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

第 26 章

『咒力越強，靈魂存在狀态就越短。』

『像是「詛咒之王」那樣的存在，恐怕能夠達成靈魂與身體一同化為咒物的境地。』

『想要他靈魂之‘人’不止你一個，他肯定是做了萬全之策才疾行前來京都，要在他已經做好完全準備下搶奪靈魂……很難。』

明明已經用魔杖将自己從麻倉家轉到根小屋外的竹林，為什麽麻倉葉王的話語還緊緊盤桓在腦海裏遲遲不散？

視線內的光源驟然減弱，藤丸澪臉色蒼白地擡頭仰望天空——

時值下午，平安京天色忽地轉向黑夜。

不合時宜、攜着濃厚海洋氣息的潮濕冷風猛地襲來，越來越強，宛如臺風臨境吹刮起紮根不深的灌木！

藤丸澪擡手擋住刮向雙眼的風，裹着濃厚詛咒氣息的風比自然臺風更加危險，她裸露在衣服外的皮膚被這猛烈之風割開又快速愈合，受其影響，如果再不擡手遮擋這股飓風，雙眼都無法再睜開。

『他肯定是做了萬全之策才疾行前來京都。』

麻倉葉王的話語再次在腦海裏響起。

藤丸澪面無表情望着天邊仿佛要将世間所有色彩都吞噬進去的濃郁黑色。

平安京這忽然轉暗的天色與驟變的氣候明顯是因受到詛咒氣息影響。而最有可能制造出這種混亂狀況之人……

兩面宿傩，就在附近！

-

緊随兩面宿傩疾行到達平安京外圍的裏梅忽然感知到藤丸澪的氣息，再看前方高大身影停下，他福至心靈，主動開口詢問：“是否先等她到達，而後再一同前往？”

“不必浪費時間。”留意到距離遙遠，伫立在原地望向這邊的藤丸澪，兩面宿傩話音頓了一下，嘴角勾起殘酷弧度：“她不是我們計劃裏的一環。更何況……”

「……更何況？」

可惜兩面宿傩話語到這裏就沒了下文。

裏梅因此不得不花費些時間讓自己活躍的大腦鎮定下來，在大腦裏反複過濾多遍宿傩大人的話語後，他落向藤丸澪位置的視線越來越複雜。

似有所感，遠在一端的藤丸澪視線緩緩往後移動……

雙方距離遙遠，連彼此身影都無法分辨清晰。明知如此，裏梅還是不由驚訝自己剛剛居然有一種與藤丸澪對上視線的錯覺！？

感知到兩面宿傩與裏梅正毫不停歇驅動詛咒氣息一同壓向平安京，藤丸澪即刻收起視線，召喚出魔杖就要敲響瞬移回平安京——

京都四周的詛咒氣息越來越強，被分派在外圍剿詛咒師的咒術師與陰陽師都觀測到了平安京危機，此刻正紛紛向京都彙聚而來。

然而兩面宿傩此次行事風格與以往截然不同。

向來不屑與詛咒并行、且令一切詛咒都避自己于千裏的詛咒之王，此次卻主動率領一衆詛咒壓向平安京——摧毀、腐蝕京外所有結界陣眼的同時，還利用這些詛咒阻止在京都外的一切術士靠近平安京！

其中當然也包括了近在京都、獨處于竹林內的藤丸澪。

魔杖所要敲擊的地面被詛咒霸領。

藤丸澪一招落空，前路立刻就被層層疊疊的詛咒攔截！這些醜陋的東西充斥四周，就連無法直接看到詛咒的她也都能夠用肉眼直接看到它們的存在。

詛咒将她層層包圍，仿佛置身于只有詛咒的空間，就連四周的飓風都因此變弱不少，此時感覺就像身處宿傩教導體術時落下的「帳」內。

不處理完這些詛咒，她就無法使用魔杖轉移。

直面四周詛咒，藤丸澪眼神驟變，呼吸克制即刻調動起渾身力量猛地攻向詛咒！

“……呼。”

