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姬逐鶴在這處狹小的屋子內熟悉了一下,還沒等到出去的傅封安回來,她就困意上來了。

傅封安回來時帶了幾盤熱飯菜,早就餓了的姬逐鶴被香味勾着味蕾,僅僅一會兒就恢複了精神。

“你從哪買來的?你出了村子?”

“……一些村子裏人做的家常菜,比不上王府裏大廚的手藝,如果難以下咽,咱們可以回城裏找家館子下。”

姬逐鶴大跨步走到桌前坐下,看着傅封安剛擺好食盒,摸到筷子就扒拉了兩口米飯。

這飯菜的柴火味聞着更香,以至于讓她咀嚼了多次都不太想輕易咽下:“比我在宮裏吃的要好吃的多。”

傅封安開動之前往姬逐鶴碗裏夾了幾塊肉,又是不忘解釋道:“淳王殿下說,見你瘦了不少,肉要管飽。”

“淳王淳王淳王。”姬逐鶴嘴裏還嚼着東西,這會兒置起氣的模樣格外可愛,“同樣的借口在本宮這兒用兩次可是不行的,慕鶴安,本宮知道你一定別有用心。”

她先前所認識的傅封安不會這麽多話,上次來曲東是姬淳沅讓他偷偷跟着的,他們之間交集真的不算多。這一次事情走向不太一樣,她帶着目的而來,姬文君也有了動作。

但這樣至少也說明了我有機會改變結局,包括皇兄的。

姬逐鶴又擡眼看傅封安,突然有了一個想法:“慕鶴安,要不你為本宮做事,聽本宮調遣如何?本宮從宮裏受的俸祿可以悉數予你,淳王給你開了多少價?本宮兩倍如何?”

傅封安方才因為姬逐鶴輕輕動怒了一直不言不語,直到聽她突然打起來的算盤,才緩緩回神。

他唇抿成一條線,找了個合理的說辭:“其實屬下為淳王殿下辦事與為九公主您辦事并無區別。”

他并不知道姬逐鶴是重活一世的人,如今棋盤已經重新打亂,姬逐鶴需要在太子冊封典禮之前改變局勢,才有把握讓姬淳沅不入險況。

做這一切,姬逐鶴都是為了讓姬淳沅坐上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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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自己曾跌在半路未曾真正上去的高位。

傅封安沒有很直白的拒絕她,但姬逐鶴心裏總是過意不去。不過一想想這個人本來就是這麽淡漠的,暫且就當着侍衛放在身邊好了。

姬文君帶來的人在曲東尋了一夜也沒找到姬逐鶴的蹤跡。傅封安一早去外打探順便給姬逐鶴買些填飽肚子的吃食,和那些僞裝成普通百姓的侍衛撞上了幾次。

因為姬文君突然的到來,姬逐鶴現在也沒有辦法正面與他起沖突,借着這處人多亂雜的村子能躲一時就好。

傅封安帶着熱包子回到村子,先稍稍拐了個彎在西側的鄰居家叩了叩門。開門的是個留着絡腮胡子的青年,倘若是臉上幹淨些,必定是個俊秀的年輕人。

他瞅着傅封安懷裏裹着的熱包子,一臉不高興撇起嘴:“又給你家殿下送吃的,銀子可得省着點兒花。”

“我讓你打探的呢?找到戚闵将軍的下落了嗎?”

“這公主好端端的為什麽要去找軍中的人?我看她這樣子不像是能掌大權的,私養兵可是犯大忌的,你幫了她可是會連累你自己,本就過着在外逃亡的日子。”小青年鋪墊一堆都沒回答問題,還是問,“你不想回去了?”

傅封安拿出一個肉包堵住他的嘴,問t了第二次:“戚闵的下落,告訴我。”

“……”小青年橫眼瞧他,最終還是沒能說服傅封安早些放棄,“戚闵不日會攜着孩子去花雲會,那是你唯一能與她接觸的機會。”

“她也在花雲會。”傅封安自言自語一句,準備幫小青年合上門,走之前還順帶回答了他的話,“已經放棄回去一次了,留在這兒我反倒更安心。”

小青年聽着這話一時氣得臉鐵青,粗暴踢上門,大喊:“傅、你個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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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逐鶴餓得有些失神,起來之後就煮了熱茶來試圖喂飽自己。

傅封安帶着熱包子回來,看到姬逐鶴現在的狀态有一瞬間也被吓到了。

“殿下,吃吧。”

“回來晚了,路上可是出了什麽事?”姬逐鶴一手拿起一個包子啃下一口,一點兒戒備心也沒有。

“無事,戚闵将軍的行蹤找到了。”傅封安停頓了一會兒,似乎有些不願意開口,“她會去花雲會。”

戚闵也去了花雲會?

姬逐鶴曾經來曲東也參加了一次花雲會,但那時并未與戚闵碰上,完全是帶着玩兒的目的去圍觀的。

花雲會是曲東特有的一大慶典,曲東的居民大多是軍中退伍下來的,還有一些戰死的将士們的妻子。花雲會是為悼念,也是為了讓他們心中少些遺憾。

“戚闵去花雲會是為悼念自己的丈夫,選在這個日子去找她不妥。”姬逐鶴将包子整個啃完,發現傅封安好像還有話要說,“你想說什麽打斷我便好。”

傅封安能稍微摸準姬逐鶴的脾氣,只要她的話裏有着明顯的不在意其他人說話是否冒犯,那即便自己反對一下她也是可以的。

“那屬下想去試試給戚闵将軍帶話,若失敗,屬下一人擔責。”

姬逐鶴差點被包子噎住,冷笑問:“就憑你?你以什麽身份去籠絡羽國的将軍?你就不怕殺頭?”

