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為你而來,甘願赴死

為你而來,甘願赴死

小光幫神智昏迷的簡居闕處理好傷口,換上了幹淨衣服。

服下藥的脈象平穩了許多,總算讓人放下心來。

我站在一邊端着盆,心裏盤算着長歲山鎮壓噬煎獸一事,是不是就要靠我自己了。

不然這關一日不過,以後永遠是一個讓人提心吊膽的未知數。

只要趕在噬煎獸蘇醒之前把千計鎖放到石碑上,小光他們就不會被那些始作俑者道德綁架,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前去鎮壓了。

如果噬煎獸醒了怎麽辦?畢竟現在劇情亂來,拍攝的時候沒有這個鏡頭,不代表到時候無事發生。

不過就算是一不小心死了也沒事吧,反正我總是要醒的。與噬煎獸同歸于盡,對我來說最嚴重的後果不過是回到現世。

可是死了就回到現世說到底只是我的一個猜測。我憑借着在這裏受的傷,在現世裏沒有顯現為論據做出的判斷,究竟答案如何,其實連我自己也不清楚。

想到這,我方猶豫着開口向小光商量道:“小光,我有點事沒處理完,明天可能要出去,你們不用等我吃飯了啊。”

小光不顯山不露水地給床上的人擦完因為疼痛而冒出的虛汗,沒有過多疑問,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我看着他沉靜的側臉,猶豫再三,小心翼翼地問道:“小光,你高興嗎?”

“你高興嗎?”

小光沒有回頭,而是反問過去,話中有話道:“你過得好嗎?”

我不敢動了,以為他生氣了,愣在原處不知道該怎麽辦。

秋後算賬,怎麽忘了這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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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把人迷暈的事,還沒解決呢。

不過小光并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擦拭過汗漬的手帕攥進手心,沉靜的雙眼至始至終沒有偏移過一寸目光去審視心虛的我,冷靜的古怪。

我自知站在這兒沒趣,尴尬地看着盆中清水一圈一圈泛起漣漪,沉思良久,也沒有說出什麽來。

“早些回來,等居闕醒了,就該走了。”

等到我默背第三遍水至清則無魚的時候,床邊的人不鹹不淡地來了一句話。

往後,便是無盡的沉默。

我不喜歡說假話。

但是在這部古怪的劇裏,我說了太多欺騙小光的話。

一想到這可能是最後一次跟小光說話,嗓子眼裏的那聲好就像是踩在腳底的泡泡糖,糊在喉管,喘息無能。

甚至連“我努力”這三個字都沒有辦法用若無其事的語氣講出來。

小光沒有參與京城劇情的關鍵一環,門派大戰也有驚無險地結束了。

劇情至此崩盤,我發現自己好像除了死,再也不用擔心會突然從這個世界抽離了。

因為之後的劇情,不僅作者沒有寫,編劇更沒有寫。

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解決掉阻礙小光自由人生的最終大boss。

這個劇本裏,不應該出現兩個葉洸。

我總該要走的。

回想起殺青那天的熾熱高陽,從長歲山短暫脫離的那張臉,還有那最可怕最蝕骨的冰冷呼吸。

以愛的名義,将最自由的光點反扣在玻璃瓶中,拘他于一隅,只準去看瓶外無限遠闊的風景,卻不能向前邁出半步......

我不會這麽做的。

長歲山,飛雪漫天如刀刃鋒利。

如果沒猜錯,應該是因為簡居闕的血喚醒了沉睡百年的噬煎獸,導致山上季節混亂,短短幾日,便白雪皚皚,寒冷異常。

劇中因為鎮壓猛獸艱苦非常,葉洸備受這樣四季紊亂的折磨。

那種感覺一定很痛苦,因為我現在就非常的冷!

沒手機沒天氣預報的下場便是穿的灑脫,凍成傻缺。

為了行動便捷,我特意透了小光一身玄色勁裝。如今獨立冷風中,蕭索如枯竹。一邊牙齒打哆嗦,一邊抱緊肩頭尋找山洞入口。

似乎老天被我這種只要風度不要溫度的傻帽謹慎感動了,擔心我在沒找鎮壓猛獸的準确位置之前就凍僵,特意安排遲碧和天地仁的掌門人孫仁裏粉墨登場。

他倆一路吵吵嚷嚷地從隐秘小道裏現身,誰也不待見誰,一副交惡的樣子。

因為劇本有留白,在葉洸他們來到長歲山之前的這段時間,誰會出現在山上都不足以為怪。

早就猜到還會有額外劇情掉落的我也沒脾氣罵人了。貓着腰躲到積滿雪的迎客松後邊蹲下。

老熟樹啊,如果我能活着離開,第一個把你挖走。

救我這麽多次,怪不意思的。

“這裏面的東西怎麽還不醒?不是你說的嗎,只要有了活人的血,它一定會醒!”

