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起意(2)

起意(2)

“好, 那在下就聽從公主的。”

他淺笑與平日一般無二,道出的皆為她愛聽之語。已然摸清了她的性子,他便順從而為。

可是否從心,她猶未可知。

興許, 他根本不曾有一霎留戀, 此處不過是他短暫的居所, 如同一縷寒涼夜風,将她溫熱的心尖吹了涼。

次日晨時清陽曜靈,和風容與,天邊染了一層紅暈。

昨夜深眠無夢,容淺奚半迷糊地揉着睡眼, 慵懶地用了早膳,和風徐徐,念父皇應是消怒了些。

她可趁此閑暇去宮內一轉,向母妃道喜,順路去華鋒殿與父皇言個錯。

此前寒音樓入宮行刺之事沒了音訊, 不知父皇探查得如何。未查出真憑實據,憑借寒音樓那令人聞風t喪膽的聲望, 皇城護衛便不敢輕易拿人。

況且, 父皇最是疑心之人還由她護着……

她思來想去, 又覺前去認錯乃無用功之舉, 好似無論怎般也無法打消父皇疑慮。

“公主可還記得那章公子?”立于一側的芸香瞧她尋思了許久, 想起今日于街坊所聽傳聞,悄聲而道,“據說昨夜做了一場噩夢, 章公子便發了瘋,如今已成了個癡人。”

癡人?昨日還畢恭畢敬地前來拜訪, 怎麽一夜間就成了癡人……

那章钰看着也不像有疾病纏身,倒是真不明白何故成如是模樣,她詫異萬般,頓感近日怪事連連,有些撲朔迷離了起來。

鎮靜般放下碗筷,她示意婢女将面前早膳端下:“好端端的,怎會成癡人呢?”

眸子瞥了一圈,芸香擡手掩唇,附耳輕聲告知:“傳言章公子背着二老偷摸着在府外養了一外室,如今欲做公主的驸馬,便用繩索勒死了那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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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似乎是那姑娘的魂魄索命來了。”

口口聲聲說着要與她地老天荒,白頭相守,到頭來竟是個藏有歪心的浮浪子弟,想必是看上了她的金尊地位,想借勢攀權而上……

可惜了,算盤打得好,到頭仍是一場空。

容淺奚故作惋惜,覺那章钰是罪有應得,便不再理會:“在本宮面前将情愛道得忠貞不渝,自己卻在外幹得這等肮髒事。”

遺憾之際,她瞧見那道清玉身影默然行進,俯身将新出爐的糕點素雅地輕置于眼前方桌上。

“今日的荷花酥在下換了種做法,不知公主是否會喜歡。”

“本宮險些都要成為他人攀踩的高枝了……”她迫不及待地嘗上一口,心滿意足地彎起新月般的眉眼,又假意愁容道,“若将那章钰招為驸馬,本宮說不定哪日便喪命于他手中。”

再擡眸時,他垂手而立,安閑自在地言着:“在下聽到了。”

“公主安心,如此卑劣之人再踏不進公主府。”

“還有……還有那蔣府的大公子……”芸香支吾半晌,猶豫不定地開了口,“今早無意摔斷了腿,說是今生只得與輪椅為伴,怕是不能迎娶公主了。”

章氏章公子她已見得廬山真面目,這蔣府大公子是從哪裏冒出……

容淺奚疑惑更甚:“這蔣府大公子又是從何而來,本宮都未有聽聞。”

芸香小聲禀報,嗓音低弱得如同自言一般:“傳聞貴妃娘娘也只是提了一嘴,還未告知上公主……”

“外頭現下都在傳着,說公主……”說至此處,芸香不敢再擡眉繼續道。

這些擇出的準驸馬原本是母妃所挑,這接二連三地出了事,難免會引起非議。

她心有預料般問着:“說本宮何言?”

“說公主……克夫,”芸香回得極輕,垂落下的眸光轉了轉,硬是畏懼地不敢擡眼,“這驸馬之位太過晦氣,誰若是當得這驸馬,必會……”

“必會下場慘烈。”

能成為宸國宣玉公主的驸馬便可享上榮華,這些世人竟不識好歹,将她傳成如此孤煞……

心上有氣不打一處來,她又燃愠怒,卻比方才柔婉了些:“能做本宮的驸馬,是他們的殊榮,怎還說起本宮的不是!”

