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恨男二號

我恨男二號

陽光透過玻璃照到眼皮子上的感覺很曬,潛意識裏覺得此時睜開眼睛一定會被刺成青光眼,我轉了個身,掀起一條細縫,伸長手臂去夠床頭櫃上的手機。

……手機?

“我靠!”

咻的一下從床上蹿起來,袖口充斥的酒味迅速地讓我回憶起前因後果,不禁崩潰大喊:“搞我呢是吧?”

怎麽每到我決定出手幹擾劇情的時候,就會被劇裏的世界狠狠甩出來,并且無縫銜接現世的?

真的就跟只是做了一場夢似的。而且這次在劇裏的時間跟我睡了一晚上的時間真的很接近!

不過我也知道,如果真是做夢,那前前後後不過也就幾分鐘的時間。

幾分鐘的時間延展出如此豐富精彩的劇情,我只當演員豈不是屈才了?

“難道是不想讓我幹擾劇情走向?”

我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撥通助理電話,差他把《夜光》的劇本趕緊送過來。

劇裏簡居闕和遲碧各自心懷鬼胎,二比一打敗葉洸推薦去客棧小住的提議。

簡居闕是為了不引人耳目,悶聲幹大(傻哔——)事。

而遲碧是為了與天地仁的老頭裏應外合,方便他們一舉拿下簡葉兩人。

這裏的劇情與小說裏不說稍有不同,簡直就是天差地別。

小說裏因為沒有遲碧這條複仇線,所謂的绛州樊氏滅門一案不過是簡居闕童年時的一個乞丐夥伴的悲慘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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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劇以簡樊兩個姓剛好是反義詞為由,強行把被人的爹媽送給了簡居闕,關鍵還是倆早就作古多年的屍首!

小說裏的金不換是為了給葉簡兩人變裝換臉而存在的一個比較有個性的npc,由于滅門慘案的調查涉及了官府人員,并且绛州是一個發達城市,葉洸不想引人耳目,便和簡居闕一起改頭換面混跡在調查當中。

金不換金不換,只愛銀飾不要金。瓜兮兮的設定,還沒腦筋急轉彎好玩兒。

但是編劇莫名就很喜歡反義詞這個梗,屢用不爽,剛好這次還是原著作者自己瞎搞着玩,哪怕金不換在劇裏是否存在對于劇情推動沒有半點關系,她還是保留了這個人物。

不過也剛好幫了我一個忙,這就姑且不與之計較了。

有了上次的經驗,我稍微有了些頭緒。

發覺這兩個世界可能同時存在,只不過在時間的流逝上面有一些差距。而且切換的節點并不算長,錯過不了關鍵劇情的同時也沒有辦法插手扭轉。

衣服、發型,都能跟着一起原模原樣地穿進去。除了第一次臉上的妝造跟殺青的時候不一樣,其他的都是一樣的。

這就證明現世的東西是能夠跟着一起穿進劇裏的。兩個世界是可以互通的。

那我下次把編劇一起帶進去行不行?讓簡居闕把她給亂刀咔咔了……啊不行,劇裏的簡居闕可是編劇的親生兒子,何苦把她送進去讓他們母子重逢呢?

得帶到書裏去才行!

我左手舉着洗發水彩排廣告,右手藏在身側唰唰亂砍,攝像機後邊兒的攝像老師帶的都不敢按開始鍵。

執行經紀楠姐站在牆角喊了我一句,這才算是把神游太虛的魂兒召回來。

“抱歉啊!”回過魂不好意思地沖着攝像機笑笑,我晃了晃手中的去油實力派示意可以開始拍攝了。

結果剛正經三秒,腦子裏就開始糾結要不要帶兩瓶洗發水給葉洸洗頭了。

那麽老長的頭發,夏天多容易打绺啊,正好這裏有免費的贊助……

本來就愛出神的我這下更容易分心了。現世與劇內來回切換的後果即是如此,等到晚上躺到床上洩力的時候,回顧這幾天鬧的笑話,自己都覺得荒誕。

若不是家族的确沒有精神病遺傳史,我真想去醫院查查自己有沒有精神分裂。

遺傳史是沒有,但是瘋不瘋的就不一定了。

憑空出現在葉洸身後的我表示如果有誰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後,不管關系有多好,先揍一頓最能表達驚恐之情。

尤其是此刻的葉洸看背影好像并不高興。

讓我算算這是劇裏哪一段劇情……長胡同,葉洸失落難過。啊我想起來了,比武大賽奪得頭籌的遲碧和獨步武林第一高手簡居闕合力降服江南大盜,引得衆人稱贊珠聯璧合,一對金童玉女。

這nm什麽後宮吃醋争寵劇情,編劇你懂不懂bl最忌寫女硬說男?

