高深。

從小便是遠近聞名的神童,三歲可寫詩,五歲研習四書五經,十歲不到便經手家族生意,待到及冠之時,早已是舞文弄墨,精通商賈之道的全才。

現下,竟讓他與一普通女子對詩?自然是會輕松獲勝!

那幾位嚼舌女子顯然也是如此想法,同衆人一道催促白聞時起身對詩。

“白公子!加油哦,我們好看你,起來讓她知道什麽叫詩詞!”

“賞個光吧,白公子!”

“上啊,白兄,可就靠你了!怎麽說也不能讓一女流之輩贏了咱們男子啊!”

“說什麽呢你?!海羽姑娘這叫天縱才情,跟性別又有什麽關系?”

海羽:“......”

立于白聞時身側的儲隐聽到這些,搖頭苦笑道:“少爺,這下你是想不上臺都不行了。”

少爺将手中折扇往梨桌上輕輕一扣,開口道:“那便上。”

說罷,在衆人的叫好聲中起身和海羽一同登臺。

海羽站在他五尺外,見他一副認真備戰的表情,絕望無比:“這下好了,即将迎來穿越過來的第二個社死現場......”

白聞時只當沒看見,脫口而出他要作的詞名。

海羽無奈,也只能跟着吟誦她的下一句:“輕解羅裳,獨上蘭舟。”

白聞時又跟一句。

海羽:“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前者再跟一句。

海羽随上。

出人意料的是,随着二人對詩,正廳內卻并未響起滿堂喝彩,反倒是竊竊私語聲不疊。

“白公子這是......”

“不應該啊,白公子不可能作出這種詩啊?”

“是啊,難道白公子在故意謙讓?”

別說是底下略懂些文采的公子小姐們,就連詩盲的海羽也能聽出,他作的這些詩句根本就是随口胡謅叭!

待到海羽作出最後兩句,在座衆人還在驚疑中未曾緩過神來。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語調恬淡,詞作中的出塵仙氣卻卷席衆人心頭。正廳寂寥無聲,落針可聞。一眼掃去,各個目瞪口呆,欲言又止。

尤其是那幾位嚼舌女子,眼瞪地像銅鈴,臉色難看至極。海羽看她們這樣子,心裏頭那個舒坦。帶着無上快意腹诽道:“讓你們嘴碎!”

而其餘人等皆浸思在這首“一剪梅”中,一時竟忘了叫好。倒是白聞時若無其事般下臺入座,拿起金杯飲了口酒。

“少爺,你這......”儲隐十分疑惑他的所作所為,不解問道。

“噓,噤聲。”白聞時不想談論此事,面上浮出一絲竊喜。

作為會儀的嚴禮成率先撫掌誇贊:“好一句‘才下眉頭,卻上心頭’,好詞,真是好詞!句句皆是妙手才可得的仙句啊!”

這下,衆人才堪堪回神,喝彩贊譽聲頓時席卷正廳,皆為這詞作所深深折服!

“我就說吧,這首‘一剪梅’簡直是仙官起筆的神詞,海羽姑娘乃奇女子也!”

除此之外,還偶爾夾雜兩句嚼舌女子們的不協和之音。

“哼,這詞有這麽好嗎?!我怎麽沒聽出來?”

“确....确實了得.....”

“你!你個叛徒!”

“......”

海羽白了她們一眼,可邀他人之功,自己也是愧不敢當,幾欲開口解釋,卻始終沒機會。

她無奈坐下,迎上白聞時似笑非笑的目光。只能尬笑一聲,猜不透他到底有何用意。

是為了賣我個人情,好去商談寵物店的買賣事宜?說來說去,還是為了生意呗。罷了,也只能如此了吧,一個帥氣多金又有才的男子能有什麽壞心思呢?

想了一陣,竟發現自己臉頰起了飛霞,驚恐喝了口淡酒,遮住面龐。

我這是怎麽了?!

這一切都被一旁的年姻看在眼裏,她望望海羽,又望望白聞時,哦了一聲,露出慈母般的微笑。

*

“胧月游會”慣例持續三日。今日詩詞比試完之後,衆人便先行散去。

翌日辰時,再次齊聚,搭上特制的巨型畫舫,聲勢浩大,在城中的“雲河”之上游起船來。

兩岸無數人夾道歡迎,想親眼感受一下這樁宴會的魅力。順便搶一些自船上不斷灑下的金箔銀箔和各種名貴首飾。此種行為也被這些參加游會的公子小姐們美其名曰——樂善好施。

“一群敗家子女啊!有這錢去羽羽子辦一張會員卡不香嗎?”

