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周平桉我就那麽讓你讨厭
五十二章 周平桉我就那麽讓你讨厭
“我知道你可能不會接受,這筆錢和家裏無關,是我姥姥留給我的。”許抒情見他不肯收,抓着他的手腕骨,硬往掌心裏放。
周平桉盯着她纖纖腕骨,沒有用蠻力掙脫,只是輕輕地說了句,“這錢我不會收。”
兩人就這樣膠着,沒人肯在這件事情上退讓。
“他想要留在北京,這筆錢足夠買一座小小的墓,為什麽不收?”許抒情聲音冷冷,盯着他的眼睛看。
周平桉眼窩深陷,仔細端詳後才發覺他的下巴冒出了短茬青色,許是醫院大隊兩頭跑的緣故,漆黑的瞳孔旁布滿了紅血絲。
憔悴、隐忍、悲痛…孤單…
她在裏面讀到了許多的情緒。
就算沒有周平桉這層關系,她也會喜歡胡洋木這樣好的人,有着兄長般的踏實幽默,照顧她,關心她…
“我想把他帶回州貴,北京從來沒有接納他,這裏不歡迎他。”周平桉拍了拍身上的土,将存折小心的還給她,“他應該很想念父親和奶奶,我得送他回家。”
許抒情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出事以來,這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哭,無聲的淚珠砸在了他的手背上。
那張深綠色的存折,他連看都沒有看,生硬疏遠的還了回來,眼淚像斷了線,洇濕了封皮。
周平桉下意識的擡手想要替她擦去眼淚,她這樣的人被家裏千寵萬愛着,不出意外的話,這一生都會過得順遂幸福。
她本不該流淚。
他伸出去的手就那樣懸在空中,只差一點距離就可以觸碰到她的眼角。
周平桉停住了,他第一次感到恐懼。
因為這片刻的停頓和猶豫,所以感到動搖和恐懼。
倘若換作以前仍然将她看作年齡小的妹妹,他不會顧及旁的,只會輕聲細語的哄着,溫柔的替她擦幹眼淚。
可此刻之所以停下手,是因為不再把她當成妹妹。
許抒情半仰着頭,淚水順着眼角流下,聲音顫抖,數次哽咽難言,“我…就那麽讓你讨厭?”
“讨厭到你要跟我劃清界限,一點餘地都不留。”
周平桉動了動嘴唇,他想否認,可這段感情帶來的後果沒有人能承擔起。
北京常有這樣的現象,他們這種家庭出身的人不在乎階級,願意放下身段去找個普通人搞個叫愛情的東西。
但他們只談愛情,不談負責。
那些子弟常換漂亮的女朋友,但是從來不娶她們,家裏大都睜只眼閉只眼,只要不鬧得太過火,随他們去。
許抒情和那些人不一樣,她不是男人,不靠下半身思考,是兩個頂層高幹家庭殚精竭慮,小心嗬護長大的掌心寶。
她的淚水盈盈,年輕而又飽滿的臉龐有着不同往日的美,許抒情的喜歡太明顯了,甚至讓他察覺到了。
周平桉縮回手,微微的顫抖着卻不敢讓人瞧出端倪。
很多年以後,走紅了一句煽情的情話,喜歡是放肆,愛是克制。
可現在的他們還太年輕,誰也沒有悟出這個理。
“我需要回隊裏請假,你這段時間在家裏好好休息,把那些不好的事情全部都忘掉。”
那張存折她仍然不肯收回,周平桉彎下腰放在了地上。
“周平桉,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她沒有聲嘶力竭的喊,看着他的背影輕輕地問。
“我14歲那年就認識你了,迄今已經四年了。”
她說着,可周平桉終究還是擡起腳步往前走,沒有絲毫的停留與不舍。
沒有一丁點的猶豫,背影決絕而又孤單。
那天夜裏,下了一場雨。
許抒情發起了高燒,蓋着被子冒虛汗,手腳冰涼的說着胡話,身上額頭卻是滾燙。
奶奶整宿整宿的陪在她身邊,老爺子也一夜沒睡,打了溫水送到卧房,又在廚房裏煮姜湯。
兩個老人就這樣折騰了一夜,天亮的時候許抒情的燒終於退了下去。
她醒來時,窗簾是拉着的,隐隐透着外面的光,整個房間裏朦胧澄黃。
陳院長就坐在她的床邊,手裏拿着體溫計,見她醒了淡淡地開口,“怎麽把自己搞成這副狼狽樣子?阿姨說你昨天反常的跑回家裏,夜裏就起了高燒,爺爺和奶奶年齡大了,身體不經折騰,兩個老人照顧了你一夜。”
“阿苑,你長大了,不管任何事都要記着你的身份,別被輕易的打倒。”陳琰清瘦的臉龐透着一股嚴肅,依舊是那副居高臨下訓人的口吻。
“你好好休息,學校暫時先別去了。”陳琰收回體溫計,掃了她一眼,“反正最近也是在軍訓,不如在家先将身體養好。”
不知怎麽的,許抒情隐隐的感覺,她媽媽似乎是知道了什麽事情。
可一細想,再正常不過了。
她白天那麽多反常的舉動,家裏只需要稍微查一下她的動态,就能順藤摸瓜查明一整天發生的事件。
更何況警局那邊也有備案,這件事甚至鬧到了社會新聞上,不出意外的話,她該被拍到了。
果然,陳琰起身時撂下了一句話,“相關的報道,你父親已經找人處理了,逝者已矣,你也該學着忘記這些晦氣的事和人。”
陳院長哪怕穿着拖鞋和再普通不過的白色套裝裙,都從骨子裏散發出一種矜貴和冷傲,文人的刻薄,她占了七八分。
以前她從來不覺得這樣的母親有什麽問題,畢竟人的性格和氣質渾然天成。
可今天,她無比厭惡這樣的母親,這樣的陳院長。
風韻猶存的陳琰即使妝容再精致淡雅,皮膚保養的再年輕水靈,永遠遮擋不住她那雙眼睛裏的冷漠。
哪怕是談起胡洋木跳樓身亡的這樁事故,她的神情冷恹得可怕,那雙保養的沒有一絲皺紋的眼睛,裏面全是對生命的漠視。
永遠精致利己主義者的陳琰女士,三四分的冷漠,七八分的矜貴,将近十分的刻薄與自私。
哪怕到了這種地步,她心心念念的仍然是處理掉電視上的那些新聞報道,不允許自己的女兒不被媒體拍到和另一個男人出現在這場事故當中。
死掉了一個人,對她來說是件極其晦氣的事情,是需要忘記的事情。
許抒情猛的起身,趴在床頭幹嘔,卻什麽也吐不出來。她覺得惡心,生理和心理上都感覺不适。
陳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