藤丸澪從兩面宿傩身上學來的體術于此刻快速幫助她解決了阻礙在前路的詛咒，正當她調整好呼吸，預備使用魔杖轉移，詛咒消失的正面出現了與普通人類「一模一樣」的生物。

看到對方出現一瞬，藤丸澪雙眼驟然收縮，心髒重重一跳！

叩門者……

這個概念毫無征兆冒出，僅僅是一眨眼的時間，就完全占據她大腦的全部思維空間！

她設想過無數次與叩門者再次相遇、戰鬥的場面，可萬萬沒有料到竟然會是在這個時候！

偏偏是這個時候……

滿心只有快點趕到兩面宿傩身邊的藤丸澪咬牙，快速做出判斷，右腳自然往後一退——

「铮——！！！」

看出藤丸澪有逃脫之意，叩門者迅速攻向她的魔杖，被削斷的魔杖即刻化為碎片彙入叩門者體內！

屬于魔杖的那段記憶立刻受到影響。

藤丸澪捂住發疼的太陽穴，飛速在林中躲避叩門者接二連三的猛攻！

【呀咧呀咧……原來這就是澪此前提及的「叩門者」？嗯嗯，看起來确實有幾分危險。】

“梅林。”雖然與之分隔時間有些長且剛才受叩門者攻擊影響，致使與他的一段記憶被叩門者奪取……可即便如此，當對方的聲音從腦海裏浮現瞬間，藤丸澪還是快速認出了這道聲線的歸屬者。

【……是梅林老師，不要直接只喊名字。】

藤丸澪：“……”并不想稱呼他為「老師」。

【言歸正傳。澪，打起精神來。】

【別忘了，你的敵人是叩門者，并非詛咒。現在，你主要行動方向應該是消滅叩門者！】

藤丸澪一怔。

可是她現在想要做的事是……

【認真聽好，澪。這個世界滿是能夠裝載叩門者的「容器」，顯然現在的叩門者并未意識到這點。】

【這也就代表着當前狀态的叩門者正處于最佳待解決的簡單階段，錯過這次機會，下次會發生什麽可怕變化難以預料。】

【不要把它引去「容器」出沒點，快點把它處理幹淨，千萬不要給它提供能夠成功附身靈體降臨于世的機會！】

【我知道你現在有很多疑惑，等你解決完叩門者，老師再一一為你解惑。】

“我沒有任何疑惑。”藤丸澪面無表情吐露真心之時視線也瞬間變得堅定，方向調轉，不再逃避，正面迎向叩門者！

從梅林于高空把她扔向兩面宿傩主宰的戰場時說到「自由地去冒險，努力變強」開始，她就已經知道這個惡劣的魔術師擁有能夠觀察自己在這個世界一舉一動的「特殊能力」。

既然梅林能看到她在這個世界的一舉一動，自然也能夠觀察到其他人甚至「叩門者」在這個世界的一舉一動。

如此一想，他知道叩門者可以成功附身靈體并降臨于世之事就不稀奇了。

【哇——！等等……等等！剛才你們交手時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叩門者被你消滅後突然就變成艾蕾醬？？在這個世界使用神代魔術，叩門者這是打算摧毀人理嗎！】

【咦！？這個叩門者居然不是個體？自身變成艾蕾醬，還衍生出西杜麗随同‘作戰’？】

“艾蕾，西杜麗……”

叩門者因無力應對藤丸澪的怪異體術，被其成功奪回一個容器。意識到事情蹊跷，它便快速拉開與藤丸澪距離，于百米外把之前在神代時期從藤丸澪身上奪取到的記憶裏人物完整複刻出來，并驅使她們攻擊藤丸澪！

眼睜睜看着叩門者複刻出一個又一個對自己而言本應熟悉卻全然陌生到連名字都需要梅林告知的人物，藤丸澪深吸一口氣，神情反倒比剛見到叩門者時更加鎮定。

“這個世界的力量屬性與神代時期不一樣，就算叩門者能夠複刻出這些‘人’，也無法使用出她們的力量。”