“我為什麽要來參加游會呢,在岸上接錢不香嗎??”

海羽在船上眼看閃着金光的財寶不斷被扔下去,後悔的腿都快被自己掐青了。

游船結束之後,回到“雲頂天閣”,開始武藝比試。

昨日,鄰邊的夢城在詩詞比試中沒占到好處,今日憋着股氣,誓要在武藝比試中拔得頭籌。

兩城之間由于商業等方面歷來多有競争,因此常年互相傾軋,哪哪都有沖突。

故而今日這場比試,更重要的是要護全雲城的顏面。

讓海羽訝異的是,白聞時也參與了。年姻見她面露疑惑,便跟她解釋:“這個白冷臉不光才華一絕,武藝更是了不得,曾在朝廷組織的皇家比試中,大敗當年的武狀元,了不起吧?”

那倒......确實蠻厲害的,看不出來啊,這個小白臉。

說話間,已過了一番角逐,最後兩城各剩下一人,分別是白聞時和夢城的夢無盡。

“你看這夢無盡,名字倒挺夢幻,長得也還行,誰能想到他竟然是雲城第一高手,以心狠手辣著稱。不過去年,倒是輸過白冷臉一次。今日再次求戰,勝負倒也難說啊。”年姻拽着海羽的袖子,貼耳跟她解釋。

“真的?”海羽一聽,倒有些好奇,望向白聞時對面的夢無盡。

只見此人一身精美無比的黑色衣袍,身段修長,手拿二丈蠶絲,面覆桃紋面具——等會,面具?那年姻你是怎麽看出來他長得還行??

對陣二人在臺上頗為安靜地對視,臺下倒是吵翻了天。

夢城的一幫孟浪公子哥嚣嚣叫地在起哄,帶頭的名叫景瀾,朝白聞時讪笑道:“白聞時白公子,你家大業大的,就這麽空手比試?怎麽也得出個十萬兩黃金意思意思吧?”

說罷,身邊的人跟着嘲弄。

“白大公子,敢不敢倒是給個話啊?立在上面裝菩薩呢?”

“不會不敢了吧?不敢就滾下來啊!”

海羽見狀,火就來了,不知怎麽的,沖上去就是一頓怒吼:“喂,你,還有你,都給老娘閉嘴!”

此言一出,掃蕩全場。正廳裏頓時安靜無聲,所有人目光彙聚在她的身上。

等會......

我,我,我在做什麽??

啊啊啊,我要從雲城搬走!!

臺上的白聞時也被吓了一跳:“這傻子.....倒是挺可愛的.....”

海羽捂着臉躲在年姻身後,年姻笑的直不起腰,根本擋不住她。

這時,白聞時開口幫她解圍:“既然景瀾公子代表夢城有此意願,那白某自然也會代表雲城奉陪到底。白某願出十萬兩黃金,外加白家麾下的一間布莊。你意下如何?”

“好,很好!白公子果然爽快!”景瀾拍手叫好,“那景某願出同等籌碼!”

白聞時笑笑颔首,目光轉向夢無盡:“無盡兄,又覺如何?”

夢無盡隐在面具後的眼瞳極冷,他緩然開口,音線像是裹着層冰雪:“上次二丈蠶絲敗你,今日,用這二丈取你命。”

白聞時聞言溫笑:“那,來吧。”

話音甫落,夢無盡已挑射蠶絲,奔他而來。白聞時猱身躲過,拔劍反擊。

臺上一時激戰不疊,臺下雙方互相噴踩。

“這個夢無盡不是白公子的手下敗将嗎,還有臉再來?不怕丢了小命嗎?”

“說什麽呢你?你懂比武嗎就說?”

“呸!”

“我呸!”

鬧哄哄間,海羽倒顯得格外安靜,她回想方才那個景瀾的一系列行為,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他主動提出加上賭籌,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難道就堅信夢無盡能贏白冷臉?就不怕今日再輸?

可若不是這樣,那麽......念及至此,一股極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糟了!有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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