我真有點後悔沒拉着編劇的手一起來這個世界看看她的一對親生兒女和灰姑娘繼子的。

簡居闕不削她,葉洸削總成了吧。

口嗨沒用,無聲的口嗨更沒有意義。

我追上葉洸,思考如何能做到拍打他的肩膀的同時還不被暗器所傷。

“小光。”

保險起見,我貼住牆,小小聲呼喚。

失魂落魄的人匆忙回頭,并沒有釋放小刀的打算。眼神中驚愕大于悲傷,我選擇自動忽略。

他以為叫住他的人是誰,我知道。

“你沒事吧?”

“你沒事吧?”

沒事兒,就吃xx梅。

兩人同時說了同一句話,聽起來就像有延遲的雙聲道。

因為這部劇是我原聲配音,葉洸講話的聲音本來就跟我正常說話有七八分相似。

配角色不比平常講話漫不經心不重音色語調。我之前為了少些麻煩,在這個世界講話都故意壓着扁着。如今見葉洸傷心,也懶得做什麽氣泡音膈應人,語氣放的輕柔,乍一聽還以為是山谷回音。

“不問問我去哪了嗎?”

一樣的眼睛沉靜對視,沒有疑惑更沒有責怪。

我忍不住給自己挖坑,盡管連自己都不清楚倘若對面的人真的問了這句話,我該如何作答。

但是在葉洸面前裝傻充愣,我更加于心不忍。

用拙劣的技法藏住眼底失落的葉洸對我主動抛來的送命題置之不理,只是重複上一次見面的問話:“你還會走嗎?”

“我努力。”

一樣的話,不同的,是我的心境。

上一次我不懂自己為什麽會突然消失,妄想憑借三言二語扭轉局面。但是這一次我明白了自己消失的意義。

小藍希望我能改寫結局,可是這部劇不想。

難道允許我穿進這個世界,只是為了讓我作為一個旁觀者、見證者,親眼目睹葉洸脫離我的心意,再一次走向自我毀滅嗎?

沒有上帝視角的人,一定會認定我是個只會說漂亮話的王八蛋吧,這和劇裏的簡居闕有什麽區別呢?

這樣無力的感覺充斥在我的四肢、喉嚨,連呼吸都只能喘上一半的氣來。

“總是在你需要我的時候臨時有事,對不起啊。”

支支吾吾的道歉不是我的本意,但是我沒有別的選擇。

我幫不了他,甚至連道歉的理由也是假的。

“沒事。”葉洸搖搖頭,唇角露出勉強一笑:“你沒事就好。”

蒼白無力的借口,以及蒼白無力的笑容。

暗淡無光的胡同,以及黯然失色的神情。

中二少年獨闖異世界的時候總會認為自己是拯救蒼生的救世主,可惜故事的結尾才發現自己只是負責見證歷史車輪滾滾而來的npc。

我跟在葉洸身後慢慢行走,順着這條不知道盡頭為何處的胡同,沉默無言。

路上我一直在盯他那包裹住半截手掌的黑手套,想說話又覺得沒意思。

這是他耍小刀才會用到的手套。手指和半邊手掌全部遮住,耍刀子的時候就能減少損傷。

他還在為與簡居闕相配而努力。

小光啊,你知道嗎,是這個簡居闕不配你,不是你不配他!

這句話我很想說,但是說出去太像是挑撥離間的壞蛋。

所以我只能繼續悶頭苦盯他的黑手套。

這幅手套拍戲的時候我只戴過一次。因為天氣炎熱,卻要拍秋天的戲,皮革制作的手套散熱性能差,時間久了容易發酸。導演認為除了看起來比較特殊之外并沒什麽用處,商量着把這段戲份替換了。

這也正常,葉洸戴黑手套是為了耍小刀,這樣突出人物亮點的戲碼對于一個路人男主來說有或沒有沒差。

我沒一什麽指導權,二拍的厭煩疲倦,戴着拍了張pose照便乖乖交回道具組了。

但是這裏可不是炎熱的季節,三兩件疊穿也不會熱。葉洸戴着這副手套,一點兒也不突兀。

而且黑色确實顯瘦,十根手指都變得更加纖長。

說到顯瘦,我慢一大圈的腦子終于發現了自己的不對勁。

低頭一看,黑色運動短袖,黑色運動長褲,白色運動鞋子……

這樣清涼簡單的穿搭在這個時空會不會被認為是胡人穿搭?

我看起來真的好像一位亂入古裝拍攝現場的路人甲啊!