“可程二公子、章公子與這蔣大公子的遭遇确實如此……”不知此言是否不當,芸香喃語更輕,悄然說着已發生之事。

見公主未有勃然大怒,芸香緩緩再道:“城中皆傳着,将來誰若被指為驸馬,便是搭上了性命。”

此語落盡,映秋急步踏入殿內,瞧公主似有愠氣在心,氣氛凝重,慌忙直身滞在原地。

直到公主令其回禀,映秋才含混其詞般啓齒相道。

“公主,府外章氏的東家求見,說是懇請公主去府門一回,他說幾句話便走。”

“在外偷養着女子,昨日還來教訓了本宮的不是……”她未當場斥駁,已是給足了章钰顏面,她不曾讨要說法,這章父怎還反來說理……當真是不将她尊貴地位放在眼裏。

容淺奚覺一刻不得安寧,輕瞥向身邊玉影:“章钰自行犯下的事,這章老人家總不能怪到本宮頭上。”

閱書乏趣,正好去瞧瞧那章氏東家有何話可說,她便當一場鬧劇來散散煩心之緒。

她輕盈揮袖,喚顧沄止也跟步來:“走,本宮正巧悶得慌,陪本宮去轉轉。”

若微不明其意,他緩步随此道豔影而行,覺此舉不像她的傲然心性。

“皆是入府行拜,哪有讓公主親自出去的。”

“無妨,走吧。”日光輕落,留了微許暖意,她擡手遮了遮日晖,步調輕靈,踏于園亭池榭間。

園中疊石鑿池,煙柳畫橋,近了府門,便有一處磚雕影壁,霜影映牆,陽光照得斑駁陸離。

她正思着如何與皇姑道盡合謀之意,忽聽身旁傳來清冷如玉泉般的語聲。

“方才公主是對在下起意。”

怎地忽然說起這個……

她不禁将他仔細端量,他步履和緩,面色淡冷,可偏偏深不見底的眸光裏染了一縷熾灼。

極為不易而觀,但她偏是捕捉了住。

“是又當如何?不是又如何?”容淺奚半眯起杏眸,扯起櫻唇一笑,“難不成你還回味無窮了?”

他聞言眼睫微垂,将此明麗姝色輕巧一攬,随後抵至照牆處,不由分說地緊緊抱環,讓其一寸也不得挪動。

這舉動太是親昵,她感到清雅氣息撲面而來,見得冰冷薄唇只離她差了一毫,仿佛僅是微動一下,便能輕柔貼合。

可……可這并非在四下無人的寝殿內,庭園各角皆伫立着侍衛,還有從各方之地路過的奴才……

他們這一舉,倒是讓府中下人全望了見。

她只覺心間有什麽怦怦作響,心上顫動得厲害,輕然一咳:“這可是庭園,青天白日的,周圍人都瞧着……”

本意是讓他放手,回殿內再與之共話纏綿,可顧沄止不知揣着哪門子心思,低低輕笑,絲毫未有放開之意。

恍若悄無聲息間失了力,她渾身嬌軟,無從将他推開,只聽他沉悶而道:“他們又不是不知,在下與公主是何親密之系。”

清冽如泉之音較素日多了分低啞,引得她緋色染面,耳根如灼燒般滾燙。

“那也不能……”

那也不能毫不知羞吧……

整個府邸雖是由她做主,府中上下視若無睹,閉口不談,皆明了言論主子便是死罪難逃,可她也抵不住這般不害臊……

想來他定是适才被她擾亂了心神,終是隐忍不了欲宣洩而出,容淺奚勾唇微仰眸,令距離又近了絲許:“分明對本宮無從招架,還裝作氣定神閑的模樣觀書……”

“本宮說的,可對?”

“公主莫要再了蠱誘了,在下經不得……”他似是默認不答,往日沉穩冷靜的語調已有了輕微顫抖。

佯裝不知所謂地輕啄着其唇畔薄涼,她眸色撲閃,嬌笑再問:“經不住會如何?”

這便令他徹底斷了弦,他深眸泛紅,凜身一頓,而後低緩回應。

“會念着公主,一直念着。”

他道得極其輕緩,厮磨于耳廓引起一陣酥癢,她心下猛烈一顫,發覺已與他緊擁不離。

她向來不喜被人掌控,可身前之人将她渾然桎梏,使不上力,亦脫不開身。

一抹溫軟覆于丹唇上,縷縷紊亂思緒頓時被抽了走,她隐隐沉吟,又感太丢顏面,衆目之下忙遏止了出聲。

柔吻輕離,耳旁青絲被淺淺撥開,細碎綿柔之吻落至頸窩,她輕仰白皙脖頸,任其劫掠恣睢。

“公主,那章氏東家……”

映秋恭然從府門行來時,望此影牆後的旖旎風光,遽然一愣,立馬不再吭聲。

這丫頭原是行走在前,避免那章氏東家作何不敬之舉,回眸之時,發覺身後竟是沒了人影。

她又何曾想到,公主與顧公子在此行着親密之事……

之前便有謠傳顧公子已與公主行了榻上之歡,她尤為不信,只當這謠言是捕風捉影。

公子皎若霧雪,怎會沉淪于粉黛間。

此番親眼所見,她久久失神,才覺再為清絕無塵的公子,也難逃美色為誘……

容淺奚沉靜下心,卻未曾讓眸中素雪作止:“接着說。”

“那章氏東家想知曉……”

“想知曉公主昨日與章公子所言了何話,怕是在探查章公子一夜成癡的原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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