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他自己逞英雄

四十二章 他自己逞英雄

她沒有追問到底,只是在等周平桉自己什麽時候想說就什麽時候說。

他從身後櫃子裏拿了瓶老白幹,徒手擰開蓋仰着頭猛灌了幾口,透明的液體從他喉結上滾落,黑色上衣看不出來被浸濕,只是空氣中彌漫着一股很烈的酒味。

許抒情瞳孔縮了縮,看清楚玻璃瓶身上的高濃度酒精,但她沒上手攔,只是輕輕地勸了句,“你還要歸隊呢,喝醉了不好交代。”

周平桉深吸一口氣,濃眉下的那雙好看眼睛紅紅的,他扯着嘴在笑,可許抒情卻只覺得難過。

“高考結束的那天,被醉駕的車給撞了,車輪碾過他的整條右腿,送去醫院聯系不上家屬,這家店老板是我之前軍校同學的哥哥,替我跑了趟,那條腿本來就有惡化的跡象,徹底廢了。”

他突然笑起來,但嘴角分明是上揚,眼神裏卻有種讓人說不出道不明的悲傷。

許抒情低下了頭,什麽話也不再說了。

“我感謝你,真心的謝謝你。”周平桉沒喝醉,情緒仍然穩定,只是許抒情覺得有些恐懼,她不是不知道胡洋木在周平桉心裏的分量有多重,更是清楚他現在表面上有多麽平靜,心裏就有千萬倍撕裂的痛。

他太平靜了,平靜的讓人覺得可怕。

兩人誰都沒再開口說話,直到隔壁桌的男女開始低語,“你還能陪我多久?我再去找馮導給你改改劇本,我們平時工作都忙,好不容易這次在一個劇組了,多陪陪我。”

戴着口罩的男生飛快地親了下女生的臉頰,語氣低低地撒嬌着。

女生全副武裝,但即使包的嚴嚴實實也能看出是個白皮膚的美女,她只吃了兩塊清蒸鲈魚的肉便放下筷子不再吃,興許是覺得店裏沒有人也不會有人爆料,便拉着他的手耐心哄着小男友,“你別使小性子,事業上升期,我經紀人剛給我在橫店那邊接了部現代戲,角兒不大,但是個受觀衆喜歡的女警察角色。就是殺青挺早,說是被人害了,僞裝成意外事故。”

“那還不如留在這多加兩場戲。”男生不依不饒,手卻已經開始不大老實。

兩人縮在角落裏膩膩歪歪,親的死去活來。

許抒情的手卻慢慢冰了,心也掉進冰窟窿一樣破碎冰冷,沉沉的落下。

對面的人仍是那死板的神情,像是沒有血肉的木偶一樣垂着頭,手臂上的青筋暴起,隐忍不發一言。

“肇事者呢?事故最後怎麽定性的?”她聲音變了腔調,在這八月冒着熱氣的天手腳冰冷,角落裏的那對小情侶應該是某個劇組的演員,她對別人私生活不感興趣,只是那女生不經意的一句話給她重重一擊。

旁人的一句無心之言猶如當頭喝棒,許抒情不願意把她父親想的那麽不堪,但是身居高位多年,早就變得心狠手辣,冷冰冰的面容下藏着的全是争奪利益權力的野心。

父親變得越來越陌生,讓她也心生恐懼,不敢再去揣摩親近。

周平桉聽到這話人一愣,終於擡起頭直直地看着她,“酒後駕駛引起的交通事故,車子失控,車翻了人當場就沒了。”

比起來他說的話,許抒情更恐懼看見他那雙眼睛。

她根本不敢再想下去,猛的站起身,小臉沒有一丁點的血色,深吸了一口氣,“我得回去了,時間不早了。”

周平桉像是窺見她內心深處的恐懼,直直地抓住她纖細瘦勁的腕骨,他的掌心有層薄繭,餘溫環住她,“我知道你在想什麽,這件事情只是一起單純的交通事故,警方介入後調取了監控,這輛車不是撞向他的,受害者原本是一個推着母嬰車的年輕母親,是他自己沖過去将人推開。”

他的聲音沙啞,音量驟然拔高,終究還是沒忍住,失控了。

店裏瞬間靜了,張老板慌慌張張從後廚跑出來,“怎麽了嘛,挺大一爺們別吵吵人家小姑娘,有話好好說……”他聲音越來越小,眼睛卻盯着他抓着人家小姑娘不肯放的手。

“這和旁人沒關系。”周平桉手垂了下去,難掩倦意地閉了眼,“是他自己沖上去的,是他自己傻,他不後悔。”

許抒情心裏很難受,卻又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猶豫着伸出手想要搭在他肩頭上,她害怕自己如果真的邁出這一步,會打破兩人現在的關系。

她的手垂在身側,慢慢地攥成拳頭,靜靜地等着他自己心情平複下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店裏僅剩的那對顧客也結賬離開了,張老板給她使着眼色到了後廚,給兩人留出獨處的空間,周平桉慢慢站起身,手掌還撐在桌子上,“我送你回家。”

他從皮夾裏抽出一個疊着的黃色信封壓在自己的那套餐具下面,轉身牽起她的手腕往外走。

她偏過頭,側目看見了他瘦削堅毅的臉龐,目光平直,只是那雙薄情的深眸泛紅,狹長的眼尾水光閃閃。

許抒情內心說不清道不盡的酸澀,手腕上的力度一松,“對不住。”他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平淡沒有任何感情波動起伏,像他,如同一潭死水毫無波瀾。

兩個人保持沉默走了好一段路,興許是劇組那邊下了戲,不少人都在店鋪外排着長隊,許抒情将外套脫下,裏面是件白色娃娃領短衫,随着走路的幅度會露出一截白嫩的細細腰肢。

她長相清純但是氣質卻出落的格外冷清,似乎是心情不太好,冷恹着一張小臉,輕抿着唇,直到上了出租車也不再說一句話。

周平桉開口和師傅報了個地址,司機師傅的臉色微變,不動聲色地問了句“去那地做什麽,也沒景點和商貿。”

“散步。”周平桉不願意多說,将話題帶過。

他報的地址是大院前的那個路口,但周圍僻靜,北京老司機都知道這條路,但卻沒機會載人走過。

解放軍幹部家屬院早已遷址過一次,以前的那地在許抒情沒出生前就被拆了重新規劃了。

司機悄悄地打量了兩人,不自然的抓緊了方向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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