“這條路沒人。”

聽到我腳步聲越來越拖沓,葉洸站定轉身,抱臂而笑:“一會兒我帶着你從後門進去,不會有人發現的。”

我知道他說的是什麽,不免驚訝他對于我的信任。

如果是我,一個穿着古怪,發型奇怪的撞臉怪憑空出現在我身後,我第一反應肯定不是問他“你沒事吧”。

“謝謝你。”

我快走兩步追上他,笑容中帶了點苦澀:“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呢?連我自己也不明白。

選住處那會兒沒有我這根攪屎棍的參與,住的當然就是樊家大院。

因為绛州是發達城市,見過是世面的人多,隸屬中央的耳目更多。

原三人組中的兩位不想引人注目,獨辟蹊徑的選擇了借住民宿。

好巧不巧地住進了曾經滿門覆滅的樊家大院。

當然,只有看完劇本的我和簡居闕知道,這些都是精心策劃的。

簡居闕安插在朝中的眼線告密,曾經從绛州上調京城的孫知府與前不久已經告老還鄉。

當初樊氏滅門案的審理正是由這位孫知府一手經辦的,巧合的是,在孫知府宣布這樁慘案的“調查真相”後的第二年,便扶搖而上,一路升到京城當官。

親眼目睹自己雙親是如何被一劍封喉的簡居闕怎麽會信,此次來到绛州的真實目的,便是向這位必定知道實情所以才會隐瞞真相的僞君子孫知府報仇雪恨。

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從他嘴裏套出真的兇手。

只是因為午後小睡便神奇地重返劇裏的我裝扮再次刷新,臉也變回了初始形态。

我自知劇情越發展我穿回去的可能性就越大,易容在我這裏都得成日抛,既浪費錢財還耽誤時間。

跟葉洸回到他房間後,我委托他去幫我找件能遮臉的物件。

鬥笠顯眼便顯眼吧,總比什麽都沒有的好。

哪成想不走尋常路的葉洸給我借來了遲碧的挂耳面簾,美名其曰戴着鬥笠在自家租的院子裏走來走去實在是太紮眼了。

我見他還能跟自己的隐形情敵借東借西,不免感嘆他寬闊的胸懷,不忍推辭,自暴自棄地挂臉上了。

“其實你也不用非得帶着。”

葉洸見我眉眼哀怨,好心提議道:“我可以說我們是雙生子。”

算了,我暫時還不想挨刀。

從心裏默默回絕了他的好計謀,我眼神堅毅,慷慨陳詞:“不,屬于你的,我半分不會沾染!”

倒把他震的嘴角抽搐。

不過我雖然口口聲聲對葉洸說自己不會沾染半分他的男人,但是這并不意味着我不會招惹簡居闕。

葉洸能裝做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跟他們和平相處,小肚雞腸的我卻實在不能。跟簡居闕聚頭後,我旁征博引指桑罵槐陰陽怪氣意有所指,氣得簡居闕又是翻白眼又是哼冷氣的,別提多得勁了。

誰讓你腳踩兩只船的,老子的美貌你觊觎,遲碧的性別你考慮。要我說,你丫趕緊收拾收拾回你瘋狗派去吧!

我承認自己夾帶私貨。拍戲那會兒也是,從遲碧正式加入南下旅游團開始,我本人對簡居闕的态度便只剩下惡心了。

起初看到劇本裏葉簡二人發的人工糖精,頂多吐槽幾句花花公子一肚子花花腸子就會花言巧語。

劇本裏葉簡二人有了親密接觸的時候,我除了心疼家裏白菜被野豬拱了之外,也沒什麽好罵的。

畢竟設定裏葉洸就是真心喜歡簡居闕,親親抱抱實屬情侶之間正常操作。

但是到了中後期,別說簡居闕是如何吃着碗裏的看着鍋裏的,就只單是看到簡居闕這三個字,我都惡心的快要吃不下飯。

人唐僧都能聘三個人演,怎麽簡居闕就不能?

三位演員三種風格,三款戲路三個選擇,這樣新異的拍攝方式可不比俗套的千篇一律的黑化反派至尊強?

甚至見面會的時候簡居闕都能比別人多兩塊應援板。編劇這麽喜歡親兒子,怎麽就沒想到這一茬?

多幾個兒子多幾條路,這大局觀能不能立起來?

話雖這麽說,但我還是得向劇本屈服,尊重角色尊重設定。盡管自己壓根不信葉洸為什麽會愛上那樣一個家夥,鏡頭一對準,我還是得情深意重地握住簡居闕的手。

而後在內心咆哮一萬遍:愛沒理由,但愛得有邏輯啊!

可惜吐槽無聲,否則震耳欲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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