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一波未平

九、一波未平

最後時錦把小乞兒打發出去買吃食去了。臨走的時候,小乞兒還不服氣地沖時錦哼了一聲,看得時錦哭笑不得。

等小乞兒走了之後,土地廟便陷入了一片寂靜。時錦坐在一個破舊的蒲團之上,透過木窗看着廟外的風景,心思紛雜——她的靈力還在點滴恢複,速度極慢,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夠擁有行動力。

等她好了之後,她就要去履行答應過昭敏夫人的話,去一趟歸月山,看一看昭敏夫人曾經呆過的地方。

說來也是可笑,時錦現在才茫然地發現,她對于昭敏夫人可以說是一無所知。她的來歷,身世,甚至連昭敏夫人的名字都不知道。想到昭敏夫人的靈性在徹底消散之前那未曾說出口的話,時錦的心髒就止不住地抽痛。

她長長地嘆了口氣,好容易才壓下了那些翻湧的情緒,努力地開始修補自己的丹田。等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發現外面已經開始日落。

然而小乞兒還沒有回來。

時錦微微皺眉,她站起身來,伸出頭去看了看,并沒有看到小乞兒的身影。哪怕是不懂蔔算之法,時錦也隐隐猜到,小乞兒恐怕是遇到了什麽麻煩。

小乞兒對她有救命之恩,時錦不可能坐視不理。只是她如今也是自身難保,要怎麽才能夠安全地出門去?

就在時錦有些六神無主的時候,一邊的桃木劍忽地震動了起來,緊接着,時錦便看到桃木劍主動飛到了她的身邊,然後淩空敲了一下她的腦袋。

時錦痛得捂住了腦殼:“幹什麽啦!”

她一說話,才驚覺自己的聲音發生了變化,再低頭一看自己的雙手,肌膚不複先前的平滑,反而多了不少歲月留下的皺褶。時錦又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頰,這才确定,自己剛剛一瞬間老了許多,和先前的自己雖然還有相似,但絕不會被認成一個人。

她驚奇地看着桃木劍:“你還有這個本事?”

桃木劍狀似得意地揮舞了兩下,接着又自動縮小,插進時錦的發髻之中作為發簪,徹底不動了。

時錦也不敢怠慢,她連忙向土地廟外走去——得趕緊将小乞兒尋回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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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大街上,小乞兒正在努力地吃着東西,而在他的對面則坐着一個男人,赫然是先前的那個士兵統領。不過他今天休沐,倒是沒有穿先前那套盔甲,而是穿了一身常服。

“你小子,吃慢點,餓死鬼投胎啊?”士兵統領喝了一口酒,被辣得龇牙咧嘴的,“今兒個遇到我,算是你小子好運氣,還不和我說聲謝謝?”

小乞兒也很無奈,他本來都已經在京城裏乞讨了一天了,也買了饅頭,正打算回去,結果卻在半路上遇到了這個士兵統領。偏偏這大老粗還認出了他,大發善心說要請他吃一頓飽飯。小乞兒根本沒有理由拒絕,只能夠跟着他走了。

現在拼命地吃也是為了能夠趕緊吃完飯回去,只是小乞兒心大嘴小,怎麽努力都吃不了太多。

眼看着太陽即将落山,小乞兒也愈發地焦慮,就在他不知道要如何是好的時候,忽地聽到旁邊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狗剩!你怎麽在這兒!”

小乞兒:???

他詫異地扭頭看去,只見一個中年女人正站在外頭,一臉焦急地沖着他說着話。小乞兒并不認識這個女人,但是他認識女人身上的衣服——那是他買給時錦的。

只見那個穿着時錦衣服的女人走進了飯館,目标明确地一把摟住了他t,看起來十分擔心:“這都什麽時候了,狗剩你為何還不回去?可叫我好找。”

莫名其妙地就變成了狗剩的小乞兒氣得咬牙切齒,但還是一頭紮進了女人的懷抱:“姨姨,我今兒遇到了這個好心的叔叔,他請我吃飯,我就……晚了點。”

時錦微微将臉低下去了一點,好遮掩自己略顯扭曲的表情——這臭小子居然趁這個機會掐她癢癢肉!!

“沒關系,我只是擔心你在城裏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時錦滿臉柔弱地握住了小乞兒的手,在衣袖的遮掩下暗暗發力,“你看,你臉都紅了,是不是累着了?”

小乞兒:……

他一言難盡地看了一眼兩個人手交握的地方——這女人的報複心也太強了吧!而且力氣為什麽這麽大!

