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喜歡一個人很累

四十三章喜歡一個人很累

出租車融入了北京的傍晚暮色,司機師傅放着實時廣播,聽着主播天南地北的談人生談理想。

他們一路無言,周平桉人坐在副駕駛座,喝了酒人也有點困意,但還是抱着雙臂端坐在那,背挺直的目視前方。

“你困的話,先眯一會,今天還回去嗎?”許抒情從衛衣外套口袋裏摸出顆薄荷糖,猶豫了好一會也沒勇氣遞給他。

她問的隐晦,不直接說歸隊。

“明早九點歸隊,今兒下午算是休假。”他只回答問題,旁的一句不肯多聊。

“我可以去看看他嗎?”許抒情不在意他的冷淡,有些緊張的繃緊身體,那顆薄荷糖被她握在掌心裏。

她常常在想,人交朋友的标準到底是什麽?

同頻共振還是求同存異?

周平桉和胡洋木兩人的性子差得太多了,一個冷淡內斂,說話往外蹦的字數十根手指頭都能數過來,另一個外放豪氣,要是真聊起來,他能不眠不休拉着人天南海北的胡聊一通,唾沫說幹了也不肯罷休的主。

她沒有幾個知心的朋友,大院裏交好的都是從小玩到大的發小,每個人之間都是天差地別,各有各的脾氣秉性,但大院裏的子弟們都有個通性的毛病,表面上都是良好涵養,謙謙公子溫如玉,實際上打心裏就傲氣。他們都覺得自己是這京城裏矜貴的人。

事實上,羅馬也分內外環,他們個個都是這皇城裏紅牆根長大的爺,看不上那些有錢的暴發戶,更不會共情芸芸衆生的普通人兒,有傲氣矜貴的資本,這皇城縱橫交錯,百十年來玩的就是一個權力交接。

她不去想這些拿不到明面上費腦子的事情,看着他的背影覺得陌生,明明近在咫尺,是觸手可碰,但卻是隔着千山和萬水,是最遠的距離。

廣播終於連線結束,女主播磁性的聲音透着收音口傳出,“親愛的觀衆朋友們,今天的FM北京交通伴你行612節目接近尾聲了,祝願各位生活美滿,諸事順心,稍後為各位播放一首由Beyond樂隊為我們帶來的《光輝歲月》。”

安靜的車駛在高速內架橋,窗外是一閃而過的綠影和高矗的建築大樓,五星紅旗迎風飄揚在各個橋洞上,偶爾能瞥見幾只歸家的灰白色鴿子低垂着掠過深蔚藍色的北京城天空。

貝斯和架子鼓前調一響起,司機師傅便跟着輕哼了起來,是聽不懂但卻格外有韻味感覺的粵語。

【一生要走多遠的路程

經過多少年

才能走到終點

夢想需要多久的時間

多少血和淚

才能慢慢實現】

許抒情別開頭看向窗外,情不自禁地看向副駕駛座側窗的玻璃,上面有他的側臉,有她魂牽夢萦喜歡很多年的人的影子。

車子駛進黑漆漆橋洞的那一刻,她飛快擡起手抹去眼角的淚。

喜歡一個人可真累,看不到希望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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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底,她将那盆沒開花的洋桔梗搬到了一樓的花園裏,枯爛葉子在滿園翠色郁郁青青的名貴植物格外紮眼,老爺子背着手站在鵝卵石小徑上,撇撇嘴,“這花盆瞅着還行,上面這蝴蝶也不花哨,正好前兩天他們才送來一盆蝴蝶蘭,我改明給換上你這個花盆。”

“這哪行呢!爺爺,您這可是強盜行為!”許抒情張開雙臂,整個人半蹲在地上護着那盆花,整張臉皺在一起,“您要是這樣,那這花我得帶學校去!”

“傻阿苑,你這哪是花,分明就是一盆幹枯葉子。”許老爺子樂得嗬嗬笑,驕傲的指了下院子裏的花花草草,“你爺爺我侍弄了半輩子的花,這難活。”

許抒情呆呆地站在原地,嘴角的笑意也斂起不見了,委屈地瞪着眼,紅紅的像只兔子。

老爺子負着手,用小花鏟替盆裏的z松了松土,為了哄好自己的寶貝孫女,溫聲溫氣道,“好啦,爺爺給你照看着,來了風雨就搬到前廳去,大日頭也給遮着陽,這花的品種不算嬌貴,但你這盆還真得好好養着。”

許抒情吸了吸鼻子,不放心地問道,“那您還打我這花盆的主意嗎?”

老爺子坐到某個位置,一口氣,一句話就能改變許多事,旁人巴不得上趕着在他老人家面前好好表現,更別說敢拿出點真性情抖機靈。

可許抒情卻是個直脾氣,畢竟是隔輩親,再加上許抒情在長輩們面前格外讨喜,稍稍變點臉就讓老人恨不得把最好的東西都給她,全部都順着她心意來。

許立峰和陳琰兩口子雖然夫妻感情寡淡,但是在教育孩子這一點格外一致,三令五申的不允許家裏長輩太過寵溺孩子,可胳膊哪擰得過大腿。

尤其是在兩家老人的萬千寵愛驕縱下,許抒情這顆獨苗苗還沒長歪,反而越長大越讨喜,老爺子更是抻直了腰板嬌寵寶貝孫女。

“我可不敢打這花盆的主意了,花也好,花盆也罷,都是我們阿苑最寶貝的東西了,爺爺一定給盡心盡力照顧好,但你上了大學也要常回來看看。”

勤儉作風,威嚴刻板的許政委半輩子都是個古板嚴肅的人,做領導時手底下的下屬整天大氣也不敢喘,要是被人知道他和孫女說話都像哄小孩似的語氣溫和,有來有往的好聲商量着,那一定會被吓到。

“成,您老這麽說我可放心了,放心吧,我周末就坐車會來看您和奶奶。”話音剛落,她猛的吸了吸鼻子,小眼神滴溜一轉,祖孫倆異口同聲道,“炸醬面兒。”

許抒情挽住老爺子的胳膊,祖孫倆着急的往房子裏走。

消失了一個暑假的蔣聿泊終於在開學報道的前一天登門了,老爺子擺好象棋說要殺他兩盤,奶奶則是拉着他的手追着問,“蔣哥兒這一個假期都在忙什麽呢,和我們阿苑鬧矛盾了?怎麽也不來串門玩了?”

坐在沙發上讀報紙的許抒情輕哼一聲,故作古怪道,“氣包子,和小時候一樣,就喜歡生悶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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