“如果籠絡戚闵将軍是殿下的一心願,屬下定然願意赴湯蹈火,屬下……只有一個請求。”傅封安說到“請求”的時候瞬時低下了頭,話音開始顫抖,“希望殿下,不要去花雲會。”

這麽看着眼前的男人低頭,姬逐鶴還回想了一下這些天自己對他說的話,确信自己沒有脅迫過他。

姬逐鶴最擅空口答應,很快便答:“好啊。”

姬文君在提督府裏待了一日就失了耐心,聽說花雲會就在近些日子舉辦,他也聽了随從們的推薦準備跟着好好感受一番。

花雲會開始前三日。

姬逐鶴僞裝男子模樣在曲東的大街上游走,為了防止被姬文君的手下認出來,她還挂了個假胡子。

兩日沒回提督府,不僅小言擔心,範心更是怕她出什麽事。

為布置慶典主場,男女老少都沒敢閑着。

一批一批新鮮的花拿着大車從城外運進來,大部分的被送到了一家繡坊外。

這是為花雲會上表演的舞女鑲嵌在衣裙上的新鮮花朵。那個時候她有幸在遠處看過這支舞,與明月坊的女子表演的舞完全不一樣。

這是劍舞,剛柔并濟。相傳在很久之前,軍營中曾到過一個異域舞姬,她以一支劍舞為戰士們助威,成功贏下了那一場戰。

沒有哪個女人會抗拒得了漂亮東西的誘惑,姬逐鶴更不例外。

她進了繡坊,這股襲來的清淡花香就好像一種魔藥似的,驅使她不斷往前再往前。

工坊內列着整整八套待鑲鮮花的粉白衣裙。

“這裏都是為花雲會準備的衣裳,客人若是來拿衣服的,去外邊掌櫃處問問。”一位女繡工抱着花籃進來,趕人走的時候也極溫和。

姬逐鶴掃了一眼這些衣服,忘了壓着嗓音:“那件花雲衫不在這嗎?”

女繡工聽她是女兒家的聲音,一時不理解她為何要扮成男兒模樣。她提着花籃在衣架邊蹲下,開始鑲花:“花雲衫是為選中的舞姬準備的,自然不在咱們繡坊了。”

既是與花雲會同名的花雲衫,想穿上的女子自然也就不計其數。可惜的是,姬逐鶴不懂舞劍,也不曾學過民間的舞。

這個機會她只能生生錯過。

出繡坊前,姬逐鶴被人扳住了一肩。

那人站在她身後,幾乎是帶着一絲不可置信地問:“禾悅?”

姬逐鶴扯下假胡子偏過頭,答:“您認錯人了,姑娘。”

身後的女人面容有些枯黃,年紀甚至比姬淳沅還大上許多。

她看着姬逐鶴偏過來的側臉,眼裏甚至還擠出了淚:“确實認錯了,但這個機會你一定不會忍心拒絕的,姑娘。”

舊練武場。

這裏曾經是訓兵的地方,但後來曲東老兵多了起來,這裏也就荒廢,後來築起了高牆,給了花雲會舞姬們練舞。

帶她來的女人繞過衆人,去到臺邊,抽了兩柄長劍丢到姬逐鶴跟前。她背對着姬逐鶴,幾乎是在對她下命令:“拿劍,跳支舞。”

其他舞姬退下來列在一邊,個個憂心忡忡。

原先選中的角被管事的罵走了,如今距花雲會已經不到三日,要重新訓練新的角,這個時間完全不夠,更別說這個新來的劍和舞樣樣都不通。

“戚主事是被上一個氣瘋了嗎?這次找的連個半吊子都算不上,擺明着今年花雲會要辦不成了。”

姬逐鶴本想以一句“我不會舞劍”結束這個局面,但又想到花雲會上如果能以新角的身份找戚闵,或許會相對的容易些。

她吐了吐氣緩解緊張,彎腰握起雙劍,挪步上了臺子。

主事戚闵抱胸看她一步步上臺,眼神頓了頓。

在她劍都沒接住的那一刻,戚闵就已經有了後悔的念頭,如果姬逐鶴再承認自己不會舞劍,她也不會責怪,只是恨自己一時鬼迷心竅了。

姬逐鶴上臺的步子邁得不大,其他舞姬看不出來有什麽特別,但這卻總能吸引到戚闵。

她太像禾悅了,好像這一刻那位舊友短暫回來了似的。

借着在明月坊裏看過不少次舞姬獻舞的記憶,姬逐鶴慢慢揚起了雙劍,每次推出劍的時候力度就加重。

“……就這個實力,三日能學完劍舞嗎?”

戚闵抄起後邊臺上的冊子朝姬逐鶴遞過去,仍沒有一句多餘的話。

“兩日時間,你有信心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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