士兵統領好奇地看着他們兩個“母子情深”,問道:“哎小孩兒,這個是……”

“這是我姨姨,”小乞兒說起謊來十分真誠,“平日裏靠給人漿洗衣服過活……平時和我一起住在破廟裏面,就是早出晚歸的,是以叔叔你未曾見過。”

時錦假模假樣地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淚,沖着士兵統領盈盈一拜:“今兒個我回去早了些,卻不見狗剩在,叫我好個擔心,這才出門來尋了,倒是我的不是。”

士兵統領并沒有懷疑什麽,實在是時錦現在的樣子看起來風塵仆仆且營養不良,還是很有說服力的。見她這樣說,男人哈哈笑道:“哎,我只是可憐這小孩……可憐狗剩,請他吃點東西又不算什麽。”

士兵統領摸了摸小乞兒的頭:“……說起來為啥要叫狗剩?”

時錦面不改色:“賤名好養活。”

小乞兒從士兵統領看不見的角度怒瞪時錦,企圖用眼神殺死她。

“是啊……這個世道,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名字反而不重要了。”士兵統領不曉得被時錦的話戳中的哪個點,神色變得悵惘了起來。五大三粗的男人坐在位置上,深深地嘆了口氣:“先前我還在土地廟裏許願呢,若是能加官進爵便好啦!”

只是他這樣的小頭目,實在是排不上號,在京城又立不了軍功,想要加官進爵,比登天還難。

時錦看着突然多愁善感起來的男人,剛打算開口提告別,忽地聽到大街上面變得混亂嘈雜,人聲鼎沸,中間還夾雜着此起彼伏的驚呼聲。時錦耳朵靈敏,只聽有不少人大喊着:“快讓開!快些讓開!範家公子來了!”

随着人群的叫喊聲,時錦只覺得周圍的地面開始有了細微的震感,同時還有旁邊的建築、桌上的杯盤,全都跟着震動了起來。與此同時,遠處隆隆的聲響開始飛速變大,時錦聽得分明,那是縱馬狂奔的聲音!

只見在大街的盡頭處,一群少年正騎着高頭大馬,身着錦衣華服,臉上滿是張揚的笑意,大呼小叫着縱馬狂奔。那馬匹個個都是健壯的良駒,跑起來的時候地動山搖,偏偏那些少年根本沒有減速的意思。

特別是領頭的那個,在看到人群慌亂的樣子之後,更加興奮。只見他腳蹬着馬镫站了起來,一手持着缰繩,一手揮舞着鞭子,一馬當先在前面領頭。所到之處不管是什麽東西全都被馬蹄踩了個稀巴爛,一些小販來不及收走的貨物、慌亂的人群丢下的物件,無一幸免。

馬群來得快去得也快,風馳電掣一般地便離開了,時錦看着馬群離去的背影,聽着慢慢平靜下來的人群的抱怨,不禁問道:“剛剛是什麽人?”

“嬸子你不知道?”士兵統領解釋道,“方才那是京中有名的惡少們,他們全都是權貴人家的子弟,但又不是長子無法繼承家業,因此日日都在尋享樂的法子。最近也不曉得他們從哪兒學來的,開始在京城之中縱馬,已經踩死踏傷了不少人了。”

時錦看了看士兵統領,沒有說話,反倒是小乞兒滿臉不忿:“為何不抓他們?”

“刑不上士大夫,”士兵統領也是滿臉陰沉,偏偏又無可奈何,“那些權貴子弟,我們這些行伍裏的人是一個都得罪不起,特別是領頭的乃是範大将軍家的二公子,範大将軍執掌着京城禁軍,咱們全都是在範大将軍的手底下讨生活,抓是決計抓不得的。”

小乞兒一時語塞,不知道說什麽是好,只是直覺這事情實在是荒謬,便不由得說道:“若是有一日有機會,我必然要将這些世家門閥一個個地都給拆散了!”

士兵統領只覺得是小孩子在說大話,他哈哈笑着,伸手揉了揉小乞兒的頭頂:“那你得好好努力,先取個好名字吧,總不能将來的大将軍叫狗剩吧?”

“狗剩”又一次充滿怨念地看向了時錦,時錦裝作沒看到,她輕咳了一聲對士兵統領道:“那我便帶着狗剩先走……”

“趙剛!趙剛!!趙統領!”

時錦告別的話還沒說完,便被斜地裏突然冒出來的一個聲音給打斷了。只見食肆門口,一個青年人連滾帶爬地跑了進來,他滿臉驚恐,涕淚橫流,渾身上下滿是灰塵和泥土,看起來狼狽不堪。

然而這青年顧不上自己的模樣,反而掙紮着猛撲到了士兵統領的面前,臉漲得通紅,大口喘着氣喊道:“趙家嬸子……趙家嬸子和小誠,他們……他們被馬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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