【嗚哇！澪這是在安慰老師嗎？老師很感動！】

“并不是……我沒有安慰你。”梅林時不時在腦海裏活躍，藤丸澪分心與他溝通，差點因此被叩門者正中心髒。

她堪堪避開致命攻擊，集中精力聚合體內力量，猛地側身t召喚出匕首形态的對魔器，毫不猶豫紮向叩門者制造出來的‘熟人’——

竹林裏的纖弱身影與昏暗環境完美融合在一起，每一道光芒閃耀之處，就是她成功擊潰叩門者奪回記憶的坐标！

叩門者從未與藤丸澪有過一次交流，雙方相見只有一件事。

戰鬥！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活到最後之人，擁有對方全部記憶……甚至容器。

「铮——！！！」

每打散一個叩門者複刻出來的記憶人物，藤丸澪腦海裏的記憶就多出一份。

可除卻奪回曾經記憶之外，她的武力并沒有得到任何加成。

叩門者不具有儲備靈魂之能。

因而在神代從自己體內離去的靈魂都去了冥府。

奪回記憶，知道離去的靈魂都已尋到歸處，藤丸澪一直積壓在胸口的不安瞬間減輕，她一躍而起，再次躲避叩門者的攻擊！

與叩門者複刻出的人物對戰，藤丸澪已經記不清自己揮刀多少次。就連在此期間梅林是否在自己腦海裏說過話，她都沒有留意。

她只感覺到這副身體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輕盈，呼吸融于自然間，連後續受叩門者負面情緒吸引前來阻礙她行動的詛咒都無法牽制住她。

遠在阿瓦隆的梅林看到竹林裏化為宛如精靈般輕巧存在的藤丸澪，剛要開口道出的話語又溢回體內。

雖然叩門者複刻出的“亡者”不能使用神代魔術，力量大打折扣，可她們畢竟是存在于神代人物，即便只剩下.體術也不是她現在能夠完全接納下來的。

而叩門者的“人”海戰術目的非常明确，就是想要借此消耗掉藤丸澪的耐力、戰鬥力。

當看到藤丸澪在半空中出現片刻的僵硬滞留動作，梅林瞬間站起身，握緊了手中魔杖。

“……”

她已經快要到達極限。

在戰鬥中奪回的記憶，對藤丸澪接下來的行動判斷造成了不小負擔。她收緊手中對魔器，剛用體術解決完礙事的詛咒，下一刻她就被叩門者複刻出的人物猛地抓住了腳腕——

「咔嚓。」

清脆的骨折聲混合在半空破風聲中。

她寧願忍痛折斷腿骨，也不願就此落在叩門者手中！掙脫瞬間，她緊咬牙關，飛速用沒有被叩門者抓住的另一只腳猛地發力踹向對方！

成功拉開叩門者刻意接近的距離，藤丸澪接二連三快速向後跳躍，最後狼狽地半跪在地面。

“哈……”

她擡頭望向越發距離遙遠的京都，呼吸越來越沉重。冰冷詛咒氣息灌入肺腑，四肢也不複剛才的輕盈。

還未調整好呼吸修複受傷身體，藤丸澪便用力抿緊唇，快速驅動手臂揚起擊退趁機向她攻來的虎視眈眈詛咒，緊着就見混合在詛咒隊列內的叩門者正手握銳器倏地向她沖來！

銳利、冰涼的冷兵器「噗嗤」一聲刺入胸口，藤丸澪呼吸一窒！

「——」

空氣驟然凝固，不論是圍繞在藤丸澪頭頂上空喧嚣的詛咒，還是用銳器奪取藤丸澪記憶的叩門者複刻人物，亦或者遠處其餘複刻人物以及叩門者本體，都像是中了定身術般，皆被定格在了前一秒怪異的姿勢。

——「又要……失去記憶了嗎？」

藤丸澪低下頭，嘴角勾起嘲諷弧度。

到最後，她不僅沒能攔下、消滅叩門者，就連那個家夥最後一面也沒有見到。

啊……？

“那個家夥”，是誰？

為什麽想起他，胸口就疼痛不已？

記憶中本該清晰無比的高大身影逐漸變得模糊……

藤丸澪疲憊地閉上雙眼——下一刻被定格住的詛咒、複刻者全都被切成無數碎塊墜落在地，化為齑粉消散。

就連插入藤丸澪體內的冷兵器化為了虛無，之前被奪走的記憶也盡數回歸到她的體內！

藤丸澪疑惑地睜開雙眼，當看到面前驟變景象，她怔在了原地。

此刻的她正站立于壘滿巨大怪物骸骨、仿若建立在海平面佛龛的怪異環境內。

藤丸澪不由向後退了一步，卻猛地發覺身體操控的力道重量不對！

腦袋瞬間一片空白，不知何處而來的寒冷忽得從腳底争相恐後湧向四肢，攻向大腦，激得她意識頓麻再也無力思考……

藤丸澪注意力潰散，操控着遲鈍的身體緩緩低下向來自信高昂的腦袋，艱難地集中視線，在一暗一明的朦胧光影中看向腹部吐出舌頭舔舐一圈牙齒、似是在回味高等美食的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