孫仁裏是個年逾半百的老頭,滿臉風霜卻遮不住眼底貪婪的光芒。

由于山洞裏的噬煎獸一直沒動靜,惹得他焦頭爛額。

只要猛獸一醒,他便可以以天下百姓蒼生的性命來要挾簡葉二人,把他們永遠困在這裏,從此再也沒有辦法和他一争高低。

一半截入土的老頭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天天想要獨步武林。

“怎麽?你不信嗎?”與小光山上一戰後的遲碧變得更加崩壞,曾經活潑嬌蠻的模樣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怼天怼地怼空氣的瘋狂惡毒。

我不願承認這才是遲碧的真實面貌。這些天的相處中,我感受到了她獨立于劇本之外的靈魂。雖然不夠完善具體,但是對她的恻隐之心竟然時常徘徊心頭。

按照原本的劇情,迎客松下站着的老頭應該是被簡居闕一劍封喉送上西天的。

也正是因為老頭的血泵了二尺高,才導致本就混沌的噬煎獸徹底蘇醒暴走。

噬煎獸的設定其實非常簡單,獸如其名,是一只喜歡吞噬時間的妖獸。

此獸原本是一只善于與人類做交易的聰明妖獸,只吃人們讨厭的時間。

譬如等待所愛之人的相思煎熬,臨死之前的折磨痛苦。

起初人們交換的時候,嘗到了它給的甜頭,對這妖獸便有了幾分敬意,在它最鼎盛時期,甚至還稱它為“解憂神”,為它開設廟宇祭拜。

久而久之,這只妖獸竟真的因為人們的信服而有了幾分靈性,每逢大旱,便調用雨季時間澆灌糧田。老百姓對妖獸的尊崇大于上位者,必然會使得上位者不滿。

等到國力強盛,四海生平,國師精心編織了一個流言傳播到了民間。

號稱這只人人稱贊的妖獸體內積攢了太多的時間,但凡一不小心惹怒它,必定會造成整個黎秋國的地覆天翻。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套東扯西拉的貸款焦慮在有心之人的帶動下迅速地流竄于普羅大衆之間。

目光短淺的老百姓們個個被吓得不輕,也不敢再去叩拜,解憂神的廟宇便因此逐漸沒落。

國師號召天下優秀的八卦大師,齊心合力地将妖獸鎮壓在山下。

然而喚醒它的方法也極其簡單,主人公的血和眼淚幾乎是最簡單的套路。

編劇那裏給的設定就是簡居闕在長歲山一戰流的血,以及暴躁老頭孫仁裏大動脈裏一竄二尺高的鮮血瀑布。

那對絕命鴛鴦被簡居闕推下山崖,沒起到半分作用,因為只有活物的血才能達到“不斷流動”這一要求。他倆不但是死物,還是死不見屍的死物。

孫仁裏勝在在斷氣之前出血量極其給力,直接把迷迷糊糊不想起床的噬煎獸一下子熏醒了。

可是一劍封喉的本領我沒有,一是因為自己不是學武術的,雖然武打戲不需要替身演員,但是輕功氣功對我來說純屬扯淡。二是我這跟腱實在不給力,貓着半天沒跪下就是我身體素質還算優秀的表現了,怎麽可能一個棘突猛進把孫仁裏的腦袋砍下來?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寒風瑟瑟,雪花不停,我拼命捂住口鼻才沒讓噴嚏潇灑打出來。

打噴嚏?!

擡頭看了下迎客松抖摟松針上積雪的瞬間,我心頭突生一計。

聲波雪崩法!只要能讓這座山上積存的落雪傾塌,說不定能把隐匿在雪下的洞門顯露出來。

就算門出不來,把那兩個人吓跑也可以。

總之不能再坐以待斃下去了。

不然噬煎獸沒醒,我就快要凍成雕塑了。

眼看着兩位卧龍鳳雛因為彼此太過差勁的态度終于大吵起來,并且各自向後跳了一步亮出武器準備動手。

不想被殃及池魚的我準備再往一邊撤撤以免出師未捷身先死。

誰知腳蹲麻了,剛向後挪出去腳踝便不幸地絲滑如德芙般歪了下去。

啪嗒一聲,像一只黑烏鴉投入雪白的鴿子窩。

“葉洸!”

雷霆萬鈞的怒吼聲,把站在旁邊眯眼辨認來者究竟是不是葉洸的遲碧都吓了一跳。

我自心底哎呀一聲,從雪裏擡起頭,慚愧一笑。心道在遲碧面前出糗也實在太囧了吧。

上次可是耍帥裝酷讓她滾蛋的啊!

再者……這山也沒他麽因為聲音大崩了啊!

我和他們肉搏,幾幾開?

千鈞一發之際,半空中突然唰的一聲飛到人群裏一把帶着光影的長刀。

随刀落地的還有一顆熱血滾滾的頭顱。

鮮血瀑布在我與遲碧二人之間騰起,濃烈的血腥味直竄天靈蓋。

我不願再在遲碧面前出醜,馬上屏氣凝神,這才沒一口吐到可以留存一切證據的雪地上。

但是就算這樣,我還是沒有忘記這把長刀的主人是誰。

小光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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